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曾经的九龙环城吗……”罗门抬起头，凝视着那座残破中带着往日的辉煌，古朴中掺杂些许现代的城门，有些感慨地说。
“可惜，再辉煌的也只是过去而已。”露西亚背着自己用来装刀鞘的棒球袋出现在罗门身旁。“里的报告发来了吗？”
听到这句话，罗门有些尴尬的掏出终端。“虽然里当时说的那么珍重，但不得不说他憋出的报告完全没有涉及什么值得注意的点……如果说唯一值得关注的点，那就是盖茨先生将‘曲’改称为‘曲老板’的时间点要早于平安夜那次官方会晤。不过由于后续时灰鸦之间的沟通涉及曲老板的内容很少，所以无法判定具体是什么时间开始的……”说完，他有些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下露西亚。“她呢？”
“依然处于沉睡。”露西亚耸了耸肩。“我将一些信息告诉了她，但没收到什么反应。看起来她沉睡地有点彻底。不过倒是你，怎么连你也开始改称曲为曲老板了？”
“这个……大概是这么叫很好玩吧。”罗门愣了一下，讪笑道。
露西亚皱了皱眉，不过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将长刀从背包里抖了出来，放在腰后的刀鞘上。“既然那位曲老板没给你发具体坐标的话，你可就得在这么大个环城里自己慢慢找了。”
“自然是有备而来。”罗门笑了笑，从手提工具箱里拿出一个怪莫怪样的仪器。
……
……
……
“卡穆，你还在自学吗？”神威推开罗门办公室的门，有些好奇地问道。
“别打扰我。”卡穆不耐烦地把数据笔往桌子上一扔，力度大到险些把一旁的一个装置砸碎。
“好吧。”神威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只是单纯来提醒你，你已经学了快三天了。就算是构造体，身体机能足够支撑，但意识海还是得实当休息。”
“是吗……”卡穆望了一眼身后写满公式的演示板，有些泄气地重重坐在椅子上。“真是烦人……那些人类脑子里到底是塞了什么东西，居然会搞出来这么复杂的思维模式。太多东西明明内容往意识海里拷贝就行了，但实际实验起来却完全不会用。”他有些泄气地看了一眼一旁的电脑。“阿西莫夫给我的练习题，我花了三小时才解决了一个，结果他告诉我罗门在相同时间里已经搞定了两套……为什么都已经是构造体了，学习还比不过人类？”
“大概是因为，我们是构造体吧。”神威满不在乎地说。“卡穆你有没有学到这方面的知识？”
“还没学到。”卡穆的面色有些阴沉。“更何况，这些内容基本是别想给构造体开放，就算我学到这个地步也找不到教材……”
“其实真的没必要啊，卡穆，”神威耸了耸肩。“后面还有多少机会可以进格式塔里战斗呢？完全没必要吧。我们身边的构造体队长，还有指挥官，有他们领导，我们只需要执行命令就可以了。”
“是，那没有指挥官了呢？”
“还有队长啊。”
“队长也牺牲了呢？”
“那……那还有空中花园指挥部指挥我们啊。”
“空中花园也没了呢？”
“这……”神威没想到卡穆居然会杠到这里。感觉再杠下去就得被拉去喝茶了……
“你接下来会说，‘那就独自坚持战斗到最后一秒’，对吗？”卡穆嘴角微微扬起，语气却变得有些苦涩。“毕竟对神威你来说，我的过去只是记忆，你没有共鸣很正常。所以你才会那么信任背后的队友，信任这个世界灌输给你的一切。当然，这是我希望看到的。这个世界最底层的黑暗，还是不用告诉你比较好。”卡穆打开电脑，翻到一个科学理事会内部的资料网站。“神威，我问你一个问题。既然成为构造体可以相当于‘永生’，那哈桑，尼科拉，还有其他那些空中花园高层为什么不都变成构造体呢？”
“这个……构造体技术不是需要人对钽-193适应性强才可以吗？”神威挠了挠头，有些疑惑地说。“接受过构造体改造技术的你应该会被告知吧。”
看着神威那单纯的眼神，卡穆微微叹了口气，关掉刚刚加载出来的论文。“也是，被改造地年代太久，我都快忘了这个了。”
他瞟了一眼电脑屏幕，在系统还没完全关掉页面时，最后一帧画面定格的标题。
……
……
……
“露西亚，等下。”罗门忽然出手，拉住正要通过一处十字路口的露西亚。
“怎么？不先去中央的格式塔吗？”露西亚回头，有些迷惑地说。
“不，我想先去这栋建筑里看看。”罗门指着一旁的一栋不慎起眼的房屋。“我想一个人进去，可以吗？”他的语气有些许古怪，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确定不需要我保护？”露西亚瞥了一眼有些阴森的建筑，假装没看到罗门古怪的神情。
“不用，仪器显示里面没有什么帕弥什的信号。”罗门故作轻松地把工具袋递给露西亚。“可以吗？”
“行。”露西亚也懒得多说什么，接过罗门递来的工具箱。
她也不指望罗门会告诉她什么，毕竟他要是真的存心要隐瞒什么，绝对会做好准备，而不是现在这样，让露西亚都能一眼看出不对劲。
抬头看了看建筑的门匾，露西亚勉强分辨出上面龙飞凤舞的文字。
“××诊所。”
十分钟后。
“走吧，露西亚。这里没有。”走出建筑门的罗门将手枪塞回脚边的枪袋，笑着接过露西亚递来的工具箱。
“你在找什么？”虽然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但露西亚还是按照常理随口问了一句。
“这栋建筑保存地还不错，我想试试在里面能不能找到一些封闭式信息存储器。”罗门摊了摊手。“可惜没有，只有几具来不及处理的尸体。担心吓着你，所以就没让你跟着来了。”说完，他低头确认了一下地图，朝城市中心走去。
不就是白骨吗……对于已经执行过那么多次任务的我来说都已经看麻木了，他怎么可能还以为我跟十几岁的小姑娘一样，还怕骷髅？看着罗门的背影，露西亚忍不住皱了皱眉。
而且他的神情……不像是因为没找到什么而可惜，更像是……
因为没找到什么而松了口气。
……
……
……
“你又要一个人进去吗？”当罗门第四次停在一栋建筑前时，露西亚率先开口。“你到底在找什么？”
如果罗门进入的建筑属于无规律的话，那露西亚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罗门挑中的又是一家医院，那露西亚不得不开始有些存疑了。
看着这栋算是保存最好的建筑，罗门轻轻叹了口气。“我在找一个梦。”
“梦？”露西亚的额头拧得都快达到皮肤的材料极限了。
“……也罢，这次陪我一起进去吧。”罗门忽然转过身，拉起露西亚的手。“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但还是想去试一下。”
……
虽然非常好奇他究竟在找什么，但露西亚还是选择沉默地跟上。
一共五层的小型医院，罗门走马观花地全部转了一遍，装模作样地推开几扇门张望了几眼。看起来，这家医院应该比较高级，至少没有发现因为仓促撤离而遗弃在床上的尸体。
“你果然不是在找什么封闭式信息存储器。”一楼的电梯口，露西亚叉着手看着在门前捣鼓着的罗门。“为什么要骗我。”
罗门停下了手上的活。“怎么说……大概是不想让露西亚你取笑我吧。”有些无奈地收起工具，罗门摊了摊手。“如果我说因为一个魔幻现实主义的梦就花费功夫去一个个排查，你可能觉得我是个傻子。”
“不会。”露西亚干脆地说。“一个脑子一热就敢试图拐走一个极度危险的家伙来要挟空中花园，还居然为此拟定庞大计划的家伙，干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罗门忍不住嘴角直抽。“这算是挖苦我呢，还是取消我呢……”
“都不是。只是阐述一个客观事实而已。”露西亚平静地拔出红樱。“你这个性格还是有……算了。你是要打开电梯门吗？”她拿刀比划了一下。“我应该可以砍开。”
“刚才确认了一下，整个建筑的电力系统都关闭了。”罗门指了指电梯口的开关。“所以我比较好奇，这栋建筑会不会有地下室……虽然按照理论地下室应该会有楼梯才对，但我没找到。”
“那没事了。”露西亚耸了耸肩，抬起刀在罗门面前状若轻松地挥了两下。只见两扇看起来就应该很坚固的电梯门悄无声息地从中间碎为几块，露出背后的电梯井。
“……果然还有一层地下室。”罗门打着探照灯试探了一下。“奇怪……为什么这个地下室没有楼梯呢……还是我没注意到？”
“要下去看看吗？”露西亚将红樱扔回刀鞘。“一般来说，医院的地下室都是太平间吧。除非你要找一个死人，不然那种地方还是没必要去。”
“……还是下去吧。”罗门耸了耸肩，掏出了一个钩锁枪。
看着罗门有些古怪的神情，露西亚有些担忧地张望了一下四周。但周遭的残破废墟里除了断壁残垣外就没有其他的了。
帕弥什浓度也很正常……没有感染体藏匿。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了？从看到第一家医院开始就有些不正常……
难道他真的在找一个自己不愿意找但又不得不找的死人？
虽然心中充满疑惑，但露西亚还是跟着跳下电梯井。
“需要我帮忙开门吗？”露西亚看着面前紧闭的电梯门，对一旁检查电梯装置的罗门说。
“啊？啊……好的。”罗门从发愣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你的状态好像不太对劲。”露西亚轻声说道。“你好像在害怕什么……但又希望看到这个让你害怕的东西。”
“……还是被看出来了吗？”罗门勉强地笑了笑。“其实……算了，先打开这个门吧。如果这里没有，等我们回到地面再告诉你。”
露西亚点了点头，再度砍开电梯门。出人意料的是，这栋医院的地下室居然还有着应急用的灯光。虽然有些昏暗，但还是勉强能照亮电梯外的走廊。
“奇怪，为什么有灯……”就在露西亚自言自语之时，突然，身后的罗门抓住他的手臂。
“露西亚……”罗门的突然变得有些沙哑。“抓紧我……”
就是这里……
那个诡谲的梦的起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