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涅茨克公爵贝利考夫·塞西尔阅读着手里的信件，左手握拳抵在左脸颊，表情阴晴不定。
这时，敲门声响起。
“爸爸？”一个温婉的女声从门后传来，“我进来了哦？”
没等贝利考夫同意，一个身着淡黄色长裙的少女就推门而入。
女孩的眉眼与贝利考夫有几分相像，带着男孩子般的英气，手上抱着的几本册子又给她增添了几分知性，瀑布般的黑色长发和黄褐色的眼瞳和她的母亲几乎一模一样。
“芭拉拉？”贝利考夫见到自己最喜爱的女儿，连忙收敛起脸上的表情，露出一副只有傻爸爸才有的慈爱笑容，“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我的小公主？”
“我从卢甘镇上收到了一些奇怪的小册子，是从奥古斯塔来的。”芭拉拉把手里的册子放到贝利考夫的桌子上，“爸爸，你刚才的表情很奇怪，又发生是什么事了吗？”
贝利考夫看着那些封面上印着长剑镰刀双头鹰的册子，无奈地耸了耸肩，把手里的信件交给了芭拉拉，说道：“也是奥古斯塔的事情，他们希望和我们签订什么商业协定，为我们的运粮商队在奥古斯塔直辖领提供中转服务。”
芭拉拉接过信件，仔细地阅读完全文后，在写信人的署名上看到了熟悉的名字：“奥古斯塔直辖总督……特蕾莎姐姐？”
她抬头望向贝利考夫，俏脸上满是疑惑：“奥古斯塔的统治者不是夏洛克吗？为什么写信过来的是特蕾莎姐姐？”
“小公爵最近一直在布哈林打击哈萨克人，他用一个月的功夫干了布哈林伯爵一个冬天的活，现在已经把战线推到顿涅莱河以外了，再往东就是哈萨克人在布哈林的大本营德萨哈林，这种时候他抽不开身，就把直辖领的事务交给了特蕾莎修女。”贝利考夫详实地道明了原由，末了，他还感叹了一句：“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安排。”
“我听说开春之后，奥古斯塔一直在修缮直辖领的道路。”芭拉拉抿嘴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如果夏洛克真的能把哈萨克人的动乱镇压下去，这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鄂霍茨克和洛卡两个伯爵领的商道这两年一直都在提高商税，而且劫匪越来越多，商队的成本已经到了奥伊米尔夫他们能忍受的极限了。”
“我知道，商行的人已经找我抱怨过好几回了。从奥古斯塔能直通北面的玛丽恩堡，这能省去很多时间和雇佣武装护卫的费用，而且奥古斯塔本身也很需要我们的粮食，这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贝利考夫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但是风险也很大，小公爵能不能收复布哈林都是个未知数。”
“以前的夏洛克可没胆子跑到前线去，他连和拖什伯伯练剑都怕得要命。”芭拉拉放下信件，翻开桌子上的小册子，轻声念道：
“当一个人种出来的粮食喂不饱两个人的时候，奴隶制将无人鄙夷。”
“当一个人种出来的粮食喂不饱一个家庭的时候，封建主义将稳如泰山。”
“当一个人种出的粮食无不饱一个村子的时候，掌握着金钱的人将肆无忌惮。”
“但当一个人种出的粮食能喂饱整个村子的时候，劳动将是我们的权利。”
“生产资料应归于广大的生产者，劳动果实应该属于劳动人民。”
“以前的夏洛克绝对写不出这样的东西，”芭拉拉脸上露出了好奇的笑容，“反而还会学着史瓦西那恶心的贵族腔调把这些句子批判得一无是处。”
“爸爸，你有打探到点什么吗？夏洛克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很少，老拖什留下的那个忠嗣的反间谍能力不差，”贝利考夫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不过之前在玛丽恩堡的那场叛乱里倒是有些和夏洛克殿下与亚列克谢殿下之间的消息……”
说话间，贝利考夫偏过头去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却发现小公主在听到亚列克谢的名字之后，整个表情都垮了下来，下意识地问道：“殿下还在给你写信？”
“不准提他，也不准叫他殿下！”芭拉拉撅起嘴，一副被恶心到的表情地说道：“他的文字和送信的那个盔甲人身上的血腥味一样恶心，简直就是一头吃完肉没擦嘴，满嘴是血就跑来**求爱的鬣狗！”
贝利考夫当即闭上了嘴，一时不知道是该应和女儿一起埋汰当今皇太子，还是纠正女儿对亚列克谢那极端失礼的称呼。
“真是的，居然趁我换衣服的时候跑来送信！下次我一定要准备一把剑在身边！”
贝利考夫“哗”地一下转过身来，噌噌几步走到芭拉拉面前，右手不自觉地抓住了桌面上的佩剑，大声问道：“你说什么？！那条鬣狗的人进了你的房间？！”
“是啊！”芭拉拉气呼呼地叉着腰，“还好当时是阿萨婶婶在身边，她老人家直接用法杖把那个混蛋敲了出去。”
“他、他没看到什么？”
“没有！信是阿萨婶婶把他打跑后检到的。”
“还好还好，”贝利考夫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说道：“红衣内卫叛乱之后，我从克夫琴科大人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夏洛克能不能收复整个奥古斯塔，关系到亚列克谢的皇位继承权。”
“……意思是，这是他们两兄弟争继承权？陛下默许了?”芭拉拉眨眨眼睛，很快就找到了其中的关键。
“不完全是，夏洛克殿下的继承权和皇位宣称已经被陛下废除了。”贝利考夫继续解释道：“不如说这是皇室对亚列克谢的一道考验，虽然大部分的贵族认为悬念不是很大。”
“但是变数在夏洛克那！”芭拉拉露出抓住盲点的兴奋表情，“如果是以前的夏洛克，他早就输了。”
“爸爸！”她双手掌心交叠在一起，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我们不如答应特蕾莎姐姐，给奥古斯塔送些粮食吧。”
“不，这会把我们放到亚列克谢的对立面……”贝利考夫听后立即严肃地否决了芭拉拉的提议。
“爸爸，爸爸！听我说！”芭拉拉上前几步，右手食指放在贝利考夫的嘴唇上示意他噤声，随后，她拿起桌子上的小册子，冲贝利考夫笑道：“我说了，我们答应的是特蕾莎姐姐，帮的是奥古斯塔的老百姓，这和夏洛克又什么关系呀？写信找我们寻求合作的可不是他。”
“而且，我们的粮食目的地是玛丽恩堡，是帝都，我们的服务对象可是皇帝陛下，只不过顺道在奥古斯塔停留一下，赚点外块而已。没人会和钱过不去的。”
“再说了，我们什么时候和亚列克谢站在一边了？我们支持的不一直都是皇帝陛下吗？”
看着芭拉拉愈发甜美的微笑，贝利考夫的内心却抖了几抖。
这丫头，和她妈妈真是越来越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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