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尔·雷斯垂德出生于一个普通的露西亚农民家庭,由于格雷尔这个名字在公爵直辖领实在是太过常见,大家都叫他小雷斯垂德,和他的父亲尼古莱·雷斯垂德,也就是老雷斯垂德区分。
他还有十岁个妹妹,叫阿芙罗拉·雷斯垂德,因为一种怪病导致下半身瘫痪,不得不长期卧床,加上小雷斯垂德家里的人实在太多,小姑娘又长得非常漂亮,大家都童话里的【小睡美人】来称呼阿芙罗拉,而不是雷斯垂德娇娃或是病雷斯垂德之类的诨号。
三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夺走了雷斯垂德家四分之三的家庭成员,只有小雷斯垂德和小睡美人在老公爵亲卫队的及时抢救下活了下来。
从此以后,格雷尔就加入了公爵领的亲卫队,既为了回报老公爵的恩情,也为给妹妹筹措治病的费用。也是从那时开始,大家都只用【雷斯垂德】来称呼他。
平心而论,雷斯垂德对老公爵【老怪物】的恶名没有什么感觉,反而觉得老公爵是个和普通贵族不一样的好人。
他会自己来到亲卫队的驻地,亲自指导亲卫队员们的战术训练,询问大家在工作和生活中遇到的困难,并亲自督促解决。至于别人提到的老公爵那严重的精神疾病,雷斯垂德也不以为然。
从未见过老公爵的疾病发作是一方面,家里卧病在床的妹妹也让他对【怪病】病人的容忍度要高一些。
可惜的是,在他心中无比可敬的老公爵在一年前撒手人寰,留下了被六大公爵瓜分的、分裂而混乱的奥古斯塔。
亲卫队的指挥权落到了公爵领东部的布哈林伯爵手上,亲卫队也被调往布哈林伯爵领,负责和当地常备军防备所谓的哈萨克匪帮,也就是大家口中的牧马贼。
雷斯垂德不得不带上瘫痪的妹妹,离开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家,前往抗击哈萨克匪帮的前线。
但到了地方后,他却发现这个前线和他认知中的前线不太一样。
换种比较好懂的说法,就是一个戏班子。
牧马贼来,抢钱抢粮抢女人,亲卫队带着常备军闻讯而来。
然后牧马贼一边被亲卫队追着跑一边把抢到的一部分财物扔到地上。
一路上,常备军里的征召兵们不是在哄抢财物,就是在从别的征召兵的手里抢财物。
唯一机动性比较强的亲卫队则被混乱的常备军和重甲拖累,偶尔有些亲卫队员会索性丢下常备军去追击牧马贼,但最后活着回来的人十不存一。
闹剧,彻彻底底的闹剧。
而原本铁板一块的亲卫队,也因为精神领袖老公爵的去世、各路人员的私下活动和打卡上班式的追剿中出现了裂痕。
不少人都渐渐变得和手底下的征召兵们一样,懒散,消极怠工,无组织无纪律,或是提前找好下家,离开了队伍。
忠于老公爵教诲的人越来越少,少到被曾经的战友不断地排挤和边缘化,少到雷斯垂德私下去送粮食接济他们的时候都不得不蒙着脸,还要冒着被他们用扫帚或锄头赶出门的风险。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雷斯垂德不止一次这样感叹过。
如果说以上的事情只是让雷斯垂德感到人生艰难的话,后面的事情就相当于拎着警戒铃铛在他耳边使劲敲了。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布哈林伯爵又在夏天的时候征调了一大批征召兵来到前线,但在前线除了每天和牧马贼整中世纪版0元购外,基本没仗可打。
这般冗兵造成的后果,便是粮食的消耗和维护秩序的成本陡然增加,大量被强行征调过来的农民逃亡或者暴动,亲卫队和常备军的执法不力,导致周边的牧马贼没见减少,流寇却在一天天的变多。
又加上歉收和加税,整个伯爵领被弄得民不聊生,不断有村庄在牧马贼和流寇的劫掠下被迫搬迁或彻底荒废。
雷斯垂德看在眼里,无能为力。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拿出自己的积蓄,让几个被排挤出队伍的忠诚派带着小睡美人回到公爵的直辖领,自己则继续留在伯爵领当个luo兵。[注]
这天,他所在的第六骑兵队接到伯爵的命令,前去一个叫罗西斯克的小村庄催收其欠缴的税金。
一个不太好受但又简单的差事。
在到目的地前,雷斯垂德是这么想的。
但在罗西斯克村的一公里外,他们碰到了护教军的哨兵,对方没有打任何招呼,转身就跑。
随后抵达村子的时候,骑兵队面对的是由五十名护教军斧枪兵组成的反骑线。
“我们是公爵亲卫队!现在奉命前来征收罗西斯克村拖欠的税金!”带队的阿德勒大声地标明了身份,但对面的护教军们却不为所动。
接着一个全副武装的巨人出现在反骑线背后,那两米多一点的身高让哪怕是骑在阿尔金马上的雷斯垂德都只能平视他。头盔面甲和胸甲上镌刻的国教祷文以及全身的附魔板甲都掩盖不了的膨胀肌肉,给亲卫队的骑兵们带来了严重的压迫感。
“我是奥古斯塔公爵领教会的扎卡耶夫,教会正在此地开展赈济活动,还请亲卫队的诸位稍作等待。”巨人开口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和他那身夸张的武装和体型不同,巨人的语气颇为温煦和蔼,让人联想到教堂里耐心开导羔羊们的神父。
扎卡耶夫主教?曾和这位巨人主教有过一面之缘的雷斯垂德楞了一下,随即想起了另一个人。
“阿德勒队长,别来无恙。”一声清丽的女声响起,一位身着黑色教士服,金发碧瞳的修女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在她后面,还跟着一个身材矮小瘦削的教士和一位白发红瞳的女骑士。
“特蕾莎阁下。”见是熟人,阿德勒暂时放下了戒心,讲起了客套话:“不知教会在此赈济,多有打扰。”
“不不不,是我们教会这次多带了一些人和物资,却忘了调查人员的身体条件,为了照顾某些出了状况的病人在路上多耽搁了一些时间,阻碍到了诸位执行公务,该道歉的是我们才对。”特蕾莎也滴水不漏地把话头还了回去。
雷斯垂德注意到特蕾莎身后的那个小教士抽了抽眼角。
“无妨,既然特蕾莎阁下在这,我们办事也方便很多。”阿德勒点点头,伸手向扎卡耶夫示意道:“扎卡耶夫阁下何不让各位护教军兄弟把武器收收,都是自己人,不必这么紧张。”
扎卡耶夫和特蕾莎对视一眼,在得到特蕾莎允许后,向护教军挥了挥手。
斧枪兵们立即收起了反骑线,立正站好,训练有素得一塌糊涂。
这让阿德勒身后的雷斯垂德一时间回想起了老公爵还在的时候。
那时,亲卫队也是这般令行禁止,服从纪律。
特蕾莎修女还真是厉害,不仅在整个公爵领有很高的名望,在地方教会的势力也很强大。
他这样想到。
“说起税金,我这里有件事或许要和阿德勒队长提一下,”特蕾莎首先提起话题。
“请讲。”
特蕾莎表情严肃地说道:“罗西斯克村的状况非常糟糕,绝大多数村民缺少度过这个冬天的积蓄和粮食储备。他们没有上缴税金的能力和条件。”
阿德勒闻言皱起了眉头,正想发话。
“扎卡耶夫主教可以作证。”特蕾莎没有给阿德勒开口的机会,而是主动把发言权给到了扎卡耶夫手上。
“是的,我可以作证。”扎卡耶夫立即领会了特蕾莎的意图,接过话茬道:“我刚刚和村长交谈过,罗西斯克村今年的收成非常糟糕,而且伯爵的军队已经来收过几次税金了,村民们连取暖的柴火都没有,这儿还有很多嗷嗷待哺的孩子……”
“我很抱歉,”阿德勒摇了摇头,“这是伯爵的命令,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队长,我看就算了吧。”仅存的良知战胜了麻木,雷斯垂德干脆开口插入了几人的对话,“我们再怎么催,也收不到几个铜板。看在主的份上,放过这些可怜人吧。”
“闭嘴,雷斯垂德,”阿德勒倒是对雷斯垂德一点都不客气,“回到队伍里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我……”雷斯垂德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
“为什么?”这时候,特蕾莎旁边的那个小教士开口了,“他说错了什么了吗?”
阿德勒看了看小教士的身高和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不屑地呵斥道:“这里也没有小孩子说话的份。”
“……”小教士没有发作,抬手握住了身后白发女骑士放在腰间剑柄上的手,身体后缩了一下。
在阿德勒看来,这是害怕的表现。
正当他无视掉这个自认为可有可无的小角色,准备继续刚才那个话题的时候,小教士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那如果说,我愿意替这些村民支付布哈林伯爵所需的税金呢?”
他那淡蓝色的眼瞳中写满了纯真,隐隐有微光亮起,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
“我愿意拿出我所有的积蓄来支付罗西斯克的税金,看在主的份上,放过这些可怜的人吧。”
“只要【你们和我回公爵的直辖领】。”
“你们会【同意】的。”
“愿光明庇佑每一个善良的人。”
#危·第六骑兵队·危#
[注]luo兵:可参考luo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