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娜看着露西亚眼中的凶光，有些叹息地摇摇头。“算了，姐姐，没必要为他们那些渣滓而愤怒。呵，人类就是这样，奢求着时势造英雄，却见小利而忘大义，色厉而内荏。啧……”说完，她冷笑着撇了撇嘴。“是时候让他们明白，为什么他们不配通过帕弥什的筛选了。”
露西亚松开手，长舒一口气。“放心，该懂的道理我也知道。所以，你需要我抓住空中花园高层与升格者进行肮脏交易的证据？”
“不止。我们还要抓住具体是谁，当了我们升格者的内鬼。”露娜转过身，插手道。“空中花园的这个试验场地在南美洲，我会把姐姐送到我能控制的区域边缘。之后的路程就要依仗姐姐自己了。”
看着大屏幕上的地图，露西亚默默点了点头。“好的。不过……露娜，我还是有些担心我的记忆。”她揉了揉额头。“要是我忘记了任务……”
露娜微微闭上眼，仿佛在犹豫着什么。
“嗯，那，我送给姐姐一个礼物吧。”忽然，露娜睁开眼，露出神秘的笑容。
“哦？什么礼物。”露西亚有些好奇地说。
露娜打了个响指，一道深黑的裂缝在她身旁出现。“姐姐不是一直抱怨，另一个姐姐的朱烨不太上手吗？”露娜从裂隙中缓缓拖出一把深黑的长刀。“所以，我给姐姐准备了这个。”
“这……”露西亚瞪大了眼，但旋即露出些许踌躇。“这是……帕弥什武器……”
“我知道。但放心，这部分帕弥什已经被我彻底处理过了，不会再有任何来自升格网络的东西。”露娜一愣，旋即有些尴尬地挠挠头。
露西亚接过武器随手挥舞了一下。“比想象中趁手。”她立刻给出评价。
“因为这把武器本质上是链接姐姐意识海的。”露娜笑着说。“所以她会依照姐姐潜意识的命令来微调自己的各项属性。当姐姐熟悉这把武器的调控后，甚至可以将其变换为其他形态来使用。当然，因为这部分帕弥什已经彻底脱离了升格网络，所以姐姐无法使用它来进行能量攻击。这是唯一的缺点了。”
“足够了。”露西亚言语里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对于她这样一个追求战斗与力量的人来说，一把可以完美适配自己的武器无疑是梦寐以求的。握着黑色长刀挥舞出几番招式后，露西亚忽然轻抖手腕，原本一米来长的太刀倏得化作一股黑色烟雾，钻进她的衣袖中。
“哇，想不到姐姐学地这么快。”露娜惊讶地说。“对了，这把武器最大的作用是，它会帮助姐姐检查意识海的完好程度，如果姐姐到时候发生了什么，连我们基地在哪里都忘了，那这把武器会指引着姐姐，找到能解决问题的人。”
“哦？是谁。”露西亚摆弄着袖口，随意地说。
“是……额，怎么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他会不会出现在地球。”露娜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飘忽。“嗯，反正，应该不会到这个地步。就当个保险，保险吧。哈，哈哈……”
露西亚有些疑惑地看着露娜的搪塞，不过一时半会儿并没能回忆起什么。
“砰——”
万事的目光从狙击镜前挪开，朝背后打了个手势。“一百米外，孤狼感染体，已解决。需要前去提取样本吗？罗门先生。”
“暂时不用了。现在的这些帕弥什已经……咳咳，该死，这批货劲真大。”躲在万事背后临时掩体内的罗门摆了摆手，继续低头看向放在面前的几个小玻璃瓶。“我的那些电子仪器都快报废了，可恶，这玩意的运作机制真是恶心啊。”
“如果帕弥什真的是这么容易被解决的话，人类也不用被逼到流落至空中花园。”万事平静地说，但语气里也满是苦涩。
已经是罗门抵达地球的第十天了。在离开机场后，罗门还是老老实实将自己的申请提交给了这次项目的负责人。令他意外的是，这次的批复近乎秒回。项目负责人不仅没有诘问罗门的擅自离职，反而通过尼科拉向三头犬申请，让万事顺道专职来保护罗门。按照他的说法，“反正突击鹰也是站在那里收集数据了给研究人员，还不如带着研究人员现场研究。”
罗门也不知道那些暗中给自己使绊子的人为何这次会这样放行自己的行为。
当然，也有可能是希望罗门直接嗝屁在荒郊野外外也说不定。
预估了一下周边的环境，万事抱着狙击枪钻进掩体中。“有什么新进展吗？”
“有。”罗门在纸上涂改着一些公式。“空中花园目前有关帕弥什的猜想或许得全部推翻了。”他从背包的工具袋里又抽出一张白纸，准备将草稿上的东西再誊抄一遍。
“推翻？”万事不由得皱起眉头。“对了，罗门先生，为什么你……要用这么复古的工具？”
“笔和纸？”罗门抬起头，饶有兴趣地说。“很简单，因为帕弥什比我想象中的更难缠。”他拿起垫在屁股下的平板，随手戳了几下。“根据空中花园一直以来的推测，帕弥什的本质是一些携带特定编码信息的纳米机器人。而从这一理论出发，空中花园以及先前的黑野做了一系列实验，结果都支持这样的理论。但是，”他按下平板上的开机键。“为了验证这个观点，在出发前，我特意在这个平板中编写了一些智能化的程序，可以勉强通过图灵测试的那种。然后我把它塞进了特制碳纤维的密封袋中，可以隔绝纳米级别物质渗透的那种。结果……”罗门看向屏幕中不断跳动的乱码。“它中了病毒。”
万事若有所思地看向这个以及没救的平板。“所以，为什么之前没有人验证过这个呢？”
“一方面，高密度碳纤维材质的密封袋很难获得。”罗门用力按下平板的关机键。“当然更重要的，是思维上的惰性。一个苹果，当它看上去像苹果，吃起来像苹果，化学组成也跟苹果一样时，大部分人都会把它当成苹果。”
“但事实上？”
“事实上它是一团特殊的胶质。当你想让他看起来像苹果，吃起来像苹果时，它就能这样。”罗门在新的白纸上抄写着什么。
万事不由得愣了一下。“额，虽然这么说，但说实话，我还是不太能认同这个观点。”思考了片刻，万事还是开口道。
罗门没有回答，只是笑着耸了耸肩，目送万事离开庇护所，继续埋头总结这几天的实验报告。
当你看到一个普普通通的白色面具从空气中凝结出来时，你也会像我一样疯狂掉san的。他心想。
转头看向一旁的几个玻璃瓶，罗门微微摇头，从工具箱中翻找出一支注射枪，将里面的液体打进密封的玻璃瓶中。
除了最边缘的一个外，其他的玻璃瓶中都出现了一抹紫色。
看着符合预期的实验现象，罗门却不由得陷入沉思。
“取自其他志愿者的人类细胞均出现细胞膜破裂，细胞死亡的现象。”他在纸上写下意料之中的结果。“来自我体内的细胞在三小时内仍未出现死亡现象。”
他下意识地摸出一支血清。熟悉的……哦，他其实不怎么熟悉这玩意。因为他就没扎过几次。
但作为科学理事会的研究员，他很清楚血清里的血清蛋白是什么。那是来源于极少数的人类自体免疫样品中提取的DNA片段通过基因工程大量生产的。罗门相信，其中某一个品种的血清或许就是用自己的基因片段生产的。
科学理事会的研究人员用传统的方式筛选样品，解码DNA序列，锁定特定片段，基因工程得到目标产物，生产出来的血清保全了千万的前线指挥官，一切都是那么合理。
除了没人弄明白这个血清所对抗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外。
过去的研究人员都选择了含糊地将生物免疫学的结论套用在对抗帕弥什上，认为这些特殊的血清蛋白可以“俘获”帕弥什这种纳米病毒，或是蛋白质的一级序列可以被病毒中的信息识别，从而达到“中和”的作用。
但这并不能解释罗门面前这唯一一个异常的瓶子里异常的实验现象。因为那里面装的只是普通的肌肉细胞，并不能分泌所谓的血清蛋白。
而它却在帕弥什中坚持了三个小时。
叹了口气，罗门伸手准备拿起样品仔细检查一番。但就在他即将触碰到瓶子时，一阵猛烈地扬沙从外面吹来，直接将他吹迷了眼。
“咳咳，万事，怎么回事？”罗门顾不得去那些玻璃瓶，连忙从口袋里掏出防风目镜带上。
“不知道，原本天气还不错，突然就出现了大规模的沙尘暴……”万事急促的声音从通讯中传来。“我能通过红外看到罗门先生，我这就……”
“刺啦——”一阵烈风忽然袭来，直接将罗门临时搭建的庇护所棚顶吹翻，顺便将罗门来不及收拾的仪器和纸笔全部卷走。
“淦……”罗门刚下意识地拉上背包的拉链，一股更猛烈地沙尘暴夹杂着铺天盖地的黄沙，披头盖脸地砸向罗门，直接将他的脸颊剐得生疼。这次他甚至能隐约感到自己已经有接近脱离地面的倾向了。
“呼，罗门先生，您没事吧。”就在罗门开始有些紧张之际，一股人影从沙丘下钻出，一把将罗门按在地上。正是万事。
刚才那劈头盖脸的风沙几乎已经快把他给埋了。
“咳咳，还好你来的及时，我差点就要被这沙尘暴给卷走了。”罗门松了口气，从口袋中掏出面巾给自己带上，这才勉强舒缓了些许。
“这沙尘暴很古怪。”万事的神情有些凝重。“正常情况下，这里不应该突然出现这样猛烈的沙尘暴才对。”
“我当然知道。”罗门翻了个白眼。“但现在我们必须找一个合适的掩体，来度过这个莫名其妙的无妄之灾。只要能撑……”
他的声音瞬间淹没在又一波更猛烈的风沙袭击中。这次罗门甚至能隐约看到一股龙卷风了。
当然，确实只是隐约。因为当风暴出现在罗门视线时，连原本过来压住罗门的万事都被瞬间卷起来，体重远低于构造体的罗门自然也未能幸免。
还好我把背包扣死在手上了。
这是罗门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