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
赤着上身的单云深,坐在了浴池边的石阶上,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烟。
从里面随便地抽取一根,点上。
烟雾缭绕。
冰凉的薄荷气息,在他的口腔里扩散开,渐渐地让他冷静了下来。
其实,他真的不经常抽烟。
但,在最近的这段时间里,他却常常在口袋里备着一包烟。
薄荷烟的气味会莫名的让他有一种安定的感觉。
水珠从他的发梢滴落,掉在他的手背上。
单云深闭了闭眼睛。
在他看来,这明明就是一场完全由他来主导的攻略游戏,他应该能够计算好每一步,并且在适当的时候将了她的军。
但是……
现在看来,这场游戏却好像有点失控了。
他好像是把自己玩进去了。
明明猎物还没有完全上钩,他却有点迫不及待想要收杆了。
“玩游戏,最忌讳的还是心急啊。”
单云深揉了揉眉心,缓缓睁开眼。
“不管到什么时候,都应该是她主动靠近我,满足我,讨好我才对。”
说着,他的手放在了心脏位置。
这颗心,跳动得太快了。
尤其是在想到沈舟的时候,它会特别的兴奋。
单云深本以为,自从15年前那件事情之后,他便对这个世界心如死灰,再也不会留恋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或者事物。
那个绝望将死之人最怨毒的诅咒,让他背负了整整15年。
他被所有人认为是灾星,是一个注定孤独一生的人。
被整个世界唾弃的他,又凭什么对这个世界心动?
然而,沈舟这个意外,猝不及防地出现了。
先是猜拳,再是抽奖。
种种迹象表明,沈舟就是那个可以与他平分运气的人,也就是那个可能解开诅咒的命定之人。
可是,他始终不明白,沈舟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沈舟真的是他的命定之人,那么,为什么这三年里,他们俩一直都相安无事?
那个改变了一切的契机,究竟是什么?
思来想去,没有答案。
他单云深也不是全知全能的,他也有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的事情。
单云深叹了口气。
掐灭了烟,解开浴袍,再一次踏进浴池。
他平躺下来,将自己整个人沉入水底。
耳朵里传来了细微的水流声音。
闭气之后,胸口渐渐变得压抑。
他猛然睁开了眼睛。
在窒息的痛苦之中,他的眼前开始出现晕眩,意识开始抽离。
迷迷糊糊之中,单云深似乎还能听到那个癫狂的声音,似乎还能看到那张像是哭,又像是笑的脸,以及,那只被血液染红的浴缸。
单云深颤抖着伸出双手,虚空地抓着水面上的光点。
像是抓住了生命中唯一的光。
“沈舟,如果真的是你,我会牢牢地抓住你的。”
……
沈舟在半睡半醒的时候,听到了卫生间的门被推开的声音。
她用胳膊肘撑着身体,略微抬起身体,看了一眼卫生间的方向。
浑身冒着寒气的单云深,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受刑者,赤着脚走在地板上,一踩一个水渍。
沈舟吓了个哆嗦,是坐起身不对,躺下也不对。
她只能呆呆地看着单云深,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
最后,在她的面前站定了。
沈舟艰难地动了动嘴角。
“单大佬,你没事吧?”
单云深缓缓地蹲下身,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他的手,冰冷刺骨。
沈舟心底一沉,顿时紧张起来。
单云深平淡地说了一句:“我有点冷。”
沈舟赶紧摸索身后的领域,很幸运地摸出了遥控器。
她谄媚地笑着,很马仔地递上了遥控器。
“给,大佬,请随便地调温,我不怕热!”
单云深拿过了遥控器,又丢到了茶几上。
单云深定定地看着她,缓缓开口:
“我要你给我取暖。”
如果不是单云深这表情实在是太可怜,沈舟一定会骂他有病,然后不客气地推开他。
而现在,她任由他躺在了自己的身上,任由他拿她的小肚子当枕头。
单云深望着天花板,眼神有些发空。
其实他向来都是这样一副冰冷无神的样子,沈舟倒也不觉得稀奇,也不会很娘们的八卦他。
大家都是老爷们,都有一些想要藏在自己心底一辈子的秘密,互相尊重就是了,没必要问得太多。
可是……
沈舟却突然觉得,肚子上有点湿。
难道……
单云深哭了?
这个总是嘲讽别人,高高在上的家伙,还会哭?
沈舟吓了一跳,忍不住直起腰来,看看他哭的样子究竟是什么样的。
单云深却摁住了她,让她重新躺了下去。
她很无奈,啥也没看见,也不敢多问。
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大家都是要面子的男人,怎么好揪着人家的痛楚不放呢?
单云深道:“不要憋气,肚子很硬。”
沈舟无奈吐气:“旁边明明有枕头啊!”
单云深闭上眼睛:“你这个比较舒服。”
说着,他还故意抬了抬头,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睡姿。
沈舟简直想要给他当头一棒。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简直像极了他的女仆,还是那种擅长引诱主人的女仆。
主人心情不好,一脸阴郁的时候,她偏偏觉得很性感,忍不住想入非非。
单云深:“那个科研组的报名截止日期,就在明天了吧。”
沈舟“啊”了一声:“好像是。”
单云深又问:“你想去吗?”
沈舟无奈道:“这又不是想去就能去的,我成绩不够,而且也没有上面的关系……”
单云深:“我问的是,你,想去吗?”
沈舟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可是通往考验道路的捷径之一啊。
大家都想去,就是去不成罢了。
单云深:“好,那就去吧。”
说完这句话,他便不再说什么了。
过了没几分钟,沈舟便觉得他好像是睡着了,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身体,准备从他的脑袋底下挪出来。
单云深突然又说了一句:“想去的话,你得努力讨好我,至少,得让我感觉到你的诚意。”
沈舟鄙夷道:“你真是无利不起早,什么事都要谈条件。”
单云深呵呵一笑:“不然,你觉得我凭什么要去带着一群蹭履历的废物,做那么难的课题?”
沈舟再度沉默。
看来,单云深不是不知道,而是相当知道。
他只是不挑破罢了。
单云深看着她:“你应该也不想欠我的人情吧。”
沈舟:“……”
不,老实说,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