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亚张了张嘴，想申辩什么，但却发现自己忽视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她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家伙叫什么……
回想起自己居然跟着这么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跑了一路，还跟他聊了半天，更不用提之前自己还跟他扯上不少关系，露西亚有些傻眼了。虽然这个时候直呼指挥官能缓解大多数尴尬，但是先前露西亚可是信誓旦旦说不会这么叫他。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得……
露西亚感觉自己脸上有些滚烫，不过在夜色的掩盖下似乎并没有被罗门发现。
“你……醒了？”露西亚思前想后，憋出了一句废话。
“……难道我在梦游吗？”罗门苦笑着揉了揉眼睛。“不过，反正我也休息地差不多了。”他抬头看了看点缀着繁星的夜幕。“三点了……露西亚，你刚才是怎么了？”
露西亚低下头，默默地抓起一把沙子，感受着沙砾从指间流过的触觉。“没啥……想到了点不好的事，就这样……”
罗门想了想，说：“该不会……是前首席的事吧。”
露西亚叹了口气，点点头。“确实，有些挥之不去呢……”
罗门走到露西亚身边，一屁股坐下。“所以，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露西亚摇了摇头。“忘了。”
“……”罗门有些无语地转头看着脑子可能不太好使的露西亚。难道帕弥什这么影响记忆力的吗？他有些恶趣味地想着。
露西亚也转过头来，二人四目相视。“不是真的忘了，而是被封存在记忆深处……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想起那时候的事，意识海总是莫名地发出危险的信号。就好像，回想起当时的事会造成什么可怕的后果一般。不过很奇怪，当时发生的最后一幕，我反倒记得很清楚，而且轻易就能回忆起来。”
“最后的一幕……”罗门小声重复了一遍。“虽然可能有些冒昧，但是，如果能听一下当事人复述的情形，或许对我的调查很有帮助。”
露西亚苦笑了一下。“无妨……其实就是，指……那个人，他最后走进了遗迹的最深处，一处帕弥什浓度严重超标的遗迹。在此之前的事，有关我们为什么会进入那个遗迹，里和丽芙去哪里，这些我都无法回忆起来了。
“在那残存的记忆中，我极力阻止他进入最深处，但是指……那个人，他用意识海中的权限限制了我的行动，然后就在我面前，带着微笑，走进了那个帕弥什浓度严重超标的地下室……”露西亚越说越小声，到最后变得细如蚊吟。
罗门沉默地转过头，望着远方绵延起伏的沙丘。“那，后面呢？”过了片刻，他率先打破沉默。
“后来……我从两个地方醒来，一个是升格者的老基地，另一个，则是空中花园。”露西亚淡淡地说。
“哦，那……等下，两……两处地方？”罗门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你的意识被再度……分割？”
“想不到吧？然而事实就是这么奇妙。”露西亚苦笑着叹了口气。“更好玩的是，留在升格者老基地的那份意识，是我作为灰鸦成员时候的记忆；而被回传到空中花园的，反倒是我作为升格者时期的意识。”
罗门花了一点时间才接受这个事实。“那，那你们是怎么又……”他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
“我不知道升格者是怎么分离我两个意识的，但是我能感觉到，他们的分离并不完善，我的两份意识之间仍然存在着联系。”露西亚望着远方的天际，说。“然后，我假装每次任务出事被升格者α击杀，花了不少时间，终于把我留在空中花园的意识给转移了出来。期间，空中花园升级了意识海系统，给每个构造体准备了备份意识以及重启秘钥。而我留下的备份意识是一个闭环的错误逻辑，也就是，他们永远无法开启我的备份。”说到这里，露西亚露出一丝冷笑。
“历史，不允许再犯错。”
罗门仿佛真相大白一般深深叹了口气。“原来如此。这才是‘露西亚’‘自闭’的真相……那，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只有露娜才会这样做吧。而她这种……行为，恐怕就是导致你们决裂的根本原因吧。”
犹豫片刻，露西亚摇了摇头。“我能理解她拆分我意识的理由，毕竟在她看来，一个对人类持有好感的人类恐怕会让她不自在。但有关她弄反我的两个意识的原因，她却始终用失误来搪塞。
“而且，因为她的失误，当我在空中花园的意识回到地面时，我发现她跟露娜之间闹得很僵。露娜希望她接受帕弥什，登录升格网络成为升格者。但是她誓死不从，宁愿扛着帕弥什病毒不断的反噬也绝不登录。当我们的意识再度融合时，她已经变得有些歇斯底里了。
“最后，我们达成共识，离开升格者的基地，在沙漠中维持着帕弥什病毒平衡。但……”露西亚说到最后，看了看身旁的罗门。“后面，就遇到了……某人。”
罗门面色凝重地听着露西亚说出的真相，时不时点点头。但是当听到露西亚最后的搪塞之话，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眨了眨眼，笑着说：“哦？某人？是谁？”
“是……”露西亚支吾了一下，最终忍受不下去了。“我……我好像，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她有些愤恨地说，说完便扭过头去。
“唉，露西亚，你也真是心大啊，”罗门挤眉弄眼地说。“跟不认识的人相处这么久……”忽然，露西亚转过身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拉到自己面前。
“别给脸不要脸。”她冷声说道。
“我道歉。”罗门迅速举起双手。
露西亚楞了一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犹豫了几秒，她姗姗地松开罗门的衣领，轻哼一声。“果然不能让她出来。太容易被别人的花言巧语吸引了。”
罗门整理了一下着装，假装面前的露西亚刚才真的发生了人格切换。“咳，正式自我介绍一下。在下，罗门。”
“罗门……”露西亚重复了一边，皱了皱眉头。“好古怪的名字……单纯的名字还是姓名？”
“不知道。”罗门摊了摊手。“自从我有记忆以来，我身边的人都是这么叫我的。”
露西亚看着他。“如果，我之前听到的通讯没有错的话，哈桑……是你的父亲。”
“养父。”罗门淡淡的说。“而且现在我已经可以称呼他为哈桑先生了。”
露西亚沉默了片刻。“罗……罗……罗门，那你，你为什么从最开始看到我，就非要帮我什么的？根据我的记忆，在此之前……我们应该并无交集。”她似乎非常不习惯直呼人名。如果此时有亮光的话，罗门将看到露西亚通红的脸颊。至于看到后会不会被她扇进沙漠里半天爬不出来，就是另外的问题了……
“不，我们见过，很早以前，”罗门沉默了一下，低声说。“如果记忆没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