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轻盈地跳上楼梯,像只蝴蝶一样在狭小的巷子里飞舞着,她的目的地在哪?她要带我去做什么?
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就先一步自作主张的跟上去了,她刻意的在引着我想去什么地方,每次在绕过拐角之后她都会回过头看我是否有跟上来。
阿克希亚就像着魔了一样跟着精灵,前方是地狱又或者是深不见底的深渊都不重要,只有要追上这个信念还存在着。
“啊对了,初次见面,你可以叫我,帕莎。”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停下来的精灵猛地回头,似乎是突然想起还有什么事情没做一样,大声地说着。
“好啦,我记得.....我们要去找人来着,找谁来着?嗯.....算啦,我带你在城里四处转转,不管要找谁,总归是能遇上的嘛。”
是这样吗?阿克希亚本能的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样真的能找到人吗?万一大小姐她原路返回出城去找.......
找谁?我们应该没有其他的同路人了才对,我又为什么会想出城?我不是——
一直住在洛林坦么?
嘶——
头好疼。
为什么每次开始思考的时候就会头疼啊?
“喂,那个,你没事吧?我看你刚才好像难受的样子。”
帕莎担心地询问着,“要不,先回家休息?”
“不行!”
不可以,还有个不省心的家伙等着我去找她。
现在回家的话,见不到我她会.....
她会难过的。
“可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找人啊?这样吧,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我们休息一会再去......喂喂!你别昏过去啊?!”
..........
..........
我冷漠地望着面前这个大个子的中年人。
火辣辣的疼痛感灼烧着我的后背,口腔里也有些腥甜的味道。
“怎么?不服气?不服气就拿上你的剑再打一场,别以为从人家那学了几手就可以教训我了,像你这样的废物再怎么教也不过如此,大帝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打下莱茵城了!”
啊,烦不烦啊。
一天到晚大帝长,克洛维希短的,可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些强加给我的东西和我有什么关系?
“啊?”
呼吸变得粗重,在他话音未落的时候突然暴起,抓起一旁的短剑刺过去。
我轻蔑地笑了笑,反正像你这么了解我的家伙早就料到了这一下吧?
但那又怎么样?我并不需要一直按你说的做,但如果你放宽点要求别再把我贬低的一无是处,我说不定还会对这些事情稍微上点心哦。
我想告诉他,我从来不是谁的工具,我有我自己想做的事,哪怕被你贬低的一无是处的那些事,我想告诉他,你影响不了我。
但剑锋插进了左胸口,然后从另一边的背后伸出来,亮闪闪的,只是站了点粘稠的红色子爵大人。
“啊!大人!”
安娜尖叫着,手里的框子掉在了地上,那些圆滚滚又被干燥的很好的面包洒在地板上滚来滚去。
我却说不出一句话。
我不想这么做的,我不想杀了他。
我不想伤人的,我以为他可以躲开的,毕竟他一直都是那个样子,高大,强壮,像一堵墙一样能把所有的危险阻挡外的安心感与压迫感.......子爵大人曾经在我眼中无所不能。
“你刺偏了,我教过你,想要杀人你应该再往这偏。”他的肺被刺穿了,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有血喷出来,有的喷在地上变成红色的斑点,有的在我脸上,像是什么无情的嘲弄一样。
“如果你这么做了,以后也就不用再做这些事,你可以做你想做的所有事情,但这改变不了什么:我教会了你很多东西,但这个世界上想要只靠这些东西活下去你就永远只有我规划给你的那条路走,唯一会改变的,是逼你走上这条路的人从我变成了别人,仅此而已。”
老头子的奸笑声搭配上他嘴上的血和胸口的剑看上去是那么的可恶,把我最后一丝的愧疚也吹的烟消云散。
“那些跟你跟我都扯不上关系的事真的就有那么重要吗?我一点也不想去做什么克洛维希,几百年前的故事还当成什么鬼圣旨一样......就因为这种东西把我和你都折腾成这个鬼样子真有必要吗?!”
啊,我当时是这么说了来着。
而且我不后悔撕开子爵大人的遮羞布,直到和解,直到现在都不后悔。
我的人生道路被规划的清晰可见,但我想走的却在隔壁的另外一条,造成眼前的罪魁祸首甚至很自豪地站在你的面前说,你没得选。
真是,糟糕透了。
“是的,有必要。”
他的回答斩钉截铁,向来不给一丝一毫的反驳机会。
所以,我从来都不喜欢他。
——
——
“啊,醒了醒了.....咳咳,那个,你还好吗?”
刺眼的阳光打在脸上。让刚刚想要睁开眼打量四周的血族小姐瞬间又闭了回去。
啧,眼睛疼,浑身上下的骨头也好像要散架了一样,就好像在梦里和谁打了好一架一样。
“这里是.....”
视野渐渐恢复,首先映入眼前的就是一张笑得没心没肺的脸,帕莎把手里的书本平摊在桌面上,托着下巴望着我,我想我大概是昏了有一段时间,赤红色的阳光斜斜地透过巨幅的玻璃窗把整座建筑内照的通亮外加上一层铁锈色的滤镜,夕阳西下,硕大的建筑内却只有坐在靠窗桌台旁的两人。
如果只是一个人地话,会是很好睡觉地地方吧。
没来由的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这里啊,国立图书馆‘卡尔迪西拉克’,平常的时候这里会有很多人,像是那些死板无趣地学者啊,从城南那座修道院来的修女嬷嬷啦,还有住在周围的那些人们,不管做什么的,大家都很愿意来这里坐一会,毕竟完全开放,而且免费嘛。”
帕莎扳着指头一一列举着,我只是坐在那里安静地听着
也只是听着。
“不过今天是休息日,这里是不会开放的哦——所以你千万不要把我们在这里呆过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哦。”
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这是她和我之间的小秘密。
“真抱歉啊,我原本还想着可以多带你去看看呢,洛林坦,我们的城市。”
身上的利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卸掉了,但不清楚是大意还是嘲弄,子爵大人的剑却并没有被拿走。
那么,这么做的人就会后悔——
镀着血红色的剑锋抵在帕莎的脖颈上,铁锈色的阳光照在桌面上,她和我的脸上,还有那一排又一排的书架上。
“这个时候作为反派,我是不是应该问一句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这样的问题?”
“......”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是怎么做到直接修改掉我潜意识层面的认知的,这样邪门的能力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永远不要遇到它们,如果遇上了,那就最好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不给对方做手脚的的机会。
“喂喂,我觉得咱们至少也能称得上是朋友了吧?这样疏离我。也是会伤心哒。”
帕莎苦恼着自顾自说着,伸出手把剑锋拨开。
那把至少称得上是名匠之作的秘银剑于是从她指尖触碰到的地方开始崩解......
化成沙子。
啧,踢翻面前的桌台,我尝试着向后拉开距离。
该死该死该死,这又是什么能力?这个家伙是怪物吗?
“啊,原来是因为梦境,因为那些过去又被想起来了,所以才会察觉到覆写........嗯嗯,没想到昏倒之后也会做梦,所以稍微偷了一点点懒没有这方面的准备工作,是我的失职。”
她为什么会知道?
思维读取?不,我甚至没有在思考这个事情,她到底是怎么.......”
如狂浪般的困倦地冲进了大脑,从未体验过的巨量疲劳感连理智都冲刷的一干二净,身体直挺挺地瘫倒在地板上。
好困......,脑海里各种杂乱的画面如走马灯一样闪过。
啊,我要死了吗?
脑子里最后的想法闪过之后就只剩下了一片了黑暗,隐约间,似乎有什么亮红色的东西一闪而过。
“安心的睡吧,你的过去,你的纠结,你的痛苦,我全都知道了哦。”
夕阳的照耀下,巨石围成的城市最高处那座唯一还可以看的出原先的建筑样式的遗迹里金发的精灵单膝跪着地板上,她抚摸着阿克希亚柔顺的黑色长发,亮红色的丝线从残破的砖瓦和精灵的身上生长而出,把血族小姐裹成了一颗蚕茧。
“不过没关系啦,那些难过的事情,想不通的事情全都当作噩梦好啦,等到醒来的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哦。”
沙子的歌抹不去悲伤
石头和钢铁亦敌不过时间
洛林坦的洛林留存着所有
“毕竟,这里是洛林坦啊,没有悲伤,没有痛苦的天国”
沙海本来很少有风沙,除了围绕在洛林坦城周的那圈沙幕外就连扬起的尘土都是稀罕的东西,这里完全就是死寂的景象。
所以当风真的在此处吹起来,就变得声势浩大起来,遍地的沙子被吹起来,于是被掩埋的古城就显现了出来。
还有那无数的血红色的被沙子深埋的“茧”,血红色的丝线从每块碎砖,每个茧,伸出,连接——
在“洛林坦”的废墟上面,用红色丝线构建的“洛林坦”依旧矗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