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亚往走廊深处打量了几眼。虽然看上去确实有些诡异的氛围，但对于一个执行小队的指挥官来说，这着实算不上什么。
难道他曾经来过这里？不对……九龙被感染体攻破的时间远早于他出生才对。那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不过，虽然很疑惑，但露西亚还是点了点头，将罗门的手臂搀扶在臂弯里，右手再度拔出红樱。“没事了吗？”她轻声问道。
“呼……没事。”罗门深呼吸了一口，转身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仪器。“帕弥什浓度……无。”看着精密仪器上的示数，他松了口气，抬头对露西亚露出有些勉强的笑容。“露西亚……不好意思让你看到有些丢人的画面了。不过还是……太惊悚了。不，应该说太诡异了。”
“没事。”露西亚看着挣脱自己搀扶的罗门。“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着拔出战术手枪的罗门正缓缓向前走动，露西亚提着红樱跟了上去。
罗门的步伐停在一扇门前。“我做了一个梦。”他轻声说，然后一脚踹开这扇门，而不是按照梦里的推开。
空荡的房间，孤独的白炽灯，有气无力地照亮着这个不大的空间。
“梦里，我来到一条陌生的走廊……然后，我推开一扇门。”看着昏黄的灯光，罗门的嘴角慢慢开始上扬。“门后是一个用烧瓶自制的白炽灯，就像眼前这样。”
……
露西亚张望了一下四周，眼神变得有些警觉。
“然后，我推开了第二扇门……”罗门转身来到另一扇门前，他的声音仿佛梦呓般。“里面应该是很多化学试剂……我仔细看过，正对着门第二排第五瓶是乙腈。整个房间没有第二瓶乙腈。”说完，他推开眼前虚掩的房门。
……
眼前摆满各式化学试剂的房间让露西亚愈发紧张。第二排，第五瓶，虽然露西亚并不知道标签上的名称是什么，但意识海内置的词典准确地翻译出了这个词语。
乙腈。
这是什么诡异的梦……连这么细致的细节都能记得到……看着罗门的背影，露西亚忍不住皱起眉头。
“果然是乙腈……”罗门踢了踢脚边的铁桶。“连石油醚都只储备了一桶，真是有趣。”他的笑容开始变得有些浮夸。“‘九龙化工’……果然。”他小心翻动铁罐，看着上面的标签，满意地点了点头。
正是在第三次梦里，罗门强行在第二间房间里突破流程，翻动铁罐看到上面的标签后，他才能大致确定这个记忆片段可能发生的地点。
“……第三间房间呢？”看着走出储备室的罗门，露西亚轻声问道。
“一个死人。”罗门平静地说。
“谁。”
“不知道。”罗门随意在胸前胡乱比划了几下。“胸前划十字是这么划的吗……算了，反正形式主义而已。”他耸了耸肩，推开第三扇门。
墙边的仪器和桌面，房间中间的手术台，以及手术台上的枯骨。
……
“为什么你会做这个梦。”看着手术台上的骷髅，露西亚转头盯着罗门。
“那得问你的妹妹了。”罗门轻声说道。“这个梦……最开始出现在她来找你之后我昏迷的那段时间。”他低头轻轻拨开尸体的腿骨。“在此之前，我可从没做过这个梦。”看着腿骨下的黑色颗粒，罗门慢慢抬起头。忽然，他的目光停住了。
“……头呢？”看着颈椎上空荡的空间，罗门喃喃地说。
“你是说，露娜的拜访让你开始做这个梦？可是……”露西亚平静地说。不过，见罗门依然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尸体，她忍不住皱了皱眉。“怎么了？与梦中的记忆有区别吗？”
“那个梦里，尸体还有髑骨，但现在……”罗门忽然转身，大踏步走到另一扇门前，粗暴地踹开。
门里什么都没有。并没有梦最后扭曲的那部分里蓄势待发准备冲出来干掉罗门的骷髅大军。
罗门眼神变得有些冰冷。他转身再度踹开一扇。
哐哐哐。
连踹五扇门后，罗门有些疲惫地靠在墙边。
门里要么什么都没有，要么只有一些杂物。
也就是说，梦里最后那些骷髅追逐自己的场景只是自己脑海里扭曲出来的。
真正被塞给罗门的记忆，只有停在第三间房间前的那部分。
是谁，来到这个废弃医院的地下室？
是谁，带走了这个尸体的头骨？
是谁，把这段记忆塞给了我？
又是谁，死在了这里？
一系列的谜团在罗门脑海中回荡。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整理思绪。
不管这个把记忆塞给我的人是谁，出于什么目的，但有一点还是很明显的。
他要告诉罗门，这个人死在九龙。
他要吸引罗门来九龙。
九龙……
首席的日记指向九龙的首领，曲。
曲在西伯利亚设置的信号站也要求罗门来九龙找她。
现在，还有这个莫名其妙产生的梦，也在隐晦地暗示罗门，来九龙。
这一切的背后，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将罗门推向九龙，推向曲。
所以……是曲在背后指使吗？
那为什么这个信息会从露娜来……
罗门猛得回头，只见露西亚正站在他身后，有些迷惑地打量着他。
“你说露……”露西亚正欲开口，忽然，罗门冲了上去，直接把两百公斤起步的露西亚按在了墙上。“露西亚，除了露娜外还有别的升格者首领吗？”他抓着露西亚的肩膀大声问道。
……罗门突然的粗暴动作让露西亚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她条件反射地抬起手准备把这个家伙放倒在地，不过抬起的手还是在最后生生刹住了。“露娜的准确身份是‘代行者’，简单来说就是，她只是升格网络的一个负责人。”她放松机体，有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当然，露娜似乎有着成为‘唯一代行者’的意愿。”
“曲是升格者。”
“你不是看过资料吗？”
“她不是归露娜管辖的。”
“不是。”
“……”罗门慢慢放开露西亚，退后几步。“原来如此……”他轻轻重复了几句，转头来到停放尸体的房间，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小塑料袋，拣起尸体的一节指骨装了进去。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露西亚跟着走进这间房间。
罗门抬起头。“简单来说，有人……或许是构造体，也可能是升格者。他来到这里，按照我刚才的流程推开三扇门，带走这个尸体的头骨后，将这部分记忆打包，借助当初露娜刺伤我的途径，通过帕弥什把信息传递给了我。”他将包装好的样品丢回包里，嘴角忽然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所以是谁？该不会是露娜吧？”露西亚靠在门边说。“还是曲或者曲的手下？还有，死在这里的家伙到底是谁？”她朝尸体努了努嘴。
“他是谁暂时不重要。或者说，他可能对那个给我信息的人很重要，但对我来说，那个传递信息的人更重要。”罗门拿起工具箱，忽然伸出手，拉起露西亚走向电梯出口，眼神不再像先前一样充满紧张，而是恢复了往日的慵懒与自信。“如果待会儿接触到了曲，不要提及我们来到这个地下室的事。就当我们没发生过。”
“为什么？”
罗门转过头，朝露西亚露出微笑。“回到地面了告诉你。”
……
……
……
“不是说好不用这种大功率信号器吗？”看着在广场上摆弄天线的罗门，露西亚有些担忧地问道。
“已经无妨了。”罗门接通电源，满意地拍了拍手。“一开始我有些担心会被其他升格者捕获信号后对我不利。不过既然曲老板有人罩着，那放肆点也没问题。”他转身笑了笑。“当然，也是个测试。”
“测试？”露西亚有些疑惑地叉起手。“对了，你还没说为什么不要在曲面前提这个。”
“这个嘛……”罗门正准备解释，忽然，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有移动物体接近……没有帕弥什信号。”他瞥了一眼一旁的雷达，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还真有趣。”
“是敌是友？”露西亚的右手猛地按在刀柄上，沉声说。
“应该是……友了。”看着从一旁的高楼上蹦下的，拿着油纸伞，面部诡异的瘦弱女子，罗门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九龙众·睚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