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斯垂德感觉有点奇妙。
在小教士提出自己支付罗西斯克村的税金后,阿德勒队长几乎没有思考就一口答应了下来。亲卫队在罗西斯克村将就休息了一晚后,就和教会的队伍一起前往直辖领。
队里的其他人没有任何异议,或许是见过村子的惨状后,没有人觉得这些被压榨得一点油水不剩的村民还能交出一枚铜币,相比之下,小教士的话反而可信度更高。
但不代表雷斯垂德没有顾虑。
“你觉得那个小教士真得能拿出那么多钱?”他骑马来到好友安德森身边,这位森林猎人出身的队员是亲卫队里最好的哨骑,同时也是一个隐藏的忠诚派,雷斯垂德在亲卫队里少数的朋友。
“也许吧?”安德森耸耸肩,“你知道的,教会来钱的手段多得是。先不说扎卡耶夫主教,光是看那些护教军,他们身上的锁子甲和手上的斧枪都不是一般的大路货,没有背后的小金库,教会可养不起这样一支精干武装。”
“而且负责出售圣水和管理捐款的可都是教士。”
雷斯垂德自然听得懂安德森的言下之意,一路上他也是在这样说服自己的。
“但是那个小教士说起来有些奇怪,要么是特蕾莎阁下跟在身边,要么就是扎卡耶夫主教,后面还带着一个骑士,”安德森说起了自己注意到的有疑问的地方,“奥古斯塔的教会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号人物了?”
“也许是从首都教会那边过来的吧?”这次轮到雷斯垂德耸了耸肩,“某个大人的子嗣,想要表现的比较亲民,好在教会混出点名声之类的?”
“嗨,管他呢,大人们的后代那更好,说明他不缺钱,”安德森不甚在意地说道,“这样说不定我们还能拿多点钱,小睡美人的药钱还欠着呢,不是吗?”
“但愿吧。要是大人们都能这么慷慨就好了。”雷斯垂德努了努嘴,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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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夏洛克像条翻了白肚的咸鱼,大睁着眼睛躺在特蕾莎的腿上,后者正一边念着清灵祷言一边往夏洛克额头涂抹着圣水。
“我还以为经过了上次的事情,你能长点记性。”一段祷言念完,特蕾莎这样抱怨了一句,语气像极了夏洛克前世那些被熊孩子祸害到没脾气的幼教。
“我需要一些非常手段。”夏洛克像是被夺去了情感一般,冷漠地回答道,“路易莎又不能睡觉的时候都跟着我,我这么个没爹疼没娘养的苦孩子,总得有些自保的手段。”
对面的路易莎羞愧地低下了头,认为自己没能尽到骑士的本分,但夏洛克的话也没什么毛病。
“所以你就拿睡觉的时间学习魔法?”特蕾莎捏了捏夏洛克的脸蛋,“你这不是自保,是慢性自杀。不是还有首都公学吗?离公爵领近,条件还好,没人会想害你的。”
“是啊是啊,”夏洛克对特蕾莎的建议没有一点动摇,“看来我们在亚列克谢不是人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
“……”
两女都陷入了沉默,没人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这时候,马车的窗帘被掀起一点,露出扎卡耶夫那个怀言者味道浓郁的头盔。
“公爵阁下,我们马上就要回到公爵领了,我们……”
“把他们带到教会,然后照我说的办就可以了。”夏洛克一脸平静,眼中微光闪烁。
“明白了。”扎卡耶夫点了点头,从窗口处消失。
“先在这里感谢教会的配合,”夏洛克微微昂了下头,让自己能看到特蕾莎的眼睛,“感谢你们对维护公爵领的稳定做出的贡献。”
“道谢就免了,”特蕾莎不以为意,“你还没告诉我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如果只是为了扣下一支骑兵队,对公爵领的稳定可没有任何好处,还会提起激化你和布哈林伯爵的矛盾。”
“矛盾?”夏洛克歪了歪头,“我只是拿回了属于公爵权力范围的东西而已,这很合理。只是没问过他罢了,事后在通知也是可以的。”
“但他可以把这件事当作暴政,然后借着暴政的借口反抗你。”特蕾莎毫不让步。
“然后呢?”夏洛克还是一副木头一样的表情,“如果我只是拿回一个亲卫队就算暴政,那他没经过我同意征兵和加税,把我委托给他管理的土地搅得一团乱,让我的领民白白流失,就不算暴政了?”
"还有,"夏洛克没有给特蕾莎继续质疑的机会。“一个和哈萨克匪帮勾结,养寇自重的人,哪来反抗的正当性?我没有现在就拔了他的伯爵,抄家问斩就已经非常仁慈了。”
“但他掌控着军权,你扣下这一队骑兵,也没有抄家问斩的资本。”特蕾莎准确地找出了夏洛克这套说辞的弱点。"而且你怎么断定他会和哈萨克匪帮勾结。"
因为我看过剧本啊!
夏洛克很想这样嚣张地对特蕾莎炫耀一把,但开启中的【统御】和高灵感状态很快就把这个想法淹没在了思考的wangyang大海之中,他只能继续说道:
“他做的所有事情都为了最大程度地破坏布哈林伯爵领,给我整个烂摊子,然后放弃头衔到他的下家那里邀功,如果不想被另外五个同样想这么做的人拉出来挡枪,他就应该拖延时间。真要打起来,对谁都没好处。毕竟布哈林离血鹰近卫军的驻地可不远,他可没胆子把皇帝陛下招来,他背后的下家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说了这么多,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特蕾莎没了耐心,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自己的问题。
“我说了,不要管我怎么说,要看我怎么做。”夏洛克扯了扯嘴角,想学着小说动漫里那些反派整个邪笑的表情出来,但半面瘫的状态还是让他放弃了这么做。
特蕾莎抿了抿嘴,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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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队伍终于抵达了公爵领。
扎卡耶夫和特蕾莎以装卸物资为由,先行离。
“各位,【随我到教堂】,我的毕生积蓄都在教堂里。”夏洛克被路易莎搀扶着,向亲卫队做了个请的手势。
“嗯。”阿德勒没有推脱,直接下马,领着骑兵队就跟着夏洛克往教堂里去。
似乎对紧跟在他们两侧全副武装的护教军没有一点疑问。
很快,众人抵达了教堂内部的圣像前,四周是空旷的走廊。
“教士,你这是……”看到这个场景,阿德勒有些疑惑。
没等他把话说完,夏洛克就转过身来,淡蓝色的眼瞳散发着淡淡的辉光,眼神中充满威严与圣洁。
在看到那对眼睛的瞬间,亲卫队的所有人脑内一片空白,所有想法顷刻消失,陷入了恍惚之中。
“在主的注视下,【褪去武装,双手抱头】。”
闻言,亲卫队众人纷纷脱下自己身上的板甲,丢掉武器和其他物品,只留身上的一件短袍,并将双手抬起后放,抱住后脑勺。
“仍【忠于】奥古斯塔者,【到我的右手边】;【背叛】奥古斯塔者,【到我的左手边】。”
随着下一道命令,亲卫队自动分成了两拨。
雷斯垂德和安德森等少数的几个队员站到了夏洛克的右手边,阿德勒和大部分人站到了左手边。
等亲卫队的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护教军们的斧枪已经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你、你这是干什么?”阿德勒看着武装尽失的自己和脖子上的斧枪,一时间有点懵逼,但随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情绪激动了起来:“你用了魔法!你敢暗算公爵亲卫队!”
雷斯垂德和安德森则面面相觑,有点反应不过来。
跟着教士去领钱,突然就被缴了械,搁谁谁都蒙。
“我为什么不敢?”夏洛克一副听到了优质笑话的表情,脸色平静得有点欠扁。
“你!”阿德勒被夏洛克的表情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但斧枪在脖子上架着,只能无能狂怒道:“亲卫队是公爵的直属武装!冒犯亲卫队就是冒犯公爵,哪怕你背后有教会,公爵也不会放过你。”
“哟,你还记得亲卫队是公爵的直属武装啊,考考你,现任的奥古斯塔公爵是谁?”
“夏洛克·弗雷德里卡!皇帝陛下最小的儿子,真真正正的皇室贵族!这样你更逃不掉!”阿德勒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样,开始嚣张道:“劝你马上放了我们,我们还能给公爵求求情,给你留个全尸!”
啊这,我杀我自己?
夏洛克脸上的表情更加戏谑,一边好笑地摇着头,继续问道:“那你知道公爵长什么样吗?”
“我……”
“你在直辖领待过多久?”
“你接受过公爵领的直接指挥吗??”
“布哈林伯爵给你们下达命令的时候,问过他有没有公爵的签字吗???”
“说话呀????”
夏洛克的一连串问题让阿德勒无言以对。
“阁下,你要的人我带来了。”这时,换了身衣服的扎卡耶夫出现了,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斯科特斯?”阿德勒很快就认出了扎卡耶夫带来的人。
斯科特斯花了一秒的时间环顾了一下现场,看着这些被架起来的亲卫队熟人和前面穿着教士袍的夏洛克以及夏洛克背后的路易莎,立即明白了是怎样一回事,并马上进入了自己的角色。
“好久不见,阿德勒队长。”他一手抚胸,微鞠一躬,非常有礼貌地行了个礼,同时没有给阿德勒开口的机会,又向夏洛克恭敬地行礼道:“公爵阁下,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嗯,”夏洛克点点头,语调亲切地说道:“麻烦您带这些朋友到地牢里去待一会,我有话和他们说。”
“您的意愿就是我的意志。”斯科特斯面不改色接受了夏洛克的命令,一副没有看到亲卫队众人那副下巴掉地上的表情的样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没给他们再说话的机会,扎卡耶夫一挥手,护教军们就迅速押着亲卫队众人离开了教堂。
“呼……”夏洛克轻舒一口气,血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从眼角溢出,眼看就要倒下。
“主人!”路易莎立即上前一步接住了夏洛克,并伸手就要揽起他的双腿把他抱起。
“别别,让我躺着缓一缓就好了。”夏洛克伸手拦住了路易莎的举动,从教士袍里掏出一瓶早已准备好的圣水。
“……好。”路易莎听话地把夏洛克放下来,跪下身子,让他的头枕着自己的大腿。
她接过夏洛克手里的圣水,学着特蕾莎的方式将其涂抹在夏洛克的额头,拭去他眼角的血泪。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待着,无人打扰。
“主人,”半晌,路易莎开口道:“上次在教武场,你也对我用了和今天一样的魔法,对吗?”
“对。”夏洛克很爽快地承认了。
“……”路易莎紧闭着嘴,表情有点复杂。
“我很抱歉,”夏洛克握住路易莎的一只手,“我只是……想要确定一些事情,一些我想起来的事情,比如你的骑士誓言。”
“为什么要确认?”
“我需要一名骑士,一名正直的,能辅佐和监督我的骑士,一名服务奥古斯塔人民的骑士。而不是一个唯我是瞻的奴仆。”夏洛克回答道,“老怪物希望你能在他死后代替他成为我的屏障,他训练你,教育你,一切都以我为中心。”
“但路易莎是路易莎,不是夏洛克的路易莎。你的人格是独立的,不应该被那些充斥着奴隶思想的、落后的誓言束缚住,你……”
“主人,”路易莎无奈地打断了夏洛克,一只手抚上夏洛克的脸颊,“从小到大,我的身边,只剩你了。”
“……”夏洛克一时语塞。
过了很久,他才说道:
“我会成为一个好公爵的,我会比老怪物做得更好。他的希望也好,你的希望也好,人民的希望也好,我都不会辜负。”
“我保证。”
……
在两个人看不到的地方,特蕾莎听完了全程。
“不要看我说什么,要看我做了什么。”
她轻笑一声:“这可是你说的。”
#亲卫队:我大意了,没有闪。#
(为什么wangyang会是敏感词啊口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