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不禁又一次无奈地谈了口气。
又是一次的大规模降温，冷冷的空气，加上窗外的雨夹雪，这本应是躲在被窝里最好的背景，然而今天却是要去打第二针狂犬疫苗的日子。
我不相信这世间有会亲近我的猫，我这伤口也是去喂野猫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他已经炸毛却依旧向前的后果。
惜命的我对于这种事情即便有万般无奈，还是会乖乖地跑到医院里打针的，我不想让年纪轻轻的自己就这样倒在路上。
我去的这所医院里看病的是分两部分的，一部分就是处理破伤风或者由动物抓咬造成的伤口什么的，总之就是给人看病的，另一部分便是给猫猫狗狗看病的地方。
医院不大，所以两个部分相隔也并不远，也就导致出口都汇聚到这一个门斗了。
排上队后，见等待的人很多，也就走出去透口气。
医院里的暖气虽然暖和，但人越多，越是发闷。
“阿姨，这个我给跟您说清楚，这猫只有两条路可以走，治，花钱也不一定能治好，不治，也就......”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它的命，只是......”
大夫没有说完，那位老人也没有说完，只是老人旁边的人像是做填空题般，把老人的话补充完整。
“只是舍不得，感情上接受不了。”
......
我的注意力被这样的对话吸引过来后，看着这三个人就这样沉默着。
仔细看老人身边的那位，并不像她的子女。确实对老人照顾有加，却并没有那么亲近的感觉。
大夫走了后，闷事儿的我上前询问着情况。
果然，老人身边的这位是她的邻居，而老人带来的也是一只陪伴她多年的狸花猫。
我听不懂猫猫得了什么病，但可以确定的是，猫猫已是命不久矣。
那只小猫叫花花，老人一喊“花花”的名字，猫猫便会“喵喵”的叫两声，赶紧走到主人的手边，蹭着主人那双干瘦又粗糙的手。
邻居把我叫到一旁，小声对我说着老人的过往。
老人本来是个中学的老师，子女们都很争气，全部出国工作了，便留下了老两口在国内生活。只是老伴走的早，老人又不想麻烦子女，只能独自一人生活。
猫猫呢，原本也是一只流浪猫，好像也就是在一个下雪天。
天很冷，它缩成一团窝在老人家门口，不顾人来人往，耍赖般的在门口喵喵直叫。
幸好老人爱看报纸，每天早上都会出门拿报纸，这才发现了这只小猫。
老人虽然照顾自己也有些许吃力，但也舍不得让这一只小猫在自己家门口受冻，既然来了，也算是有缘。
就这样跟老人进了家门，而这一待便是九年。
哎，这对老人来说也是个伴，这么多年了，也算是和猫相依为命了。这不，小猫又得病了，其实说实在的，就是猫也上年纪了。
只怕是，这次，猫也走在老人前面了。
哎。
看着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心中也似乎感同身受般的五味杂陈。
扭头看了看老人，似乎跟猫玩的也算愉快，只是那眼神......我实在办不到用扇形图精准地统计出老人的感情。
观察观察猫，便能发现与健康的猫有些许不同。
猫猫老了，也是病了，喵叫声也没有那么洪亮了，有气无力的。蹭手的动作也没有视频上其他猫那般矫健。
身子窝在老人的脚边，只有脑袋在慢慢蹭着主人的抚摸它的手。
不知是怕猫猫着凉还是有怎样的不舍、心疼，老人将猫抱进怀里，轻轻地抚摸着猫猫的背。
我尝试着轻轻地摸了一下它的脑袋，它用喵的一声回应着我的动作，初次之外没有任何动作。
老人眼中闪烁的泪花好像会传染一般，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也心头一紧，跟着难受起来。
我想，这里应该有难受这种情感吧。
“***！***！”
听到护士大声呼唤着我的名字，我意识到打扰到对方工作，要赶紧回去打针了。
我向着邻居致以歉意，示意我要离开，他也只是点点头，一招手。
打针的速度很快，但我却突然不知道我是否要再去面对那位老人。
我不知道我要不要关注这件事的后续，但我关注了后续又能如何呢？
我的善心大发，但那又能怎样？
我是能成为陪伴老人余生的那个人吗？
还是我能医治好花花的病，延长它的寿命，让它继续陪伴着老人？
都不能。
我此时要送上的这份善意反而是那么的尴尬，而且能让我们双方都那么的尴尬。
此时我脑海中闪过的是《感动中国》节目的种种片段。
我才发现我的善意是那么的的廉价，就如同雪中送的不是炭火而是一根火柴。本心并无错，但就结果来说，更像是一种自我满足。
送出这样廉价的善意只会让对面拒之不能受之无用。
我选择，低着头，不再理会地走出了医院。
正巧，老人似乎也要离开。
“花花，来，花花，进来了，我们回家了。”
“大夫，麻烦您了。”
“大夫，麻烦您了。”
“大夫，麻烦您了。”
......
从一开始略带的哭腔，到后面几乎发不出声音。
我听着这样的声音快速地走出了医院，仿佛走出了一片雷区，对路人来说，这便是从那样的氛围中解脱出来了吧。
或许是出于身体的本能，我也因此而长叹了一口气。
随着大门的又一次打开，老人擦拭去眼中的泪水，在邻居的无数声轻呼的“小心”与搀扶下，缓缓走出了医院，缓缓的踏上了回家的路。
站在医院门口，我就这样目送着他们的离开。
我想，这便是我作为一个路人唯一能做的了吧。
看着依旧是灰蒙蒙的天空，亮度更黯淡了许多，我哈了一口气，吐出的白雾在雨雪中逐渐散开，直至消失。于是重新整理了一下大衣的领子，企图让自己更暖和一些。
打开车锁，推出了陪伴自己多年的自行车。突然有点后悔，没有戴手套出来，只能慢慢骑着车，晚点再感受来自被窝的温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