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露西亚露出的陌生笑容，露娜怔了怔。“为……为什么……”她有些失神地喃喃道。“姐姐……你就这么……”
“不，不是这样的。”露西亚收起笑容，平静地抚摸着露娜的白发。“露娜，如果你真的希望踏入这个风起云涌的江湖的话，那不要忘了另外一句话，‘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姐姐……”
“不，不用找借口了……”露娜用有些幽怨的目光抬头看着露西亚。“姐姐你……你就是不喜欢露娜了。你……你要跟那个人类私奔，对，私奔。”她的余光看向后座的罗门，不满地嘟起嘴。
“私奔……是什么意思？”露西亚有些疑惑地打量着露娜。
“就，就是……”露娜愣了一下，她没想到露西亚居然不知道这个概念。一时间她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就是……就是姐姐你不要露娜了，跟，跟着那个人类在一起了……哼。”她有些尴尬地别过头。“等下……姐姐，你好像……移情别恋了耶。”露娜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又扭过头，用奇异的眼光盯着露西亚。“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呢？那个灰鸦指挥官虽然已经……但是你不是说要……”
“……”露西亚看着露娜那奇怪的眼神，有些尴尬地别过头。“别，别乱说，会影响帕弥什回补我的……”
“姐姐你先前说过，你的意识海会因为剧烈波动而加速帕弥什回补。那你……”露娜转了转眼珠。“果然……姐姐你这样是不对的，你……”
“够了。”露西亚有些烦躁地轻轻敲了敲露娜的头。“露娜，从一开始你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吗？”
“不对？姐姐你吗？你……”露娜思考了片刻，忽然抬起头。“姐姐你……你的声音是曾经升格者时期的声音？那，那……那个灰鸦的姐姐……”
“她沉睡了。”露西亚微微叹了口气，简要地将发生在新巴比伦的事告诉露娜。不过，她有意无意地隐瞒了鸦羽意识下那种奇特的“授格者”状态。
“所以说……”听完故事的露娜想了想，“姐姐你现在不算移情别恋？那……”
“你现在脑子里怎么都是这么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露西亚半是羞愤，半是气恼地敲了敲露娜的头。“什么情，什么爱，男男女女不健康。不对，我们都是构造体升格者了，还谈什么爱不爱……你都是从哪里接受来的这些垃圾信息啊。”说完，露西亚抬起头轻轻叹了口气。“我跟他就是单纯的合作而已。他答应帮我解决帕弥什回补，我帮他处理任务。公平的等价交换，哪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真的吗？”露娜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露西亚，后者不自然地微微扭头躲开妹妹的眼神。
“那……那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关系，他再怎么也只是人类，总不能……”“我说的是，姐姐你真的认为他能帮你解决帕弥什回补问题吗？姐姐你好像有些……答非所问哦？”露娜眨了眨眼，露出恶作剧的微笑。
“……”露西亚有些茫然地看着露娜。她没想到露娜居然是在试探，自己好像……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算了……既然姐姐觉得能够试试……那作为妹妹的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露娜也没过多地捉弄露西亚，收起了恶作剧的笑容。“就让我看看，这个家伙到底有什么厉害的地方……帕弥什回补，我都没法解决的问题，倒是看看你这家伙准备怎么解决。要是你害得姐姐……哼。”她眯着眼打量着躺在后座的罗门，目光变得有些阴冷。“我大概还能最后控制姐姐你最后一次的帕弥什溢出。要是过了这次……那就连我也没办法阻止姐姐成为失去理智的感染体了。姐姐，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一定要选择离开帕弥什这条路吗？”
“……”露西亚将露娜轻轻拥入怀中。“露娜，我只希望有一天，我们能不再每天为未来担忧，担忧可能会挨饿受冻，担忧可能会死于感染体，担忧可能会在执行任务时报废，担忧来自敌人的包围，担忧还有什么暗藏在背后的势力……所以……”
“我知道了，姐姐……”露娜的抬起头，有些担忧地看着露西亚眼中的星光。“我虽然能保证我所属的升格者势力不会打扰姐姐，但是其他的代行者……我实在……”
“不用担心，露娜。”露西亚温柔的拍了拍她的头。“姐姐我……还没到提不动刀的时候呢。”
露娜看着露西亚温柔的眼神中暗藏的坚决，不由得叹了口气。“那只能希望姐姐……加油了。”她打了个响指，一道漆黑的裂隙出现在她身旁。“哦对了，姐姐，顺便一提……”她瞟了一眼罗门。“这个家伙给姐姐买的裙子……很好看。”说完，她丢下有些愣神的露西亚，消失在了作战车的空间里。
现在，这辆作战车再度回到只有露西亚和罗门两人的状态了。
“……”见露娜已经离开，露西亚赶紧检查自己的意识海，试图再度建立先前那样的限制回路。但她很快发现这是徒劳。
果然如她所料，再度建立的限制回路完全经不起任何循环，露西亚只要稍微增加点力度，回路就直接垮掉了。不过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不知是露娜对帕弥什的控制已经足够精准还是其他原因，至少露西亚的感知下，帕弥什的浓度并没有明显的回升。
她有些无力地瘫坐在主驾驶上，双手下意识地捂住心脏。虽然这里实际上已经没有了器官，但意识海还是精准地模拟出了……心跳的感觉。
“承认吧，露西亚，你……”沉默了片刻，她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你就是……不，我不承认。”露西亚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无意义的情感只会导致任务失败，就像那个傻妞和他的指挥官一样。我可不愿意……重蹈覆辙。哼……人类，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说完，她直接放弃了再度建立限制回路。“限制回路也是……露西亚啊露西亚，你到底在怕什么？你要是真的能意志坚定到不为所动，那你为什么还要装模做样地弄这么个玩意呢？”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露西亚再度露出一丝苦笑。“算了，反正已经没办法再限制了，干脆直接见机行事吧。唉……”
她叹了口气，走到后座打量着陷入昏迷的罗门。“真是疯狂啊……直接对着露娜的尖刺就冲了过去……”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轻轻抚摸罗门缠满绷带的脖子。“也算他运气好，居然没伤到声带。我可不想以后天天听什么电子音……等下，我在想什么啊……”露西亚赶紧从罗门脖子上把手拿开，拍了拍自己有些发热的脸颊。
再度检查一遍罗门的体温和血压后，露西亚从他的工具箱里翻出罗门的终端。“得联系一下神威……也不知道这个家伙什么时候才会醒。”露西亚小声叨念着，打开终端的开关。至于开机密码这种东西，露西亚则是早就捻熟于心。
实际上，罗门的各种工作账户早就已经被她检查了个遍，打着“检查这个家伙是否跟什么不明人士有出卖自己的交流”的名义趁罗门熟睡时进行的。虽然她很清楚。出自科学理事会的罗门真想要加密什么对露西亚不利的信息，真不是她一个近乎文盲，靠意识海输入知识的构造体能查获的，但是露西亚就是忍不住……
她熟练地登录罗门的作战交流平台，找到名义上属于罗门的构造体，也就是神威。可惜的是，神威此时的通讯频道依旧是“战时”。
“战时”……神威这家伙，怎么天天都在执行任务……想到前几天罗门联络神威时也是无法连接，露西亚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难道神威回归老本行，干起斥候任务了？露西亚有些泄气地退出作战平台，准备点进书库找点杂志打发时间。
忽然，一条闪烁着红光的紧急通讯出现在终端的任务栏中。露西亚目光一沉，有些犹豫地点开通讯。
二级警报。尼科拉。
尼科拉……露西亚看着这个曾经的上级，一时间有些恍惚。当初成为构造体时的，升格者基地大战时的，属于鸦羽意识的，各种记忆交替着在意识海中翻腾。还好此时鸦羽意识已经沉睡，不然，单凭尼科拉这一个名字所泛起的记忆都能瞬间让露西亚陷入疯狂。
她有些犹豫地看向毫无苏醒痕迹的罗门。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二级警报警示30秒后就会强制开启视频通话。到时候……
露西亚并不想跟尼科拉打交道，至少不是现在。毕竟她名义上可是“叛逃出空中花园的构造体”。但是紧急通讯里不断减小的倒计时数字不会给她磨蹭的时间。
10，9，8，7……
“……”露西亚瞥了一眼罗门，心一横，点进了语音通讯。
“为什么才接通讯？”终端里传来尼科拉那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带着些许不满。“为什么不开视频？你在干嘛？”
“……信号不好。”露西亚紧紧抓着终端，用罗门的声线回答道。作为构造体，模拟罗门的声线并不难，但是罗门的语气和说话时的情感，露西亚并不知道自己能模仿得像几分。她只能祈祷，尼科拉只是来发布什么任务的，而不是半夜睡不着跟罗门来传授人生经验……
“你们现在在哪里？”通话另一侧的尼科拉哼了一声。
“……北纬××，东经××。”露西亚看着作战车上的屏幕，平静地回答道。
“……”出人意料的是，尼科拉并没有接着说什么，而是陷入了沉默？
“？”露西亚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我没报错坐标啊？这个尼科拉怎么……
“你是……露西亚吧。”突然，尼科拉开口道。语气则是出人意料的平静。
露西亚的表情瞬间凝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