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会，前世让夏洛克又爱又恨的事情。
倒不是夏洛克工作不积极，思想有问题，而是所在的部门属于活多话少的部门，非常讲求精准和效率，一般要开会解决的都是关于大项目的决策和工作中碰到的棘手问题，开完继续推进项目进度，加上部门的同事和干部也都是些能动手就不逼逼，要逼逼就把要表达的东西压缩在一句话以内的狼灭[注]，这让夏洛克对于废话和空话占比高或是内容太虚的会议深恶痛绝。
再加上夏洛克一般是被开会的那一方，属于只管听了照做，有意见写材料的打带跑人群。对于接收信息的外部环境不太讲究。
于是乎，顿涅莱解放区第二阶段会议就在烤土豆、蛋黄酱和红菜汤的陪衬下拉开了序幕。
“首先，是对我们这一个多月的行动总结，先是根据地建设方面，雷斯垂德你先来。”夏洛克拿着小刀在剥好皮的烤土豆上切了个十字，往十字口里挖了两勺蛋黄酱。
“唔……好，我先讲，”雷斯垂德吞掉嘴里的土豆，清了清嗓子，说道：“依靠直辖领的粮食和建材支援，解放区基本实现了住所和生活用水的全覆盖；顿涅莱河畔的农垦工作大部分进展顺利，如果没有意外，秋收的粮食勉强能填补一些空缺；第一批的临时工坊已经修建完成，最迟在月底能开始生产一些基础的工具和武器；游击队和守夜人的招募进展有限，即使是放低年龄和性别标准，也只凑够了三个连队[注]的编制。”
“在保暖衣物和燃料方面我们还有不小的缺口，不过等春季完全过去，气温回升之后会有所缓解。宣教所反映老百姓们的生活和生产积极性不是很高，我们拿出的粮食和住房虽然让绝大部分的人安定了下来，但是还是有不少人主张继续西逃或是向北去玛丽恩堡，守夜人们也处理了好几起偷粮外逃的事件，总体而言，除开自愿加入游击队和守夜人的，老百姓们对重回布哈林缺乏信心，对哈萨克匪帮的恐惧也没有完全消除，解放区的稳定还存在不少问题。”
“好，”夏洛克右手抓着笔飞快地记录下要点，左手把土豆塞到嘴里啃了一口，继续道：“游击队和哈萨克人控制区的情况，安德森。”
“呼——到。”安德森嘬完碗里的红菜汤，接替雷斯垂德汇报道：“还在训练的三连我不清楚，跟着我的两个连队表现都还看得去，一连大部分以前是森林猎人和草原猎人，脚板和骑术都不错，侦查和小队游击经验丰富，目前杀敌数最多的就是一连；二连的女兵和娃娃兵略多一些，但构筑简易工事和布置陷阱方面是把好手，用来做主道上的伏路军非常合适，他们负责的河界防区让过来骚扰的牧马贼们吃了大亏。至于哈萨克人——”
说着，安德森站起身来到会议室中央的简易沙盘前，在顿涅莱河的东部插了几个小旗子。
“这些是牧马贼们主要的驻地，其中德萨哈林和伯爵府所在的夏明是牧马贼的重要据点。”
“根据一连打探出来的情报，现在的牧马贼主要由库塞拉特、卫拉特和大帐拉特三个拉特旗的哈萨克人组成。”
“铁木旗和梁赞旗两个定居布哈林的东方旗则是被胁迫加入的部落，主要负责为拉特旗的哈萨克人提供后勤帮助，他们大部分还和直辖领以及南部的顿涅茨克公爵领保持着贸易往来，最近他们的商队不是被拉特旗人的强抢，就是被二连重点照顾，对拉特旗的不满情绪正在加重。”
“斯特吉亚和巴丹这两个布哈林本地西方旗的哈萨克人不太买拉特旗的帐，同时也是拉特旗的主要迫害对象，牧马贼和布哈林伯爵的税法让他们不得不离开了森林和自己的马场，对牧马贼和布哈林伯爵的仇恨最高，一连里很多队员都是这两个旗的哈萨克人。”
夏洛克点点头，示意安德森回位后，把最后一口土豆塞进嘴里，记录完要点后，继续点名道：“明白了，下一个，守夜人和直辖领，哈尔长官。”
“是。”哈尔放下手里的勺子，站起身，挺直腰板汇报道：“直辖领守夜人的训练工作已经结束，大部分都和特蕾莎阁下的护教军一起在直辖领里维持秩序，不过……”
“不过什么？”见到哈尔的局促，夏洛克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走失。”哈尔表情凝重地继续说道：“最近一段时间直辖领出现了非常多的孩子或妇女走失的事件，特蕾莎抓到了几个主犯，但对于怎么处置这些人非常头疼，让我来请示您。解放区这边也多了不少生面孔，守夜人抓到了其中几个，根据审讯，他们是鄂霍茨克伯爵的人。”
“啧，”夏洛克皱起眉头，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奴隶贸易，是鄂霍茨克伯爵的捕奴队。”
“老公爵早就废除了捕奴权，为什么还会有捕奴队？”
“该死，拉斯普金这个叛徒！”
听到【捕奴队】这个词，在座的铁卫们都直起了身子，显得有些激动。
“让守夜人全部行动起来，必要的时候可以找雷斯垂德借调游击队，在解放区抓到的犯人公审后全部绞死，一个都不准留！”夏洛克重新抽出一张纸，在上面刷刷刷地写下一段话后，将其递给哈尔，“你派人把这份信送到特蕾莎手上，她会知道怎么做，你回直辖领之后配合她就好。立刻执行，越快越好。”
“明白。”哈尔接过信纸，庄严地敬了军礼，端起碗就冲出了会议室。
“好，总结完毕，下面是我们之后的计划。路易莎。”
“是。”
路易莎起身，上前一步，把沙盘的指挥棒递到了夏洛克的手上。
“下面，我们的行动分为三块区域。”
他站起身，来到沙盘前，首先指向了解放区所在的位置。
“解放区。”
接着放到了顿涅莱河之外，德萨哈林西边的空白区域，为了表示强调，他的指挥棒特意画了好几圈。
“解放区和牧马贼之间的缓冲带。”
最后，他把指挥棒放到了表示哈萨克和布哈林伯爵控制区的深处。
“敌后区域。”
“雷斯垂德，从下周开始，二连交给你来指挥，等哈尔回来后，你和他的守夜人一起负责解放区的安全，三连训练完毕后也交由你指挥，将河界防线和壕沟工事向东推进，在确保稳定的前提下尽可能地争夺到更多的空间，压缩牧马贼在布哈林西部的活动范围。”
“明白。”
“牧马贼不是铁板一块，这是我们的机会，对付牧马贼我们分三批，重点打击拉特旗，拉拢安抚东方旗，依靠团结西方旗。安德森，你的哈萨克语怎么样？”交代完雷斯垂德，夏洛克转向安德森。
“东方旗和拉特旗的都会，给我一套拉特旗的衣服，我能跟他们的大汗谈笑风生。”安德森自信地回答道。
“好，下周二连的指挥交接完，你带上铁卫一组和一连，分小队渗透到牧马贼的后方去，骚扰他们的后勤，尽可能地解救西方旗和说服东方旗的哈萨克人，细节我会在会后和你详谈，明白了吗？”
“明白。”
“同时，除了牧马贼以外，布哈林伯爵的常备军和肆虐的流寇都是我们的敌人，哪怕他们中有你们昔日的战友，但是不回归公爵领，背叛老公爵教诲的都是你们的敌人，把你们的怜悯和同情留给你们背后的人民，都听懂了没有？”
“听懂了。”
回应夏洛克的声音略显稀拉，还带着咀嚼食物的声音。
……我就不该在开饭的时候开会，哦不，是在开会的时候开饭。
夏洛克挑了挑眉毛，提高了音量震声问道：“没吃饱吗？大声点儿，听懂了没有？！”
训练时被夏洛克和路易莎折腾坏了的铁卫们在肌肉记忆的驱使下，纷纷站起，朗声回应道：
“听懂了！！！”
“好，赶紧吃饭，回去把各自的额外需求写份报告给我，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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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持续了一个下午的会议和各项工作负责人的细节商谈终于告一段落。
解放区也随着太阳的落下慢慢陷入沉睡之中，但骤增的火把和忙碌的游击队与守夜人预示着之后的日子不会太过平静。
和铁卫们高强度沟通了大半天的夏洛克像条咸鱼一样趴在沙盘边上，注视着上面标明地点和势力范围的小旗子。
和游戏不一样，这样的展现方式即简陋又难看，而且还缺乏足够的直观性和时效性，没有侦察兵来更新地图，天知道你本来空荡荡的缓冲区里，会不会突然多出一大队哈萨克冲击骑兵。
想到这里，夏洛克就开始怀念起了前世的键盘鼠标框框A。
只要有了爷的运营，神圣的F2A能让一切都好起来的。
虽然生产这个梗的人至今都没A出个天下来，但这不阻碍夏洛克对游戏里简洁明了的指挥模式的怀念。
搞的我想打游戏了，嗯，顺道点个炸鸡外卖，啃着琵琶腿打吃鸡，吸着可乐大奸大恶。
和前世的义务加班人和现在的破落小公爵比起来，这样的生活简直就是天堂。
随着夏洛克思绪的延伸，前世的记忆也一个接一个的浮现。
明明手艺棒得可以做个厨子偏偏当了条子的憨憨老爹，不爱LV爱拼夕夕的铁钱罐老娘，武德充沛又可甜可盐的露露，至今欠着三顿火锅钱的室友老鱼，在理想和现实之间选择了现实的老领导，家住楼上从小玩到大的哥们……
凡此种种，让夏洛克觉得眼前的世界越来越不真实，一种强烈的疲惫和孤独感油然而生。
沉默了几分钟，夏洛克“嗤嗤”地笑了起来。
别的转生主角接受度都高得离谱，你这才刚开局就要打退堂鼓，真是逊啦。
他吸了吸鼻子，咽了口不存在的口水，握拳做了个自我鼓励的动作，重新打起精神。
成年人嘛，崩溃和振作，一瞬间就够了。
“主人？”会议室外传来路易莎的声音，“还没睡吗？”
“哦，马上，马上。”夏洛克像是高中时半夜打灯看小说被舍监抓包了一样吐了吐舌头，熄灭了油灯，把大衣往身上一披，往椅子上一靠，就准备闭眼睡去。
“又来了，”推门而进的路易莎看到夏洛克的样子，鼓起腮帮子，颇为生气，又显得有些可爱。
她径直走向夏洛克，不由分说就把夏洛克公主抱了起来。
“路易莎……”夏洛克也无比无奈，“我就眯一会儿，明天还有大把事情要做。”
“交给雷斯垂德和安德森他们，垂拱而治和积极授权，这可是你教我的。”路易莎也当仁不让，抱着夏洛克就往自己的住所走。
“……”夏洛克一时间被怼得说不出话。
没走几步，路易莎停了一下，她借着月光注视着夏洛克英气又带着加班型憔悴的脸，失声道：“主人，你……你哭了？”
夏洛克眨巴眨巴眼睛，当即反驳道：“我没有。”
“别狡辩，哭了。”
“我没有。”
“绝对哭了！”
“……嘤”
见夏洛克别过脸去，慌慌张张地擦了擦眼角，路易莎没再和他斗嘴，而是快步赶回了自己的住所。
掀开被褥，把夏洛克放到床上。
小公爵仿佛还没回过味来，不断抹着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最后，他一手捂着嘴，蜷起身子，努力地忍耐着什么。
“怎么了？”路易莎坐上床，小心翼翼地靠近夏洛克，轻柔地扶住他肩膀，微微摇了摇。
“……不知道，”夏洛克的声音有些沙哑，“或许……是在害怕吧，害怕……自己不能做个好公爵，害怕后续的机会推进后会遭遇失败。”
“害怕我的失败夺走我的所有，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
或许，也只是单纯地想家了而已。
“……没关系的，”路易莎慢慢躺下，往夏洛克那边挪了挪，“如果你害怕的是死亡，我就是你最坚硬的盾，如果你害怕的是战士们的牺牲和人民的伤亡，我就是你最锐利的剑。”
她缓缓地将夏洛克拥入怀中。
“你会是个好公爵的，奥古斯塔需要你。”
“好好睡吧。”
“我也需要你。”
最后一句话，她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
【分割线后的内容可能有些突然，因为是毛蟹突然的脑洞，前世对主角影响到底有多重要呢？（不，你只是想找个借口给路易莎加戏份，男角色的存在感太高了啦！）】
#毛蟹の自我吐槽#
[注]狼灭：知名梗“狼人比狠人多一点”的延展，比狼人多三点加一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