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威静静地坐在遗迹最深处的一块石碑前，打量着石碑上的文字。
“卡穆，你能看懂这些话吗？”他忽然朝意识海深处问道。
“看不懂。”卡穆轻哼了一声。“估计是黄金时代之前的某个‘民族’的文字吧。免疫时代，各地修建了各种地下避难所来试图在帕弥什的末日下苟且偷生，同时世界政府的土崩瓦解让各地的人都开始放弃使用世界语，转而使用自己本来的语言来凝聚各个风雨飘摇的政体……啧，真是讽刺。”
“那卡穆你呢？”神威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会一点各地骂人的话而已。”卡穆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冷笑。
神威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话说，卡穆，我一直不明白……既然你和指挥官能够通过暗能的纽带传递信息，那，为什么我们还得来到这里……这不是在做无用功吗？”
意识海深处沉默了片刻，卡穆低沉的声音终于传来。“一个试探。”
“试探？什么试探？”神威有些急切地问道。
“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卡穆的声音变得有些沉闷。“总有一些人要当狗。有的是希望自己有机会变成狼，有的是为了让人不被狼袭击。所以……好了，罗门他们快来了。准备好了吗？”
“好……等下，他们？除了指挥官外还有谁啊？”神威有些惊讶地转头打量着身后的通道。
“两个可能比较麻烦的女人……啧，算了，无伤大雅。”卡穆哼了一声。“来了。”
“罗门先生，这里应该就是遗迹的最深处了。”比安卡收回莱特宁，看着最后一个感染体抽搐着倒下，满意地点了点头。“α小姐，我们已经抵达遗迹的最深处了，你需要在这里做什么呢？”她转向一旁的露西亚，微笑着说。
“闲逛。”露西亚将红樱丢回刀鞘，抬头打量着的穹顶。这个遗迹的最深处居然是一个颇大的广场，粗糙的石质穹顶下是通往各处的通道。看起来，这里应该就是这处遗迹的中心了。“比安卡小姐不打算在这里撕破脸皮吗？”她瞥了一眼比安卡收束着的莱特宁，慢慢走向一处通道的入口。
“虽然我的‘真理’机体算是比较老旧的型号，但毕竟还是用着最好的树脂材料来装配模拟皮肤的，破相的话还是有些心疼。”比安卡微笑着望向另一处通道。“那我们就此别过？”
“随便。”露西亚头也不回地走向通道，消失在黑暗中。
比安卡轻呼一口气，转向在一旁埋头于终端里的罗门。“罗门先生，您跟她似乎相处得并不是很融洽。”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玩味。
“看起来，比安卡小姐知道她的情况。”罗门合上终端，平静地说。
“我好歹也是清理部队的队长，要是连这些都不知道就敢跟一个‘升格者’相处这么长时间，未免也太渎职了。”比安卡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唉……露西亚这孩子，确实经受太多了。”她看着露西亚消失的方向，笑容慢慢收敛。
“正好，那比安卡小姐方便透露一下，上面对她的情况到底了解多少？”罗门盯着比安卡姣好的面容，语气没有任何波动。
“如果我的信息源没有问题的话，至少尼科拉总司令他们是知道露西亚的‘自闭’是怎么回事。而这个信息，露西亚曾经的战友们也知道。不过其他的普通构造体应该不知道这些。”比安卡平静地说。“至于她的情况……或许只有罗门先生知道了。当然，我不会随意追问一些不在我职责范围内的事，所以罗门先生不用担心。”
“……”罗门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几分，不过很快又松开。“眼下还是先解决神威的问题吧。”他向前走了几步，恢复自己那慵懒的微笑。“走吧，去找那个不听话的家伙。”
露西亚走到一处看起来曾经像是仓库的空间，忽然身体一软，差点站立不稳。
“α，你……”意识海深处，鸦羽焦虑的声音传来。“我都快能感受到你意识海里的帕弥什了，你……”她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严厉。“为什么刚才要过度驱动机体？只是收拾几个普通的感染体而已，以你的战斗力加上比安卡小姐，完全可以不受影响地轻松干掉他们。为什么……”
“谁……谁让你随意翻看我刚才的记忆的……”露西亚咬着牙撑在墙上，右手紧紧捂住自己的眼睛。
“别再自欺欺人了，α，你刚才就是故意在罗门先生面前显摆……”“闭嘴。”露西亚低吼道。“我只是……只是……算了，或许……”她像是忽然放弃抵抗般松开手瘫坐在地上。在她刚才死死捂住的双眼中，一抹闪电般的猩红开始逐渐化开。“或许你说的对……看着那家伙跟比安卡站在一起，我就是……莫名其妙地，突然地，想在他们面前展示自己的力量。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感受……明明我知道这样做完全没有任何好处，但就是……任性了。对不起，我的任性……”露西亚的意识海中开始浮现刺耳的呓语，四肢也在慢慢变得沉重。但她的嘴角却忽然勾起一抹笑容。
“对，这是任性。但……也是人性。是我们必须坚守的人性。”鸦羽叹了口气。“不能再犹豫了，α，剩下的交给我吧。”
“……50%？”露西亚看着自己逐渐变得猩红的视线，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
“不，必须100%。”
“好吧……也该轮到你给我收拾烂摊子了。”露西亚闭上眼，任由帕弥什侵蚀着自己的意识海。
几秒钟后，她忽然睁开眼，但眼中不再是猩红的杀意，而是深沉的黑色。
“……没想到居然不是很难。”露西亚慢慢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自己先前还生涩的关节。“难道其实我的预判太保守了？”
“不知道。”意识海中传来露西亚先前的声音，听起来仿佛长舒一口气。“你感觉能维持多久。”
露西亚抬起手握拳，又慢慢松开。“或许有十分钟吧……”她试着拿起一块废弃的铁片，轻松将其撕开。“确实是当时那‘授格者’一样的感觉。”
“……”α的声音在意识海中重重叹了口气，“那我先沉睡一会儿了。记得别跟比安卡和神威接触。”说完，不等露西亚回应，α的意识消失在露西亚的意识海深处。
露西亚沉默地点点头，伸手从背后的刀鞘里拔出自己的佩刀，漆黑的朱烨。她提着自己的武器，漫无目的地在这个仓库里闲逛，试图找几个感染体来试试这种奇特的“授格者”状态战斗力到底如何。可惜先前比安卡和露西亚似乎清场清得非常彻底……
“α和罗门先生……”为了避免回忆过去的事带来什么出乎预料的反应，露西亚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两人上。“为什么罗门先生会答应帮我们处理帕弥什回补呢……就算他真的对α……但他不可能在还没接触到我们的时候就……”
露西亚不知不觉走到广场里，抬头望着这个粗糙的穹顶。“呼……α说她想明白了罗门先生要干什么，但我为什么想不明白呢……”她搜索起α在中转站时的记忆，苦笑着摇了摇头。“果然，以我的智商还是不要掺和这些……不对，我跟α明明都是露西亚，为什么我就想不出来……唉。”她有些赌气地轻哼一声，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换个话题……卡穆，卡穆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呢……”露西亚张望了一圈四周。除了满地的感染体残骸外，这个地方似乎并没有什么奇特的事物。“罗门先生跟卡穆约好交流密码，那直接去据点找神威就可以了啊。为什么神威要跑到这里来……难道是跟之前那次一样，神威感染了帕弥什？但是看比安卡小姐和罗门先生的反应，似乎神威的表现很正常……那，难道是神威真的发生了什么变故需要在这里找什么东西？”她掰起手指来，试图推测一些可能性，但看起来全部都有些失败。
“难道我真的只能……”就在露西亚开始愁眉苦脸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在她的意识海里响起。“α。”是卡穆的声音。
“唉？怎么忽然有卡穆的声音？”露西亚不禁一愣。但刚才的声音无比清晰，又不像是自己的幻想。这……
“第五层的内容已经部分破译了。只有两句话。”就在露西亚有些摸不着头脑时，卡穆的声音再度传来：
“第一句话是：‘在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时，试图用人类的感性直觉来代替系统的理性逻辑’；
“第二句话是：‘chuwenbuzhiquzhongyizaitingyishiquzhongre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