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门看向右侧的舷窗，望着那蓝白色的星球逐渐充满整个视线，再慢慢消失在窗边，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
“不好意思，罗门先生，有些迟到了。”忽然，一个穿着休闲便服的青年坐在了他对面，端着两杯冒着浓郁气息的咖啡。“最近的工作确实有些繁重。”
罗门回过头，看着对面的青年用略带歉意的笑容将一杯咖啡推到自己面前。这里是空中花园有名的咖啡厅，为数不多的民用舷窗让这家可以眺望地球的店面成为空中花园知名的高档社交场所。不过这样的会面地点显然不在罗门和莫瑞常见的行动规划中，所以罗门对这样的会面是稍显拒绝的。
还好莫瑞承诺这次是他请客。
“其实完全没必要在这里花费什么冤枉钱。毕竟我根本分不清手磨和速溶有什么区别。”罗门耸了耸肩，轻啜了一口据说充满古典气息的传统手磨咖啡。“有一说一，咖啡因对你的心脏并不好。”
莫瑞微微一愣，旋即露出笑容。“谢谢您的关心。看起来，您比我了解的更多。”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稍微查一下里和你的档案就可以了解的一清二楚。”罗门忽然皱了皱眉头。“既然已经在空中花园安顿了下来，为什么不再换一次机械心脏呢？以你现在的职位，申请这样的手术完全不需要多久的排队。”
莫瑞摇了摇头。“没有这样的必要。毕竟，这颗心脏是哥哥剩下的最后的血肉了。”他冲盖茨笑了笑。“我得好好保存。”
“看来你们的感情很深厚。”罗门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不过，如果我是你哥，当我知道我亲爱的弟弟居然背着我勾结了那么多升格者势力，恐怕我会忍不住把你吊在天花板上用皮带抽。”
“所以，我希望罗门先生为我保密。”莫瑞微微欠身。“不然，以哥哥作为构造体的气力，我可能会被抽得像电风扇一样停不下来。”
“行，封口费。”罗门直接朝莫瑞伸出一只手。“得加钱。”
莫瑞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不过他很快恢复了从容。“好的，那我给您附送一点有关升格者的情报吧。”说完，他清了清喉咙，掏出自己的私人平板。“请。”
罗门接过莫瑞递来的平板，看向上面记载的内容：
“虽然大部分时候，我们遇到的感染体和升格者都对我们空中花园的部队和存留在地表的其他人类势力保持极高的侵略性，但在他们之间，同样存在着一定的派系斗争。
“根据已有的情报和观测记录，我们无法总结出感染体的势力划分，但升格者之间是有着确切的派系的。目前已知人数最多的升格者一派归属升格者·露娜。曾经在原075城市有观察到露娜的隐藏基地，目前已被废弃。现潜伏地点不详。
“露娜所属升格者人数大约在10人左右，不超过20人。其行动规律性较低，对构造体部队的影响中等。存在恶意攻占军事基地和武器工厂的行为，未记录有攻占大型人类聚集地的行为。
“人数第二多的升格者派别首领不详，目前代号为‘堕天使’，其成员多采用古代神明与天使姓名自称，人数估计在8-13人。其可观测的行动频率较低，但行动大多针对流民聚集地和黄金时代技术研发类建筑废墟。整体战斗力强于露娜所属升格者。所潜伏的基地同样未知。
“除去这两大升格者派系，还有大约五支人数在5左右的升格者小团体，分散于世界各地，其危害性相对较小，同时难以直接进行沟通，只有少量的观测记录。所隐藏的居所不详，但有低可信度的报告显示可能有部分升格者混杂于人类聚集地。
“近一年来已经未有单独行动的升格者观测记录。推测大部分升格者已被‘收编’或被消灭。
“升格者似乎皆可直接驱使感染体，未观察到感染体刻意归属某派别的升格者。同时有感染体之间互相侵占攻击的记录，推测为升格者之间驱使的……”
罗门咬着嘴唇快速浏览了一边。“有趣。”他忽然低笑了一声。“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政治。即使已经变成了升格者，政治斗争和兵戈相争依然存在。不过，我很好奇，他们在争夺些什么。”
“有潜力变成升格者的构造体或机械体；旧时代的遗留科技设备与资源；用于自身的能源。”莫瑞拿回平板。“哦，别问我他们为什么要争夺这些，我也不知道。”他直接预判了即将到来的质疑，笑着抬手打断罗门的提问。
“……那你在跟他们交易些什么？”罗门憋住一口气，问道。
“用格式塔内保存的旧世界地图和行政规划资料换取他们竞争对手的行动方针。”莫瑞忽然露出神秘的微笑。“偶尔也牵桥搭线，作为不同组织间的‘传声筒’。”
罗门无言地喝完手中剩下的咖啡，沉默了片刻。“所以，这次你‘牵桥搭线’换来的帕弥什识别代码，是从哪个势力弄来的。”
“呵呵，这就是商业机密了。”莫瑞敲了敲桌子。“当然，不是露娜和‘堕天使’。不过其真实性和可行性，还是有待罗门先生验证一下。毕竟我可不是科学理事会的人。”
“我突然有些好奇。如果我没有回到空中花园的话，”罗门忽然眯了眯眼。“那你这一系列的行动和交易岂不是完全没法开展。”
“是的。”莫瑞平静的说。“我只是去随机应变，规划当前利益最大的方案。”
“那如果没有我这一档子事，你又准备了什么玩意。”罗门紧盯着莫瑞淡蓝色的眼瞳。
“那就无可奉告了。”莫瑞轻轻摇了摇头，微笑着看着桌对面的罗门。“我只需要罗门先生的交易承诺与行动，其他的，我无法去涉及，也无力去牵扯。毕竟，我最近的工作任务确实蛮繁重的。”
罗门低头看着面前的茶杯，看着杯中的浮沫一点点地消失。“如果玩砸了，那我就是空中花园陷落的直接凶手；如果我玩好了，那最后的功劳和成就也只是人家的。”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盯着莫瑞。“那我能得到什么。”
“一个机会。”莫瑞平静地接过罗门锋芒的眼神。“一个接近真相的机会。”
“那我为什么不直接往你面前的咖啡里加点料，再把你绑架后直接拷问你呢？”罗门忽然直起身子靠在椅背上，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这样更方便。”
“因为我只是一个掮客，一个只能从大人物只言片语中寻得些许边角料苟活的掮客而已。”莫瑞淡淡地说。
“最后一个问题。”罗门拿起一旁的清水，直接将茶杯中的浮沫冲掉。“你又能得到什么。”
他没指望得到莫瑞的回答，径直起身准备离开。但就在他离开餐桌的那一刻，莫瑞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一个机会。”莫瑞略显沙哑的低语与先前轻快的声音大相径庭。“一个……增加筹码的机会。”
露西亚望着不远处的废弃大楼，陷入了沉思。
“姐姐，这个任务不算很难，不过需要一些耐心。本来我是想着直接发起进攻的，但现在有了姐姐帮忙，或许，我们可以选择一个动静更小的方法。”
露西亚回忆了一遍露娜的叮嘱，再度确认了一次那些暗哨和监控的位置，这才跳下自己所处的废墟，直奔大楼深处。
这座地表看似破败的建筑，地下却是一处新修复的空中花园信息中转站。作为空中花园收复重灾区的信息前线，这里显然已经成为了影响露娜行动的附骨之疽。
不过这次露娜并没有下令让露西亚摧毁这个中转站，而是抓捕这里的常驻技术人员。
露娜要这个干嘛？
露西亚并不清楚，不过她也不想特意去询问。她相信现在的露娜已经有了自己的行动方针和计划。
一路的潜伏很顺利，露西亚轻松地接近了中转站的防卫边缘。但让她有些疑惑的是，一路上的那些暗哨和监控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
看起来，自己就像是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难道是陷阱？露西亚不由得警惕性大增。她悄声靠近中转站的地下车库，倒是意外地发现了一大批士兵和构造体。从露西亚的视角看去，他们似乎正在高效地将地上的各类设备和仪器搬上货运作战车。露西亚甚至能依稀听到军官敦促的命令声。
这是，战术转移？难道露娜针对这里的行动暴露了？不对，如果是这样，他们不可能放任外面，没有任何警戒。
露西亚思考片刻，决定直接前往中央控制室。她悄然开启帕弥什，让少量帕弥什弥散进入中转站内部，侦察这里的环境。
找到了。几十秒后，得到反馈的露西亚悄然离开隐藏的区域，径直奔向中央控制室。根据帕弥什传来的信息，这里只有一个人。
战斗的过程没有任何值得关注的地方。露西亚直接破门而入，三道剑气直接精准地破坏了中央控制室的监控，主机和屏幕，再随手挑掉面前的男子掏出的手枪，露西亚直接将朱烨对准他的鼻尖。
“你们这里的工程师呢？”露西亚淡淡地说。她瞟了一眼对方肩上的军衔，应该至少是个二把手了。
“你是……你是升格者α。”男子愣了片刻，忽然哆嗦着一屁股坐在背后的椅子上。
“你们这里的工程师呢？”露西亚的刀剑平稳地追随着他的轨迹。“负责信息监控的技术人员也可以。”
“这里没有那些家伙，”男子忽然咬牙抓住朱烨。“杀了我吧，你这个升格者。”说完，他竟然直接往露西亚的刀尖撞去。
“我问你，技术人员呢？”露西亚微微皱眉，直接按住男子抽回武器，再一把拎起他。“回答我。”
“说……了……这里没有。”男子忽然露出瘆人的笑容。
“那，那些士兵为什么要转移。”
“呵……别想从我这里……套出情报……”男子冷笑着说。
“……”露西亚有些不悦地看着手中的硬骨头。“算了，把你带走也行。”她将朱烨丢回刀鞘，正准备用手刀敲昏他时，只见男子忽然颤抖了几下，接着，原本强撑着的他忽然发出凄惨的怒吼，手情不自禁地在空中乱抓。
露西亚下意识地松开手，只见他捂着头，痛苦地在地上蜷缩着，两行血泪从眼中淌下。没过几秒，他就倒在露西亚脚下，失去了生机。
“这是……急性帕弥什感染？”露西亚皱着眉头踢了踢脚边的尸体。“啧……那可怪不了我了。”“α，你别忘了他只是人类。人类怎么可能经受得住帕弥什的摧残。”忽然，意识海中传来鸦羽的声音。“用帕弥什来逼供什么的根本不现实。”
“是吗？可是我怎么记得，人类对帕弥什的耐受度没这么低啊。”听着外面逐渐传来的动静，露西亚胡乱收起桌上的资料。“刚才这个浓度应该弄不死他才对。”
“……算了，先撤吧。”鸦羽叹了口气，消失在意识海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