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亚帝都,玛丽恩堡。
掌玺大臣克夫琴科手里揣着一封信件,在两名紫衣皇帝内卫的护送下匆匆地赶往内廷。
信件的半边沾染着溅射状与斑点状的血迹,有着惨不忍睹的褶皱,难以想象送信人的到底遭遇了怎样的劫难。
上面附着的雪霜正在不断融化,冰冷的水滴划过克夫琴科枯树般的手掌,克夫琴科却仿佛完全感觉不到手上刺骨的疼痛。
他甚至感到浑身发热,背后还渗出了不少虚汗。
“克夫琴科大人。”内廷门外,两名红衣皇帝内卫拦住克夫琴科的去路,“陛下正在休息。”
克夫琴科停下了脚步,眼神冰冷地看着面前的两名红衣内卫。
他身边的紫衣内卫们则拔出了腰间的佩剑,身上的皇家附魔板甲泛起了白色的圣光,俨然一副战斗状态。
“大人,”红衣内卫们见状,也把手搭在了腰间的佩剑剑柄上,“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有急事禀报陛下,”克夫琴科没有回答红衣内卫的问题,而是扬了扬手上的带血信件,“这个时候陛下应该在用餐,而不是在内廷【休息】,这种事情,我比你们清楚得多。”
“而且,什么时候,红衣内卫有权负责陛下的内廷护卫了?”
闻言,自知暴露的红衣内卫们当即拔出佩剑,圣光护体。
然而没等他们做出任何动作,强大的魔法立场就把他们狠狠地拍在了墙上。
克夫琴科抬着一只手,浑浊的蓝色眼瞳完全被紫色的光芒覆盖。
“动手。”他一边发动着【挤压】魔法,一边对身边的紫衣内卫下达指令,他的声音带着魔素共鸣产生的回声,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
两名紫衣内卫立即上前,分别割断了一名红衣内卫的喉咙,接着其中一人后背一挺,一对红色的结晶鹰翼生长而出,尖锐的羽刺精准地插入了两名红衣内卫喉腔处的伤口。
“唔……唔……”
红衣内卫们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不断有红色的魔素从他们身上提取而出,汇入到紫衣内卫的血翼之中。
不到十秒,两具干瘪的尸体跌落在地。
长着血翼的紫衣内卫回身向克夫琴科报告道:“回禀大人,陛下正在内廷之中,没有受到伤害,但是红衣们控制住了议事厅和内阁,包括顿涅茨克公爵在内的贵族们都被收押在了议事厅。没有发现亚列克谢殿下指使的痕迹。”
克夫琴科点点头,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块令牌交给紫衣内卫,命令道:“立刻召集剩余的紫衣内卫和血鹰忠嗣,镇压叛乱。顿涅茨克公爵会作为内应协助你们夺回内阁。”
“是。”紫衣内卫向克夫琴科敬了个军礼,迅速退下。
克夫琴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内廷的大门。
一个留着贵妇发型的女人坐在内廷的落地窗前,若有所思。
女人脸型和夏洛克又些许相像,肤白如雪,脸上没有一丝岁月留下的痕迹,若是陌生人初见,还会以为对方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脖颈一下露出大片雪白,风格开放的露西亚式宫廷长裙根本遮掩不住她令人发狂的曼妙身材。
但克夫琴科并没有像那些擅长用下半身思考的雄性生物一般露出难堪的一面,反而在脑内循环播放着前任皇帝被内卫们撕碎,血液被面前这位少女餐食殆尽的画面。
那一天,也是一位名为叶卡捷琳娜的血鹰神选登上露西亚帝位的日子。
他尽可能地放低自己的姿态,握着信件的手微微颤抖。
“陛下……”克夫琴科语气颤抖地喊出了对这位女人应用的敬称。“我收到了来自斯科特斯的信件。”
“拿来吧。”叶卡捷琳娜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看都没看克夫琴科一眼,语气中透着疲惫。
克夫琴科立即恭恭敬敬地双手将信件奉上。
叶卡捷琳娜接过信件,鼻翼微动,嗅到了信封上的血腥味,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她拆开信封,展开被雪水浸泡得不成样子的信纸,问道:“谁干的?”
“送信的内卫临死前透露,袭击他的是哈萨克匪帮,但里面混着一名红衣内卫和若干鄂霍茨克伯爵的兽奴影卫,”克夫琴科答道,“而且这封信件是在三个半月前送出的,最开始负责送信的两名紫衣内卫和一位血鹰忠嗣都已遇害,据称斯科特斯也曾遭到暗杀,但斯科特斯毕竟是拖什大人培养的忠嗣,战斗力超出了对方的估计,暗杀没有成功。”
“……”叶卡捷琳娜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阅读着信件。
半晌,她把信纸揉成一团,紧紧地攥在手里,脸上的愤怒显而易见。
“有问题的红衣内卫一个都不要放过,告诉紫衣内卫和忠嗣,让他们敞开了杀,不用管叛徒的身份。”叶卡捷琳娜语气冰冷地向克夫琴科下达命令,“顺便,把莫娜的第六军团调到冬宫保卫洛哈娜的安全。”
“这帮该死的混蛋,自从拖什死后,他们就越不越不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她攥紧的右手将座椅的扶手捶了个粉碎,“夏洛克受伤的消息居然拖了三个月才交到我手上,明目张胆地策反内卫,攻击忠嗣。这些人难道忘了我当初是怎么登上皇位的吗?!”
“陛下,”克夫琴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老一辈的贵族早已作古,您的之前事迹在这些晚辈眼里更像是父辈鼓吹您英明神武的夸张神话。”
“他们早就做出了选择,就像老一辈的拖什和顿涅茨克公爵那样。”
“何况拖什主持政务之后,您已经十几年没有出席贵族会议了,没见过血鹰神选的年轻贵族可都以为您已经和拖什他们一样命不久矣了。”
尽管最后一句话有明显的僭越,但克夫琴科还是说了出来。
“亚列克谢殿下的野心和对皇位的渴望不比您当初夺取皇位时弱。”
“但他没有成长成我想要的样子,”叶卡捷琳娜摇了摇头,“露西亚的过度扩张超出了我们所能消化的限度,它需要的是一个能稳固局面,巩固成果的稳重君王。”
“他玩弄的阴谋和过早暴露的野心不仅扰乱我的布局,更荒废了拖什了这么多年苦心经营出来的稳定局面。”
“我原以为废掉夏洛克的继承权和宣称,封到奥古斯塔能让亚列克谢收手,结果他还是准备走弑亲夺嫡这条路,甚至还有余裕玩起了困兽游戏。”
“夏洛克都还没有成年,拖什教给他的东西他也没学会多少,怎么可能是亚列克谢的对手?现在连洛哈娜也有危险。”
“真是疯了,全都疯了!”
像是发泄一般说完了这些话,叶卡捷琳娜有些颓然地靠坐椅背上。
“我杀得人已经够多了,除了我那个无能的丈夫,我不想我的手上再沾上孩子们的血。”
“陛下……”
“……”
沉默了良久,克夫琴科握紧了双手,说:“陛下,我们不如……看看夏洛克殿下的表现?”
叶卡捷琳娜转过头,摄人心魄的蓝色眼瞳中写满了疑问。
“既然亚列克谢殿下要和夏洛克殿下玩困兽游戏,我们不如将计就计,把这场游戏算作是对亚列克谢殿下的考验?至少让他先放弃在帝都方面的活动……”克夫琴科小心地建议道,“哪怕最后亚列克谢殿下赢了也没关系,我们可以给他们划定一条红线,夏洛克殿下可以失去公爵头衔,奥古斯塔可以交给亚列克谢殿下,但夏洛克殿下必须存活。”
“亚列克谢殿下很聪明,也很自傲。只要能获得皇位的正统性,我相信他不介意放过一个没有继承权和宣称的兄弟。”
“何况,最终的决定权在陛下手上。近卫军随时都能下场。”
“陛下您需要的,只是一个重新登场的机会,让各方在倾轧中削弱得不成样子,才能最大限度提高您复出后的权威。”
叶卡捷琳娜一手撑着脸庞,闭上眼睛,无奈地点点头。
落地窗外,一名红衣内卫半边身子带着散开的五脏六腑坠落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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