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遍?”特蕾莎停下手上的锄头,一副这个家伙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的表情,如果不是手上沾满了泥土,她甚至要伸手去摸摸眼前这个比她还矮的正太的额头,确认一下对方有没有被烧坏了脑子。
“让护教军和哈尔这些老兵一起训练守夜人,同时协助斯科特斯维持领地的稳定,很难懂吗?”夏洛克看着特蕾莎的表情,挥动着手里的锄头,心里纳闷得紧。
“不,我说的是前面一句。”
“我会带着铁卫到武普库夫山口收拢布哈林的难民,并建立根据地,怎么了?”夏洛克歪了歪头,感觉特蕾莎的反应更加莫名其妙了。
“什么怎么了?铁卫才只有十二个人啊,算上你和路易莎也才十五个不到!你就带着这么点人去征讨哈萨克匪帮?”特蕾莎皱着眉头,“不应该以铁卫为骨干,先把直辖领的常备军组织起来吗?”
“常备军是要脱产的,这么多地谁去种?”夏洛克反问了一句,“我也想再等等,把直辖领经营好了再去收复其他的伯爵领,但是在罗西斯克村你也看到了,劳动力流失和竭泽而渔的税法,还有肆虐的哈萨克人,布哈林的绝大多数人民都没法在明年开展正常的生产,还会产生大量的流民和土匪。”
又落下一锄,夏洛克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布哈林伯爵已经背叛了布哈林的人民,为了生存,他们要么就像你们之前遇到的那些人一样拿起屠刀,要么背井离乡。而离他们最近的就只有直辖领,大量的难民会流入直辖领呢。”
“那这样不就解决了直辖领的人力问题吗?”特蕾莎也挥起锄头,“虽然分配住房和土地会比较麻烦,但是有教会的协助,也是能消化得掉的吧?”
“不。”夏洛克摇摇头,否决了特蕾莎的设想,“这样我会失去整个布哈林。”
特蕾莎停下手上的动作,沉思了一会,点头道:“没有了露西亚居民的布哈林会重新回到哈萨克人手上。你是对的,是我考虑不周。”
接着,她又问道:“既然不让直辖领接纳难民,那你把难民收拢在武普库夫山口的目的又是什么?那块地方可住不下这么多人。”
“布哈林人守布哈林。”夏洛克回答道。
面对这个简洁的答案,特蕾莎眨了眨眼睛,眼珠左右转了一圈后,接着问道:“那为什么要把教会和护教军留在直辖领?你要护教军帮忙的话,我又不是不会答应,这样你在那边活动也更安全……”
“特蕾莎阁下,你有想过,如果你来做这个奥古斯塔公爵,你会让人民过上什么样的生活?”夏洛克没有回答特蕾莎的疑问,反而像是要和特蕾莎掏心窝子一样转了话题。
“……”特蕾莎沉默了一下,回答道:“就像你在小册子上写的那样。”
“不必忍受饥饿,不必忍受寒冷,不必妻离子散,不必颠沛流离。”
“老人有人赡养,大人能为社会效力,孩子们能顺利成长。”
“劳动是我们的权利,集体是我们的港湾,自由发展是我们的追求。”
说到这里,特蕾莎不顾的手上沾的泥土,忍不住有些狂热地握住了胸口的圣像吊坠低声念道:“主啊,这就是一个真真切切的地上天国。”
“我去武普库夫山口之后,直辖领教给你来管理。”夏洛克踩了踩脚下的泥土,确认已经翻耕得差不多后,把锄头扛到肩上,“给你一个机会,把它变成现实。”
“哈?”
特蕾莎瞪大了眼睛,夏洛克的话语就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她的心头。
把领地的管理,教给一个修女?
“你是不是在想一个修女没有资格管理一个公爵领地?”夏洛克对特蕾莎的反应深感好笑,“走遍了奥古斯塔的各个地方,民望极高,背后有扎卡耶夫主教的支持,手里还有教会的武装力量,你管这叫修女?”
“但我不是贵族!”特蕾莎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回应夏洛克的声音都高了好几个分贝。
“我管你,让你上,你就上,扭扭捏捏不像样。”夏洛克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用一副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你在奥古斯塔待得比我久,比我了解得深,你是最好的人选。至于你是不是贵族,我不在乎,也懒得在乎。活不下来,都是狗屁。”
“斯科特斯会留下来辅佐你,我也会给你布置几个任务,除此之外,怎样能改善领地的局面,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你就怎样来,一切以经济建设和社会稳定为中心。”
“那你呢?”特蕾莎勉强平复下了情绪,小声地问道:“如果你在布哈林……”
“如果我死了,那就说都是我强迫你们干的,能活多少,活多少。”夏洛克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显得颇为洒脱,“活着就是一切,生存就是最大的正义。”
说罢,他转身顺着田垄,去往下一个需要翻耕的田地。
不远处,护教军和铁卫们都在热火朝天地跟老乡们一起干着农活。
自从冬季步入尾声,冰雪消融,铁卫和护教军下到村子帮忙就变成了常态,老百姓们也从开始的稀奇和恐惧,变成了见怪不怪。
除了偶尔碰到扛着锄头,满身泥泞的夏洛克会被吓一跳外。
若是没人提醒,放眼望去,都是在挥洒汗水的劳动人民。
特蕾莎看着这副怎么想都不会出现在这个时代的画卷,碧绿的眼瞳中复杂的情绪在不断荡漾。
或许,真的可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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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爵府已是傍晚。
“呼,天冷的时候泡热水澡是真的舒服,”夏洛克在浴桶中沉下身子,仍由热水包裹自己的身体。
朦胧的水雾飘起,模糊了夏洛克大部分的视线。
前世的这种时候,夏洛克一般都喜欢就这么在热水里躺着,给领导的材料和项目的进度统统丢到脑后,放弃思考,安心自闭。
同时脑海里泛起各种各样的记忆片段,检视自己最近的经历。
如果想起一些自觉尴尬的事情,顺便还能在水里打个滚发泄一下。
这不,夏洛克刚摆好一个舒服的姿势,就想起了浴室刚刚改建好的事情。
中世纪人都有些现代人看着非常离谱的臭毛病,B社在做《雪林》的时候也把一些前世公认的搬到了游戏里。
比如不爱洗澡,把汗液当作是抵御病毒入侵的屏障。
这就导致刚穿越来那几天,夏洛克总能在公爵府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馊味,甚至在路易莎身上都有一股浓烈的汗味。
对他这个形成了卫生习惯的现代人而言几乎是难以忍受的事情,虽然出差到一些偏远地区的时候经常会遇到下榻的酒店停水停电,没地冲凉的情况,但老乡家里好歹还有口水井,花点钱搓个身子也还应付得过去。
可这边的人一连几个月不洗那都非常正常,也不在乎体味的问题,哪怕是路易莎也只是偶尔会用水擦擦身子,也就斯科特斯会照顾夏洛克的感受会喷些香水盖一下味道。
最后实在是受不了的夏洛克直接把浴室和新厕所提到了公爵府改建的首要项目,浴室建成的第一天就把公爵府的所有人抓来好好清了遍身子。
想起当时那些仆人一副要上刑场的表情夏洛克就觉得好笑。
自己费尽口舌好说歹说怎么都劝不动,最后干脆直接把洗澡和他们的工资待遇挂钩,不干的通通拉去塞西利亚种土豆,逼着自己当了回魔鬼才让这些人心甘情愿地跳到水里。
斯科特斯倒是非常听话,提前就洗好了澡,帮着夏洛克祸害其他人。
嗯,路易莎那个时候嘴上一直念叨着什么“光明之神在上”“主人一定是被恶魔蛊惑了”之类的碎碎念,说什么也不肯进浴桶,明明身上裹着准备好的浴巾,外面却还鬼畜地套着板甲。
到头来还是夏洛克亲自拆了她身上的板甲然后一脚踹到浴桶里去的。
一桶水淋上去,少女的脸红得就像一个酒量约等于零的人被人乌拉乌拉地生灌了一整瓶生命之水[注]那样,随时都会两眼一翻晕过去。
本来夏洛克做好了路易莎好感度狂掉的准备,结果在冬季热水澡的洗礼下爽过一遍后,路易莎真香了。
甚至后来还觉醒了一些奇怪的属性。
“主人,我、我进来了!”
艹!说来就来!
夏洛克当时就想潜到水里假装自己不在。
奈何路易莎速度更快,端着盆就杀进了浴室。
躲闪不及的夏洛克只能背过身去,赏她一个后背。
下次要叫斯科特斯拦着她,这他娘又不是后宫日漫,男女共浴这种十一区传统不能要。
啊,不对,这个世界原来是个galgame来着,按照十一区人向来喜欢在动漫作品里塞十一区习俗的传统,几乎是百分百事件。
哦,对了,路易莎线的时候皮尔斯就和路易莎又一张共浴的CG来着,还是在野外。
艹。
想到这里,夏洛克不禁开始胃疼。
路易莎可不管夏洛克有多少内心戏,既然夏洛克给了他一个后背,她就拿着毛巾给夏洛克搓背。
指尖划过肌肤,夏洛克本能地抖了一下,抓住了浴桶的边沿。
看着夏洛克逐渐有些孩子气的小动作,路易莎笑了笑,突然冷不丁地来了一句:“说起来主人,你有在偷看吗?”
……这算不算一道送命题?
夏洛克顿时冷汗直冒,弱弱地问了一句:“为、为什么会问这个?”
“老公爵还在的时候,主人明明很喜欢在我抗水刑训练的时候过来偷看的啊。”路易莎靠近了一点,凑在夏洛克耳边说道:“而且每次都会一边红着脸捂着眼一边大声地见说我是se女呢。”
不是,这又螺丝批又纯情的描述是不是有点矛盾?原作的夏洛克小时候这么不干脆的吗?
“那是以前了……”夏洛克别过脸去,让路易莎的嘴唇离自己的耳朵远了一点。
“那,主人,如果以后有了领主夫人……”路易莎的声音渐渐变得有些低沉,“是不是就用不着路易莎了?”
这思路是不是跳得有些快?
如果夏洛克是个兽耳人,那他头上的耳朵此时肯定会警觉地竖起来。
他以一个不会失礼的角度偏过头去,看到路易莎双颊酡红,像是在掩饰什么,又像是在期待什么。
“……”夏洛克原本想伸个手摸摸这姑娘的头,看看是不是被热水泡晕了,但转念一想,又把头转了回去,说道:“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出来吧。”
“……我、我看主人最近很喜欢和特蕾莎阁下待在一起,而且主人也到订婚的年纪了……”半晌,路易莎才支支吾吾地挤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是我看的番少了?还是我单身太久了,吃的狗粮不够多?经验不够丰富?
醋有这种吃法的吗?
原作的路易莎有这么不干脆?
沉默良久,夏洛克回身赏了路易莎脑门一个爆栗。
“嘤!”
路易莎被夏洛克这一下打得措手不及,抱着额头,眼里满是茫然和懵懂,可怜兮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被夏洛克欺负。
嗯……要这么说其实也没错。
“成天的脑子想什么呢?我只是拜托了那个屑女人一些事情,跟她交代一些细节罢了。娶她?哪怕她是教皇,把我绑起来,拿着法杖架到我脖子上,我也不会答应!”夏洛克撅起嘴巴,一脸不爽地说道:“订婚?不把奥古斯塔治理好,我宁可单身一辈子!”
夏洛克的一番正义发言,勉强打消了女骑士心里在夏洛克看来非常莫名其妙的顾虑。
他并不清楚自己立的两个flag日后有多大的能量。
#快进进度66.6%#
[注]生命之水:Spirytus,全名Spirytus Rektyfikowany,英文译为Rectified Spirit(蒸馏酒),中文译作斯皮亚图斯,是一款原产波兰的蒸馏伏特加。酒精度高达96%,是世界上酒精度数最高、最烈性的酒。西方人称之为"生命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