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rd Match 一万元

作者:削苹果的宰牛刀 更新时间:2015/3/12 10:26:32 字数:5950

医生的工作是很忙的。

救死扶伤的本份自然不提。每天要轮流值班,出诊断书,与难缠的病人家属打交道,帮人盯着医院附近有没有人打架…

当然,最后一个其实并不属于医生的正常工作范畴。但这是院长下达的命令,要求随时有个人在医院四面八方盯着。保安人手不足时就用医生,护士充数。

如果一天到晚都有很多工作要去忙的话,虽然下班后会感觉非常疲劳,但这一天倒是过得很充实。不过不指派任何工作任务,就让一个人跟木桩似得傻站着看风景,就算能多拿一份钱也会让人心生厌烦。但这是上面的命令,被领导的人就算有一百个不乐意也没有办法。

上面说的很清楚,一旦发现有人在附近寻衅滋事,打架斗殴。无论人数多少,一律向上报告。要求非常简单。而且只要发现了一起相关事件,今天所有人都可以归本位继续原来的工作。这倒是乐坏了某些企图投机取巧的人。他们心想,只要花钱雇人在自己工作的医院附近演一场群殴的戏码,然后自己向上面汇报就能够应付掉这个差事。

想得虽然挺美。不过不知为何,戏演着演着就假戏真做了,雇来的人一个不剩全都进了医院。花钱雇他们的医生还没问他们怎么真的动手,他们反倒一躺在病床上就开始骂雇主缺德,和说好的不一样。这件事一旦暴露给上面发现,下个月扣薪水扣得那帮医生恨不得天天靠方便面充饥。

一来二去,也没有人敢再耍这个花招了。只好乖乖地完成任务。

偶尔有一些医学院的毕业生聚在一起吃饭喝酒,聊聊各自工作上遇到的问题。最耐不住性子的人刚和老朋友碰面就开始对这份无聊的工作发起牢骚。不发不要紧,发完牢骚后一打听,原来对方的医院也玩了这出。所有朋友到齐之后一问可不得了,全北京各地的医院都给下面安排了此项任务。

一部分人曾产生过向劳动仲裁委员会提出仲裁申请希望医院取消该项不合理的任务并给予员工金钱上的补偿的想法。也有一部分人想过跳槽到别的医院去。这些都是可以摆脱这个破任务的方法。不过了解到所有医院都这样之后,他们也只好打消那个念头。

既然全市的医院都这样,说明这不是某个院长的一时兴起,而是中央的政策之一。如此一来不管是提出仲裁还是辞职,都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他们此时才有自知之明地认为这件事已经由不得他们不高兴了….

实际上,他们如果真的去提出仲裁的话,他们反倒可以得到解脱…

那个惹人烦的工作虽然广泛流传,但这并不是市卫生局直接下达的命令…所有的院长都是从一个叫做高锦绵的人那里接到指令的

如果对方只是一般人的话,院长们自然不可能听他的调度。但此人可不得了:现在北京市卫生局局长和高锦绵是大学时期同宿舍上下铺的把兄弟。虽说高锦绵现在并不是什么备受崇敬,收到过各种锦旗的名医,仅仅只是一个开小诊所的赤脚郎中。不过从卫生局严打黑诊所时没有人敢查他的诊所就看得出卫生局的局长还认这个哥们情义。谁要是不听他的话,他一个电话打到卫生局那,小小的医院院长就可以提前告老还乡了。因此只好照他所说的办,反正也不是由院长亲自出马观察,也没什么不好。

不过再往深了说的话…这个主意其实也不是高锦绵出的…他反而陷入一个非常棘手的麻烦之中…

比如说,他好不容易能休息休息,从小诊所回到家,叫个女性技术人员上门服务享受一下生活。正到激情时刻,屋门被硬生生推开了…

“老高”

银白发的人二话不说冲进他的卧室,和正努力到一半的两人撞个满眼

高锦绵和那名女性顿时羞红了脸。但他却没有任何反应,继续说他该说的话

“我有事要和你说…”

“我靠!我不是说了你进来之前要敲门吗!还有你脚底下是怎么回事!别把一鞋底的雪都带到我屋里来!”

一骨碌从床上翻下来,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把这个不懂看气氛的家伙让到客厅里,在招待他之前高锦绵还得把扫把,墩布拿来把从大门一直延续到卧室门口的雪脚印收拾干净

清理完毕后,高锦绵才倒了杯水,坐在闯入者的对面

“你就不会在门口的地毯上蹭蹭脚底下的脏东西吗?要不就进来换拖鞋!每次都给我找活干,早知道我就不把钥匙给你了…话说今天买卖如何?倒了几个?”

“四十多”

“哦…还不错”

“一般发挥而已”

谁也不会从如此轻松的语调里听出他们讲的是打架打倒了多少人。乍一听还以为是在说打保龄球的事。也许只有习惯了这种事的人才会如此理所当然地谈论这个话题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平时打完架,这小子从来没有主动找自己汇报这个问题。这次来也绝对不是来说这个的。高锦绵单刀直入向他询问此行的真正目的

平时他来找自己的话,通常只是做个身体检查,蹭饭吃,打听一下小混混们最近普遍出现地点之类的。他一开始本以为这次也会是这些话题,但可惜高锦绵想错了…

“借点钱”

“….啊?”

“借钱”

“不….你说什么?”

“钱”

高锦绵知道,如果自己再问一遍的话,他肯定就不吱声了…但这实在是令高锦绵以为自己的耳朵进水了

一般有求于人的家伙,在提出借钱的要求之前一定会说几句好听话,献殷勤之类的把被借的人哄开心了,再慢慢提自己的要求。像他这样面无表情,爽快地管别人借钱的家伙,高锦绵还是第一次遇到

再加上这个要求实在是...太过平常了。平常到会让人感到意外。以前这小子也没问高锦绵借过钱。从这个不管对谁都一副冷冰冰的态度,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的他嘴里说出这句话,就好比美国总统说他这辈子最喜欢吃的是北京簋街的麻辣小龙虾。虽然并非完全没可能,但若在国会大宴上一出此言,全场必然接连不断地传出刀叉落地的声音。

当然,无论是谁面对他人借钱的要求,都会犹豫一下。只要犹豫了,多半都是不想借。不过高锦绵很果断地拒绝了

“我说!姓齐的小子,咱这可没有啊!你在我这里拿药看病做体检可一分钱都没掏过,还老上我这蹭吃蹭喝,我还义务动用自己的人脉帮你监督那帮地痞流氓!帮你归帮你,但你吃上我了可不成!你自己又不是没钱,凭什么问我借!”

“不借?”

“不借!”

面对如此强硬的态度,木偶一样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知道用言语无法解决问题也因此闭上嘴…只是站起身来,一把揪住高锦绵的领子

“怎么着!你还想打我不成!”

一边叫嚣着一边试图挣脱…但就算用两只手,也不能撼动他的单手…

不过对方也没有打自己…不过事后回想的话,高锦绵宁可选择被打一顿

因为他当时把高锦绵拽到卧室门前,一把将高锦绵推进去,然后拿出手机来对着高锦绵和床上的女人

“喂!你干什…”

“呀啊啊啊!”

“喀嚓”……

转过手机,画面上是两人都在内的照片。紧接着伸出手指,按下一,一,零三个数字,把手指放在拨通键上…

就算保持那副万年不变的表情,也不吐半个字。但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如果不借,就要向警察告发高锦绵当嫖客…!

“你…你这是敲诈!”

伸手要抢手机,但被对方轻快地躲开了。对方更是变本加厉地晃晃手机

“你可别忘了我是谁!只要我一通电话…”

话说了前一半,后一半被高锦绵咽下去了…毕竟警察局又不归卫生局管,自己在警察那边可一个熟人都没有。他如果报了警然后堵在门口,高锦绵除了跳楼之外根本没法脱身…为了保住一点钱把命都搭进去实在不值,而且高锦绵非常确定,自己就算跳下去死了,他可有胆子马上把自己家翻个底朝天把钱拿上再逃走,这下子连钱带人都赔进去了

实在是拿这个任性的家伙没辙。高锦绵只好叹口气,举起双臂

“唉….罢了!我认输!说吧,你要借多少!”

这句话才让对方把手机收了起来。他托着下巴想了想,给出了数字

“一万元”

“你宰了我吧!”

以当时的物价,一个普通成年男子一年最多也就挣六,七百元钱。那时候有一万元的资产就已经可以算得上腰缠万贯。此人的狮子大开口直接奔着高锦绵所有的资产而来

如果把一万给了他,别说衣食住行正常生活,就连给那名女性结账的钱都掏不出来。高锦绵极力拒绝

“不可能!我还过日子呢!再说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用啊!如果是去吃喝嫖赌的话你弄死我我也不借!”

没说拿去做什么,只说了一句宽慰高锦绵的话

“我今天就还给你…”

这下高锦绵也说不出什么。如果借了,他不还。那自己这几十年就算白忙活了。如果不借,他报警了,就算在拘留所待不了多久,但传出去也不好听,本来小诊所靠的就是口口相传来宣传自己,口碑再一砸,也相当于是没出路了。

既然他说今天就还,那也不算是没头没尾…高锦绵这点还是有点放心的。因为这个孩子并不会说谎骗人

“要不是因为打不过你,我早就跟你翻脸了…算了!给你抽屉钥匙,自己拿!”

这时高锦绵才等来“谢谢”这句客气话,虽说有没有这句话都无所谓了。

反正自己的所有家底一共就一万多一点,他全都拿走就是了,没必要去盯着他,看他具体拿了多少。不过为了防止他出尔反尔,拿完钱后高锦绵提议写一封借据。对方毫不犹豫地拿起笔来刷刷点点写下:

“本人今向高锦绵先生借款壹萬元整。于今日午夜十二点之前归还。若逾期,本人承担全部赔偿责任。

借款人:齐冕

19XX年十二月二十一日”

为了打消高锦绵的疑虑,还特地使用了数字的正规写法,并在下面签上名字与日期后,交给高锦绵。

高锦绵接过来一看,满意地点点头

“嗯…姑且就这样吧…那你没别的事了吧?”

“没了”

“好,那赶快走吧…嗯?且慢…”

把对方视为扫把星的高锦绵是最希望他能快点离开的人。但在对方真的要走时却叫住了他

高锦绵这时才发现,对方的左手上有一道细细的血痕。仔细一看的话不止这一道,从痕迹上看不久前曾流过相当多的血,只是被他用水冲洗过

对方也注意到伤势没能掩饰住,默默地把左手藏在了身后。不过马上被高锦绵一把抓住

“你受伤了吗?这还真是少见…不过不处理一下的话可不行”

“不…不用…”

“过来”

高锦绵不由分说地把这个刚刚拿走了自己所有积蓄的人拽进自己的小库房,脱下他的上衣给伤口进行消毒与包扎

“唉…你知道么,我偶尔反思自己,发现我就是个贱骨头。你把我玩的这么惨,但我还总是主动给你疗伤…你说说,我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而对方仅仅是低着头轻声说了句“谢谢”。而这种客套根本不是高锦绵所在乎的

“别谢,只要你以后少给我添麻烦,我还得谢谢你呢。以后出去打架提高点警惕,知道吗?还有,刚才你拍的照片赶快给我删了。删完赶紧走。我一看见你就阳痿。”

在一边监督着照片删除的全过程之后,高锦绵才敢放他走。而且他当时的态度颇有一种下逐客令的感觉

走到门口,被轰出去的人突然向高锦绵问了个问题…

“皮条胡同…在哪?”

………..

阿冈一翻日历和账本,顿时头疼起来

今天是他们休息第七天,距离下次开店还有八天。但手下做饭的,跑堂的,柜台收钱的,两个扛大旗的全都进医院了。只剩下自己,还有李天两个人还能动弹

由于天冷,人体骨质会变得比较脆弱。员工们多多少少都有骨折,骨裂的现象。医生建议休息半个月以后再上班工作。这样的话开店只好往后推迟一个礼拜。

而且作为老板,又是这次行动的策划者,员工们的医药费,住院费全是阿冈一个人掏。这两年他们赚了近一万元,给完医院之后也只剩个六千多了。更何况再过几天又是给他们发工资的日子…一想到这个,阿冈连心窝子都疼得紧

但既然策划这次行动,一切的后果都要阿冈承担下来,绝不能有半点怨言。这个道理阿冈还是明白的,只是这并不足以消去他的心头之恨

倒不是说恨把员工们打成这样的那个家伙…而是恨自己还是不够有钱,有资本。

现在的自己,控制这三四十人便已经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但如果自己的买卖能够更上一层楼,自然就可以指挥更多的人…从三,四十到上百,从上百到上千…只有干到那种地步,阿冈才觉得对得起自己的才能

当然,这件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阿冈才15岁,他自知自己以后的路还非常长远。还有足够的时间发展自己的产业…只要保持前两年的发展速度的话,不用十年就可以做出超越父亲的成绩。

阿冈也明白,自己一个人是做不到这个地步的…不管再怎么周密的计划,也比不过有一个实力极强的同伙帮忙。如果再配上自己的计谋的话,便是如虎添翼一般。因此,阿冈才对那个传说中的街头混混产生极大的兴趣…

这次的行动不好说是成功,也不好说是失败。但再怎么说,也和那个白银战狼有了初步的接触。虽说对他的了解只有知道名字和相貌

齐冕….从名字上看,这家伙的父亲应该是中国人,母亲是不是便无从知晓

如果是外国人的话还好说,但那家伙的父母都是中国人的话,那家伙的相貌真的太过奇怪了…会有中国人是银发蓝瞳的吗?

银发其实也好解释…这家伙要么有少白头,要么就是染的。但蓝瞳就有点令人费解。虽说根据记载,三国时代的孙权也是碧眼紫髯之辈。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更多人认为这只是野史传说而已。不过从那个齐冕身上来看,偶尔有那么一两个特例好像也不是那么值得惊讶…

想到这里,阿冈又不禁苦笑。自己对他的了解依旧太少了。阿冈想要将他拉入自己的组织里,但现在距离那一步还有相当多的困难需要阿冈去攻克…

首先要解决的一个问题:这家伙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齐冕的面孔非常清秀,头发也有几乎齐肩的长度。体型上也很普通。说话声音也偏中性化。称其为很男孩子气的女孩,或者有点娘气的男孩都没什么问题

对于性别的认知,是与一个人深入交往的最大前提…这个问题都搞不清楚的话,其他的一切都是瞎扯。阿冈却也没有这种查清对方性别的经验…对方是一般人的话,光是从外表上就看得出性别,不需要多费什么心思。但面对这个人,却还要多下这个功夫

直接开口问是最简单的方法…但这么做总感觉非常失礼,而且下一次何时能碰上齐冕也是个未知数…

阿冈叹口气。不再去想这些头疼的问题

李天和他一起把员工们都送到医院去之后,阿冈又立刻回家起草了一份五合轩下个月开张时间往后推迟的告示。又翻看账本算账,把所有事都搞定之后才发现自己一整天什么都没吃,肚子空空地难受得要命。

往常阿冈在自己的五合轩吃饭。五合轩休息时,由和阿冈住在一起的程鑫和赵苑负责做饭。现在他们两个也住院了。解决吃饭问题就要看阿冈自己了

但阿冈完全不会做饭。有些事阿冈动动脑就能解决,但有些事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无可奈何…这点他自己也承认,在做饭方面自己完全没有天赋。

看着角落里摞起来的方便面桶,阿冈一阵阵地感到反胃。这几天每天都吃这东西,现在再看方便面就恨不得一把将发明方便面的人拽过来左右开弓先来他一百多个大嘴巴

拉开冰箱的门,阿冈也不知该用如何的魔术将各种食材变为一桌午餐。无奈之下,只好选择出门下馆子吃

这附近的饭馆基本每家都对五合轩和阿冈报以敌意,大摇大摆地去绝对会被当场认出来。但如果不去的话自己只能饿着。为此,阿冈找出一顶赵苑戴过的圆顶鸭舌帽戴在头上,压低帽檐半遮住双眼,这样多少也算是一点伪装,虽说远远达不到改头换面的程度,但好歹也算聊胜于无。或许那些饭馆的老板和服务员并不会识破。

设想的挺好,不过出门刚走到门口传达室,阿冈就被看门的大妈叫住了

“哟,小朱要出去啊?”

“啊?….啊,对,没错…”

看来伪装还是很蹩脚的样子…

“对了,有个朋友在门口等你呢,我正要去你们家叫你出来”

“朋友…谁啊?”

“你出门看看就知道了呗”

这时还有能力跑来找自己的只有李天了…不过那家伙刚刚散伙时说了要回住所那边办点事。根本没有时间来找自己。阿冈揣着满腔的疑问走出楼门…

果真有人在那里等着…而且也正如传达室大妈所说,阿冈看一眼,就认出了他…

因为那和漫天飞舞的雪花相同的发色是再显眼不过的标志了…

而等在门口的人,也注意到了阿冈…

这次的重逢,对阿冈来说实属意外。一霎时阿冈哑口无言。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寡言少语的对方…

“…现在方便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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