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抱住西米的这一刻,我和西米虽然没有说什么话,但是我们的心里面都清楚,我和西米已经是彼此的依靠。因为有了西米,我终于燃起了一丝对生活的希望,以及在这个漆黑的牢笼里活下去的勇气。
“希尔薇,你也是被父母卖掉的嘛?”西米靠在栏杆旁,上下打量着我。
“才不是呢!我的父母可爱我了,不可能会卖掉我的!”我极力争辩到。
“那……你为什么……”西米疑惑地看着我。
“他们都去世了,我是被邻居拐卖到这里来的”
“原来是这样……”西米看我的眼神竟然有些羡慕,她盘着腿坐在地上,有些感伤地对我说:“真羡慕你,有爱你的爸妈,不像我,生下来的那一刻就是多余的、被人嫌弃的”。
西米的眼眸里透露着不是她的这个年龄该有的冷静与成熟,她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我出生在一个很偏远的乡村,我是家里的第八个孩子,这么多的孩子已经让爸妈苦不堪言了,所以对于他们来说,我就是个累赘……后来,家乡连年大旱,父母为了维持家里的生计,已经把好几个比我大一些的姐姐嫁到别人家去了。其实说是嫁,那只是把她们卖掉的一个更体面的说法罢了。终于有一天,这个厄运降临到了我的头上,由于我的年龄实在是太小,所以就只能把我卖给了奴隶贩子,那年,我和你现在差不多大……”
我原本以为活波开朗的西米永远也不会有哭的那一刻,但是,这时,我在她眼眶里看到了晶莹的泪水。西米似乎意识到自己的眼泪马上就要夺眶而出,她立刻擦了擦眼角。
“看什么看!老大是不可能流眼泪的”西米扭过头来对我说,我用微笑回应着她。看到我的笑容,西米愣了一下,她把头低下来,叹了一口气后说道:“好吧,我承认,我其实不是什么老大,一切都是我自诩的,但是……我说过不会让你饿死是真的啦!”
“我知道的……我相信西米!”我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心中隐约感觉到,在未来的时间里,我都会与她同舟共济吧。
从西米微微上扬的嘴角来看,她是发自内心地高兴着的。突然,一直在掀开幕布的一角观察外面世界的她对我招手喊到:“希尔薇,快过来!”
这次我没有迟疑,马上小跑到西米身边,而西米也投过来赞许的目光。
“像我这样,蹲下来,背对笼子那个角,要快!”
我马上按照西米说的做了。
不一会儿,只听见“哗啦”一声,幕布被猛然掀开了,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管事人拿着一根粗大的水管站在笼子旁边,拧开了水阀后,巨大的水流冲出,将笼子里的所有的秽物诸如食物残渣等通通冲了个干干净净。但是,水流也冲倒了几个还没有做好准备的同伴,运气好的只是摔倒在地上,运气不好的撞上铁栏杆被砸得头破血流。
而我和西米由于背对着水流并且蹲了下去,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反而把身上的脏东西都冲了个一干二净,感到前所未有的清爽。在将笼子里面冲刷得差不多以后,管事人关掉了水阀,将幕布关上了。
“看到没有,这就叫经验!”西米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并不结实的胸脯朝我炫耀到。
“嗯嗯,谢谢西米!”
这时,笼子的另一角突然传出哇哇的哭泣声,我寻声看去,竟然是一个看上去年龄比我还小一些的小女孩,因为刚刚的冲洗不小心在笼子旁边磕到了脑袋,现在额头上血流不止,正疼得大哭呢。
我有些怜悯地看着那个小女孩,正当我打算过去安慰一下她时,西米马上扯住了我。她贴在我的耳朵旁对我说:“你千万别过去,现在她哭得这么凶,待会儿管事的就会被招来了,到那时候,在她周边的人可是都会被波及的!”
“可是……”我看着小女孩可怜无助的样子,全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着。
突然,幕布再一次被掀开,管事人站在笼子旁边怒目圆睁,然而那个小女孩却像是没有意识到危险一样依旧哭得厉害。
“搞什么!吵吵嚷嚷的!信不信我把你们的舌头都给割下来!”管事人的语气里渗透着丝丝凉意,一笼子里的人几乎都被吓住了,只有那个小女孩似乎被吓到哭得更大声了。
“啪嗒!”笼子上的一张小铁门被打开了,管事人面目狰狞地走进了笼子。虽然铁笼的门已经打开,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有想逃跑的意图,因为她们知道,自己是不可能逃出这个地方的,如果逃跑失败然后被抓回来,那些人一定会让自己生不如死的!
管事人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那个正在哭泣的小女孩身后,小女孩似乎意识到了危险正在逼近,小声地抽泣着,一边捂着受伤的额头一边无助地后退。
“我说要你闭嘴你不听,现在我就杀鸡儆猴给她们看看!”管事人恶狠狠地说着,他脸上一道长长的伤疤让他显得更加恐怖。
“呜呜呜呜……不……不……”女孩被吓得语无伦次,长年累月的虐待,使她的身上早已是伤痕累累,看着她可怜无助的样子,我握紧了拳头。
“叔叔,她的额头磕着了!还在流血呢!”我看着那个膀大腰圆的管事人一步步朝女孩逼近,也不管那么多地喊了出来。
“要你说话了嘛!”管事人扬起手中的长鞭就向我抽来,幸亏西米眼疾手快,一下把我扑倒我才躲过一劫。
管事人没有再管我,而是走向还在地上惊恐地看着她的那个小女孩,将她的胳膊一把抓住。女孩自然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拼命地哭嚎着求饶,可是管事人没有管这么多,直接将小女孩拖拽出来笼子,还把铁笼的门狠狠地关上了。
“额啊!不……不要……”不一会儿,外面响起了鞭打声,女孩凄厉的叫喊声也随之而来,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凄惨,鞭打声也越来越沉重。就好像是抽打在我身上一样,外面每传来一声惨叫,我都被吓得一抖,一切都像是在修罗场一般阴森恐怖。
过了一阵儿,外面好像安静了下来,一切又恢复了静悄悄,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只听见“扑通”一声,一具血肉模糊的身体被扔到了铁笼旁边,所有人都被吓得连连后退。我定睛一看,竟然是刚刚那个女孩,只不过现在的她浑身都是血,而且已经是奄奄一息。
女孩伸出沾满了自己鲜血的手,将手伸进了铁笼,一双充满着迷惘与恐惧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笼子里的我们,就好像是在向我们求助一般。我们刚打算靠近,就只看见一只同样沾满了鲜血的大手在栏杆上敲了敲,就像是在警告我们一般,同时,阴寒的声音传过来:“谁也不许管她,不然就和她一样的下场!”
听到这声警告,在场的所有人无不胆寒,刚刚打算伸出去的手也默默地放了下去。笼子里的人都吓得缩成一团,再也没有人敢有什么念头,心里面只想着怎么样活下去。
“不能看!”西米遮住了我的双眼,似乎是不想让我看到这血腥的一幕。
“她……她会死吗?”我颤声问道,紧紧地抱住膝盖,身体在止不住地颤抖着。
“她……会去一个很美丽的地方,那里没有黑暗、没有禁锢、也没有虐待……她会喜欢的”西米总是展现出不同于她这个年龄该有的智慧与勇气。
“我……我知道了……”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
夜里,笼子里几乎所有的人都睡着了,可是我还是睁着大眼睛没有睡去。那个女孩临死之前无助的眼神一直在我心里挥之不去,像是一个魔咒一般,一直在我脑海里闪现。我甚至害怕地想,自己会不会也有那一天,生命垂危却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助自己,只能带着孤独和恐惧离开这个世界……
“睡不着?”西米体贴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嗯嗯”
“在想白天的事情?”
“嗯”
“怕不怕?”
“怕”
“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你受伤的”西米拍着胸脯向我保证着,虽然我知道,在这幕布底下谁都没有自保的能力,可是,听西米这么说,心里还是暖暖的。
“谢谢你!”我由衷地因为西米而感动。
“希尔薇,你现在是刚刚来,还不适应这一切,过一段时间后,你会习惯的”
“可是……我不想变成那样”我摇着头说。我不希望自己将来变成一个麻木的人,更不希望再看到他人受伤。
“唉,可是,在这样的生活结束以前,我们只能慢慢适应啊……”西米惆怅若失地说道。
“西米,你说,我们有解脱的那一天吗?”
“有的,只要我们被人买下来我们就可以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了”说道这里时,我在西米的眼里看到了光芒,她绘声绘色地和我说:“只要我们被未来的主人买下来,我们就可以摆脱这个笼子,住上大到会让我们迷路的大房子,睡着温暖柔软的大床。到那时,我们不用再受折磨,也不会再有烦恼,可以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了……”
西米将幕布掀开了一角,她呆呆地望着天上的星辰,脸上满是对生活的向往。
“这些……是真的嘛?”
“当然!那是我刚来这里时一个比我大一些的女孩子告诉我的,一年前她被买走了,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了,但是一定很不错吧?以至于把我忘了呢。希尔薇,你放心好了,如果我有被买下来的这一天,等我在主人身边站稳了脚,一定会要主人把你也带过去的!”西米信誓旦旦地跟我说,眼里满满的都是对未来的向往。
“西米……”不知不觉间,我不争气的泪水又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