罗门陷入了沉默。“那……关于这个回补的机制，你有什么大致头绪吗？”
“如果有，我也不用拜托你了。”露西亚说。
“升……升格者那边呢？”
“你觉得他们会想办法研究怎么让自己力量减弱吗？”露西亚像看白痴一样看着罗门。
罗门假装没看见露西亚的眼神。“这样的话……或许，我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前灰鸦指挥官的涂鸦日记里了。”
“日记，又是日记。”露西亚叹了口气。“那个人的日记里到底有什么？还得让我去记忆一个坐标？还说是什么关键密码？”
“啊？你说什么？坐标？密码？”罗门忽然坐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就是一个坐标。”露西亚低头看了看右手手掌。“在他……遭遇不测之后，自动发送给我的，说是一个非常关键的，用于开启日记中秘密的坐标。”
“在哪里？”罗门急切地问道。
露西亚白了他一眼。“我不记得了。”
“啊？”罗门有些傻眼。
“准确说，‘我’不记得，但是她记得。”露西亚无所谓一般耸了耸肩。“不过，就算是被你忽悠地天花乱坠的她，估计也不会轻易告诉你。还有，这个日记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之前遇到你的时候，你说从日记里知道了……我和那个人的事，但是现在又说里面有密码？还有可能有解决问题的方案？”
罗门叹了口气，将涂鸦日记的事告诉了露西亚。
“……有意思，五层加密……还指定破解人保密。”露西亚用手指敲了敲下巴。“不过，你仅仅因为这个东西很神秘，就觉得里面会有能解决帕弥什回补问题的方案？”
“是的。”罗门坦然地说。“我有预感，他设置这样多道障碍来掩饰的信息，必然包含着所有有关他去世前后的各种安排。”
“你只是单纯地想不到解决办法而已。”露西亚毫不留情地揭穿他。
“恭喜你，答对了。但是没有奖励。”罗门摊了摊手。“至少，这算是一个可行的方向。如果要我从头开始研究这个回补机制，估计等我有点头绪的时候，你已经……”
“已经被帕弥什攻击得神志不清了？”露西亚瞥了他一眼。“放心，我可不像那个倔强的小丫头片子一样玩什么自尽。等到帕弥什浓度超过界限时，我会去强制登录升格网络的。虽然可能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但至少能保留一条命。”
“那他的努力就都白费了。”罗门仰视天花板，轻声说。
露西亚的眼神有些黯然，但她仍然倔强地说：“那是她，我是我，那个人对我……反正是不值得我去为他做那么多。”
罗门转过头来。“那谁值得你做那么多？露娜吗？”他慢慢说道。
“是……不，不是了……”露西亚刚欲条件反射地点头，忽然又打住了。“她……我不知道她现在，还是不是露娜。她的状态，很怪，虽然看起来跟很久之前一样，但是，总是让我感受到一股奇怪的陌生感……”她轻声说道。
“所以，因为这个，你不愿意直接注册升格网络？”罗门说。
露西亚回过神来，看了看罗门，忽然猛得踩下刹车。
“露……靠，咳咳……你，你急刹车干嘛？”被刹车急停后安全带带来的惯性狠狠勒了一下的罗门捂着胸，差点老泪纵横。
“我讨厌没意义的废话。”露西亚假装没看到罗门痛苦的表情。“一句话，合作吗？”
“咳咳……这个，如果你说可以帮我完成任何事的话……”罗门刚想表现出一点花花公子应有的表情，但马上被露西亚冷漠的目光生生堵了回去。“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吧……不过真的……”
“我相信你是一个能分得清深浅的聪明人。”露西亚看着有些踌躇的罗门，忽然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所以，你‘正常’的那些任务，我都能帮你完成。怎么样？这个保证应该还算合理吧。”
“那……好吧。”罗门叹了口气，向露西亚伸出手。“我觉得，应该值得一试。”
“……”露西亚的视线有些飘忽。“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也该休息了。就在车上，应该没问题吧。”她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握手。
“理论上我可以滚去后排座位上休息，但是……”罗门艰难地拆下安全带，一边有意无意地往被砍得稀烂的后座瞟。
“这……”露西亚本想胡乱搪塞过去，但是不知为何脸一红，到了嘴边的歪理一下子说不出口。不过还好没有开灯，没有被罗门发现。
“算了算了，就副驾驶上凑合一下吧……”罗门苦笑着将副驾驶的座椅角度调低。“那个，你应该可以坐着休息吧。”
“哪里都无所谓。”露西亚面无表情地说。
“啊……好吧。”罗门打了个哈欠。一天的战斗积累的困倦一下子袭来，加上一放松，罗门感觉眼皮突然止不住地开始打架。“晚安了。”说完，他头一歪，不到几分钟就迅速进入梦乡。
露西亚看着身旁陷入沉睡的罗门，默默把车熄火，也沉入意识海深处。
“库洛姆，他们好像停车了。”在罗门他们身后约两公里外，正在开车的里看着雷达里停下来的监视单位，也踩下刹车。
“我看看，”神威摇下车窗，带上夜视仪探出头。“噫……他们好像没有下车。等下，连车灯都关了。看上去是直接熄火了。”
“已经快十一点了，这个时间段，作为人类的罗门指挥官应该也需要休息了。”库洛姆思考片刻，分析道。
“有道理。”神威缩回车内。“库队，那我们怎么办？”
“轮流监视他们吧。一人盯着，其他两人休息。交替时间两小时一班。”库洛姆说。
“行，那我先监视吧。”神威拍了拍胸脯。
“我第二。”里思考了一下，说。
“OK。”库洛姆点了点头。
“露西亚，快跑，快。”
“指挥官，指挥官你在干嘛？不，不要去啊，回来，回来。”
“呼，看起来……我枪法还没退化啊……”
“指挥官，指挥官，让露西亚去吧，您，您……”
“不……不行，你去的话没有一点希望，我，我还有那么一丝可能……露西亚，露西亚，冷静下来，听我说。现在里和丽芙都已经生死不明了，我现在身边只有你可以托付，一定，一定要活着出去，把信息传递，传递……到他那里。东西，东西被我藏在……”
“不，不，露西亚不听，露西亚不想失去指挥官。指挥官要传递什么信息的话，就自己去吧。露西亚是绝对不会离开指挥官的。”
“唉，看起来，还是不得不用点强制手段啊……”
“指挥官，你，你……为什么我动不了了？”
“抱歉了，露西亚，没机会看到你的意识真正融合的那一天了……”
“指挥官，你，你骗我，你这分明就是没想着活着回来……”
“对不起。露西亚……如果你能活着出去，那，请为我，一直走下去……”
“指挥官……”
“指挥官……”
“指-挥-官……”
“指挥官，不要……”露西亚眉头紧锁，喃喃地说。意识海中，当初梦魇般的场景再度出现，指挥官最后决然的笑脸在她脑海中萦绕，挥之不去。
“不要，不要抛下露西亚……”她的手不自主地开始痉挛。在乱挥乱碰中，露西亚无意间碰到了车载喇叭。
“滴——”刺耳的警铃声将露西亚拉回现实。她警觉地直起身，看了看歪在副驾驶座上酣睡的罗门。也是心大，这样的警铃声居然没有把他吵醒。
露西亚松了口气，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汗水。然后，她转身拉开车门，蹒跚着钻出车外。
没有环境污染的戈壁中，无数繁星环绕着一轮圆月，点缀夜幕。露西亚走到简易公路边坐下，抬头望着天空，思绪飘向远方。
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记不起来指……记不起来那个人最后说的话……露西亚回忆起刚才的恶梦，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其他的信息都很清晰，但是，关键的那个人，还有那个地点，为什么，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露西亚抓了抓自己的白发，尝试在意识海中唤醒自己另外的意识。但是那个露西亚似乎因为刚才的恶梦，不愿意醒来。
“嘁……算了。反正也没啥用了。估计被什么人给洗掉了。”她撇了撇嘴，有些烦闷地抓起眼前的沙子往前一扔。这种被人篡改记忆的行为让她感觉十分不舒服。
“我说，咱可不可以不要乱鸣喇叭啊……”忽然，露西亚背后传来一个有些迷糊的声音。
露西亚转过头，只见罗门正揉着头发站在她背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