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罗门双手紧紧搂着露西亚的脖颈，脸贴在她肩部的涂装上。虽然这个婴儿般姿势对于已经成年的罗门来说实在太羞耻了，但在暴雨面前，罗门只花了十分钟便屈服于大自然的**。
最初，露西亚二话不说直接一个公主抱搬着罗门趟入沼泽。而罗门还没来得及审视自己突然加快的心跳是为什么，铺天盖地的暴雨直接袭面而来，把他那些旖旎的想法浇得一干二净。由于没有进入重灾区的任务，所以罗门能领到的雨衣只是最普通的款式。不知为何过了这么久，这些雨衣的设计依然跟黄金时代之前一样没有设计面罩。所以可怜的罗门相当于直接脸接暴雨……
“露，露西亚……”。最终，坚持了十分钟的罗门败下阵来，咬着牙央求露西亚换个姿势。不过鉴于此时的沼泽已经没过露西亚的大腿，罗门的倔强让他失去了接触大地来更换姿势的机会，所以……
罗门的听觉在暴雨中已经近乎完全消失，视觉也淹没在露西亚的涂装与涂装的积水上。他极力放空思维，但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个陌生的词。
母亲。
在接受“筛选”前的记忆几乎完全消失，哈桑只是一个鳏夫的成长生涯中，罗门从未考虑过母亲是个什么概念。或许他能倒背如流自然科学与人文科学中的“母亲”的定义，但却从未有过机会依偎在母亲的怀中。而哈桑与其说是父亲，更像一个传统意义中的师傅。他可以教给罗门为人处世的道理，但却不会给罗门亲情的感受。所以这个陌生的怀抱让罗门一下子无所适从。
他很清楚身边的这位不是人，甚至不是构造体。而她的乖张的性格也绝对跟任何慈爱之类的词汇不沾边。但对罗门来说，这就是第一次体验被抱住，或者说，被保护的感觉。而这让他第一时间联想到了母亲。可惜……
罗门的思维从混沌到尴尬，从羞涩到混乱，再到被雨水冲刷带来的麻木，最终只剩下了一声苦笑。“该死……还没到吗……”他轻轻叹了口气。
“姐姐……”
“你在这里啊……”
“为什么要远离我……”
距离罗门二人几十米的空中，一个洁白的少女如天使般漂浮在倾盆大雨中，却没有沾上一丝雨水。在她的头顶，一个漆黑的，泛着奇异红光的球体在不断旋转着，将即将落在她身上的雨水甩了出去，给她留下了一个干燥的空间。
少女的目光仿佛无视雨幕般落到正在缓步前行的露西亚身上。“姐姐……这次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她的眼神有些迷离，似依恋，又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痛苦的往事。“姐……等下。”忽然，少女的眼神变得锐利无比。“虽然很微弱，但是……姐姐怀中的东西，有红外信号。”
她打了个响指。原本停在她背后的另一个较小的黑色球体转了几圈，然后忽然变化为一张信号网对准了地表。几秒后，一张有些模糊的投影图片出现在少女面前。图片中的露西亚面无表情行走在近乎齐腰的淤泥中，暴雨冲刷着她的面庞，但并没有阻止她的行动。而在她怀中的，虽然不是很能看清外貌，但显然，是一个闭着眼的……男人。
“……”少女的表情一下凝固在了脸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发现，露西亚怀中的人正搂着她的脖子，就像少女在黄金时代的资料中看到的，孩子搂住母亲的姿势。
“……哪，哪来的，臭小子……”少女天使般的面容因为极度愤怒而扭曲得有些凶戾。“姐姐可从没有……不管哪个姐姐都是……你怎么敢……我都没有……”妒火让她有些语无伦次了。
少女狠狠地抬起手，先前那团变成信号网的黑色物质回到她手上，一股瘆人的气息在她手中凝聚。“等下，有些冲昏头脑了……”在聚集的力量即将突破界限时，少女终于一咬牙将力量收回。那团黑色物质也重新回到她的背后，成为一个泛着红光的球体。“被姐姐这么重视的人，还是不要太莽撞的下狠手。不然……”她仿佛回忆起了一些过去的记忆，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
“算了，等下再找你算账。哼……”少女不甘心地望着前方的遗迹，拍了拍手，一个黑色的裂隙凭空出现在她背后。裂隙中的黑光仿佛蕴含着无穷的能量，诡谲而神秘。
“待会要是给不出我个合理解释……有你好看的。”少女带着怨恨的语气，消失在黑暗中。而那条黑色缝隙也在少女消失后的几秒内无影无踪，只剩下了雨水淅淅的落寞。
“到了。”就在罗门快因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奔溃时，露西亚清冷的声音终于从耳麦中传来。随后，伴随着一阵咕噜声，罗门眼前的雨水终于消失了。
“谢谢了，露西亚。”感受着双脚重新回到大地上的罗门由衷地说道。他连忙脱下雨衣，抖出里面积攒的积水，然后打开自己作战服上的加热装置开始烘干。虽然他们现在的纬度很低，但毕竟是冬季，又是气温较低的雨天。罗门可不想弄出感冒这种丢人的情况。
“……”露西亚沉默地点点头，再度回到屋檐外的大雨中，让雨水冲刷自己腿上的泥泞。
罗门望着露西亚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继续交流。
总感觉……她似乎在刻意压抑自己的感情。罗门感受着逐渐冰冷的衣物，随手把加热系统功率调大。虽然资料不算很多，但根据以前的观察记录，正版的“α”虽然也很孤傲，但也不会这么冷漠。至少，她绝对不会跟被她这么冷漠的人打交道。难道她在实验压制感情能否减缓帕弥什的回补？有一定可能性。但是真的有效果吗……
罗门回忆起阿西莫夫给的资料。至少，根据观察记载，最早的升格者似乎可以自行关闭体内帕弥什。而且据不可信的资料和推测，升格者体内的帕弥什在曾经会因为对人类的恶意减弱而降低浓度。那为什么露西亚……
“露西亚。”犹豫了一下，罗门还是将她从雨中唤回。
“什么事。”露西亚依然带着那副平静地面容来到罗门身边。
“那个，你……”罗门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在这里询问露西亚。“你的机体……淋雨没事吧。”他递来一个自热式吹风机。“这个？”
“……嗯。”露西亚平静地接过自然吹风机，开始加热自己细小关节处的水渍。从头发，到肩膀，指关节，髋部，膝关节，靴子，露西亚一丝不苟地检查着各处关节，严防可能存在的造成生锈的隐患。
“其实……待会儿还要淋雨的……”罗门看着露西亚程序化的作业，有些尴尬地说。
“……好的。”露西亚伸向左膝的动作停在了空中。她抬起来，露出一个平静的微笑，然后关上自热吹风机的电源递向罗门。整个过程没有丝毫其他的情绪。尴尬，恼羞成怒，讪笑，脸红，嘴硬。这些都没有。
罗门看着露西亚递来的吹风机，突然感觉胃部有些痉挛。仿佛失去了一件重要的事物，又好像错过了一次重要的约定般的，奇怪的感觉。
“露西亚。”罗门抬起头，看着她平静的眼神，心中愈发不是滋味。“……别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