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门睁开眼，熟悉的天花板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罗门先生，情况怎么样？”坐在仪器旁的里紧张地问道。
“还行，搞定了。”罗门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露西亚的帕弥什浓度怎么样？”
“从三分钟前开始，帕弥什的特征波长基本消失。”里看着屏幕中不断下降的曲线，松了口气。
罗门转过头，看着平静地躺在实验台上的露西亚。“卡列尼娜把终端和备用部件送来了吗？”他问道。
“在这里。”里指向一旁的工作台。
“很好，”罗门转身从床上下来。“里，你能回避一下吗？”
里愣了一下。“回。。。避？”他有些疑惑地看着罗门。
“露西亚的意识里似乎比较逃避往事。所以避免与她原来的队员过多接触比较好。”罗门拿起终端，熟练地登录自己的账户。
里想了想，点点头。“那，罗门先生，我先告辞了。”
“里，等一下。”罗门没有抬起头，“解释一下，为什么当时你选择直接放弃救治露西亚。”
“像我这种直接隶属黑野的构造体，意识海中都会被强制植入类似机器人三大定律的底层逻辑。”仿佛已经想好说辞般，里平静地说。“在当时的情况下，我的底层意识判断罗门指挥官你的行动会危及生命，所以我拒绝直接让你链接露西亚。”
罗门盯着里的双眼看了几秒。“黑野？”
“是的。”里点了点头。
“好的，我知道了。”罗门耸了耸肩。
看着里关门离开，罗门坐到他刚才的位置上，登录进入空中花园的资料库。“里……果然是直接从黑野调用过来的。调用时间……21××年。”罗门自言自语道。“这个时间……正好是二代灰鸦小队建立的时候。所以，里是直接为了组建灰鸦小队而调用过来的吗？”
“是的。”一阵悉悉索索声从背后传来。
“我发现每次我自言自语时，你总能刚好接上话。”罗门笑着转过身，只见露西亚坐在床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额，有什么问题吗？”罗门被她看得有些发毛。
“你打了我两拳。”露西亚平静地说。不同于意识海深处那个“露西亚”流露而出的淡然，此时的她仿佛在刻意隐藏自己的情感。
“当时的情况……迫于形势，迫于形势。”罗门挠了挠脸颊，讪讪道。
“还没人这么打过我。”露西亚的语气依旧听不出什么波动。“你是第一个敢直接揍我脸的。”
“那……你该不会是要还回来吧。”罗门赔笑道。
“嗯。”露西亚点了点头，然后从床上下来，慢慢走近罗门。
“露西亚，我错了。”罗门连忙举手求饶。
“你做错了什么？”露西亚抬起右手，慢慢握成拳，又慢慢松开。
“我应该先帮你把左手接上去的。不然揍人前不能捏响指，太没气势了。”罗门眨了眨眼，忽然露出笑容。
露西亚盯着罗门的笑脸。“不错的冷笑话。我觉得可以把这两拳先记着。”她转过身，嘴角也慢慢上扬。“还有，”她犹豫了一下，闭上眼。“谢谢了。”
“啊？啊……举手之劳，举手之劳。”罗门愣了一下，松了口气。
露西亚再度转过身，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帮我把左臂接上吧。”她看着放在一旁的备用部件，走到实验台边坐下。“不然，等哪天突然想捏响指时候发现只有一只手，未免太扫兴了。”
“啊这，我是不是应该拒绝呢……”罗门嘟囔着站起身，走到一旁的试剂架上开始查找适配的循环液。
“喏，应该就这个型号吧。露……”罗门一边拿起循环液，一边转过身。不过，当看到露西亚时，他惊讶地差点抓不稳循环液罐子了。
“是的。嗯？”露西亚歪着头，“你怎么了？”
“只……只是接上四肢，没，没必要……”罗门结巴地说。“没必要……全脱吧。”
此时，坐在实验台上的露西亚正褪下自己的涂装，深红色的夹克和围巾已经被她脱下来放在一边。现在她正用右手解开内部紧身衣的扣子。由于只有一只手，所以她的动作并不够精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白色出现在被不小心掀开的衣襟下。
“嗯？”露西亚看着有些失态的罗门，皱了皱眉头。“如果是刚刚受损就更换，倒是可以。不过我这个已经过了这么久，内部一些精密部件可能接触空气被氧化了，所以你还得检查左肩内部的模块后才能帮我安装。就这样，有什么问题吗？”她一边说着，一边扯开已经褪完扣子的紧身衣。先前被遮掩着的一大片白色一览无余，彻底映入罗门眼帘。
“……”罗门条件反射地扭过头，不敢看着试验台上的露西亚。
“嗯哼？”露西亚眨了眨眼，像是想起什么般，轻笑道：“对钢板不感兴趣？”
“但是……”罗门咽了口口水。“实在太……逼真了。”
“你不是科学理事会的吗？难道你没在里面见过？”露西亚打开自适应开关，慢慢关闭自己左半侧身体的感应模块。
“我……我只负责过性能设计和建模。实际材料和机体装配……我没干过。”罗门摇了摇头，依旧不敢转过身来。“能……能把缓冲垫模块卸下来吗？”
“又不需要检查那里的模块，干嘛卸下来？”露西亚装作不懂地解释道。
“我……”罗门横下一条心，转身走向露西亚。她的目光全程盯着地板，丝毫不敢往露西亚身上瞟。
“嘁……闹够了么？”露西亚不耐烦地说。“你要真有贼心没贼胆，那你可以滚了。对着钢板都能**，男人还真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生物。恶心。”
罗门深吸一口气，慢慢抬起头，迎上露西亚看垃圾一般嫌弃的眼神。“纠正一下，露西亚你的机体主要材料应该是钛合金，掺杂了一些钨和铈提升金属强度。表层的皮肤是仿生树脂，缓冲垫材料是有机硅胶。”
“所以？”
“所以我可没有对着钢板**。”罗门的眼神慢慢变得从容。“第一次，有些不习惯。躺下吧。”
露西亚看着罗门逐渐恢复正常，眼中的厌恶也慢慢消退。“哼。”她轻哼一声，转身躺在试验台上。“我……”忽然，她仿佛想到什么一样，脸上一下子变得通红。
“嗯？”罗门带上口罩和手套，伸手碰向露西亚的光滑的肩部。
“我……我刚刚想起来，只有露娜帮我保养过机体……”露西亚羞愧难当地闭上眼。
“……”罗门的手停在露西亚的仿生皮肤表面。“你刚才不是调戏我调戏地挺带劲吗？”他有些无奈地缩回手。“你的意识海里到底塞了几个露西亚啊……”
“我……我也不知道……”露西亚的身体微微颤抖。“明明刚才觉得无所谓地，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觉得很尴尬……”
“但是似乎并没有明显的人格切换。嗯……”罗门思考了一下。“算了，脱都脱了，还是先帮你解决问题吧。放心，很快就结束了。”
“唉……好吧。”露西亚慢慢停止了颤抖，整个身体松懈了下来。
真是……神奇的意识海。罗门叹了口气，拿起工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