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大脑中早已警铃大作,全身依然动弹不得。
原来如此,怀特姐一直以来都正面承受着这样的压力与杀意吗?
从来都只是躲在她身后的我把与这种程度的怪物面对面的压力想得太轻松了。
“不过我可是那个人的徒弟啊,就这么任人宰割可不是我的风格。”
“林欢,你……”
“啊哈,现在是不良的时间,闲人退散闲人退散~”
我强行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掏出一双黑色的全指手套戴上,手套上交织着红色的线条,既像某种古怪的文字又像是抽象的图案。
“怎么说呢,这就是斗殴啊斗殴,你懂了吗?工作什么的其实都是骗你的啦,我约了人在这里单挑,所以说你快别碍事了,快从这里消失吧。”
“……”
夏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个』,沉默地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我……”她脸色异常的苍白,吞吞吐吐地说,“我真的……没用吗?”
在『那个』的影响下,连仅仅站立都费劲的少女双眼湿润着望着我。
从那道眼神中,我看见了胆怯、不甘、恐惧、温柔……甚至是一丝期待。
但是抱歉,我无法用温柔去回应。
如果温柔是为了杀死他人而存在的话,这种温柔不要也罢。
“不要碍事,给我滚!”
我冷冷地吐出这几个字,努力不夹杂任何一丝动摇。
“呜……”
这次她终于抹着眼泪一言不发地迈开了向着出口的脚步。
眼前的中年男性似乎对夏沐打算脱离现场的行为有了反应,他用无神的目光盯着她的背影,然后无声无息地从背后抽出一把长约二十厘米的物体。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没有理解那个物体是什么——在夜间原本应该很醒目的刀刃上沾满了斑驳的血渍,整把尖刀看起来都黯淡了。
他轻松地踏出了一步,接着消失了。
——除了在原地留下一个深陷的脚印之外,『那个』用肉眼几乎看不清的动作开始了移动。
“艹!”
我在同一时间猛地冲了出去拦在『那个』和夏沐的中间然后架起拳头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双手上。
“砰!”
宛如被飞驰的卡车撞到一样感觉,手腕的骨头发出了不详的声音,半个身体都像是被狠命敲打过的音叉一样发麻。
这个,不妙啊。
非常不妙啊。
造成这一切的,仅仅是他的一记直拳。
幸好这手套是特制的,不然光是这一下我的双手就废了吧。
虽然这副手套只是怀特姐随手丢给我的东西,但是在我摸索过之后发现它有显著减少冲击的效果,而且上面像是鬼画符的东西据古老头子说是天师符,对一些怪异还是有点效果的。
眼下『那个』的拳头表面如同被明火烤焦了一样冒着青烟。
但是他看也没看,转眼间就举起了尖刀。
我可没有半点自信凭着这双手套就能挡下这种怪物的劈砍。
勉强凭着预判刀子的落点侧身躲了过去。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然而我忘记了这个是令众多老手都束手无策的“大家伙”。
尖刀劈砍的过程中以诡异的角度重新追上了我的身体,没有预料到这种发展的我仓促之下只能放弃平衡拼命向后倒试图躲过这一击。
但是失败了。
随着衣服被划破的嘶声,左下腹一股凉凉的感觉,紧接着传来了剧痛。
“呃……”
没时间去消化这股痛感,拳头和刀刃的攻击如同暴风雨一样络绎不绝,不管是挡下的没挡下的攻击都确实地给我的身体造成了程度不一的伤害。
我艰难地在这样的暴风骤雨中躲闪着,没过多久就被一发不讲道理的摆拳重重地撂倒在地。
“哈……”
左边肋骨断了一根,呼吸也伴随着内脏撕裂般的疼痛。浑身上下十几处或浅或深的刀伤,另外双手这隐隐作痛的感觉多半是有多处骨裂了。
这才不到五分钟吧,也太夸张了。
战斗力的差距比90后和60后的代沟还要大。
绝望了啊。
没被怀特姐玩死却死在了这种地方,我该感到高兴还是悲伤呢?
下意识看了看夏沐离去的方向,她已经从这个舞台上退场了。
或许这是我今晚唯一正确的判断了吧。
『那个』低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仰躺在地上的我,这张面具的背后此时此刻是否正露出嘲弄的神色呢?
那种碾死蟑螂一般的笑容。
亡灵一样的生物也会感觉愉悦吗?
他缓缓地举起手中血迹斑斑的刃物,与刚才用肉眼几乎捕捉不到的速度判若两人。
之后,我知道了。
为什么他的动作会变得这么慢。
因为这一次的攻击目标并不是近在咫尺的我。
“你们快住手吧!警察已经要来了!不要再打了!”
“怎么……!”
就算不去确认那个在夜色中模糊的身影我也已经得出答案了。
“开什么玩笑啊!!!!!!”
『那个』的眼神依然盯着我。
然而我已经感受不到那宛若实质的杀气的侵袭了。
眼球对他来说只是装饰罢了
——要瞄准一个目标对他来说根本不需要直接用眼睛来确认。
我知道了他要做什么,我感觉到了。
这显而易见的、单纯的杀意。
躺在地上的我一跃而起,无视右手的悲鸣在他出手的瞬间用尽全力挥拳打向他持刀的右臂。
像是打在钢板上的触感,随后大脑中响起了崩断的声响,我的尺骨和桡骨弯向了奇怪的方向。
剧痛。
“啊——!”
难以言喻的剧痛在神经中游走,大脑沸腾般的灼伤感。
顾不上自己这边,我忍着剧痛回头确认那个身影。
“——!”
用怪力甩出的尖刀一眨眼就跨越了这几十米的距离。
她晃了晃,似乎正在理解插在自己胸口的东西是什么。
然后,浑身的力气在须臾之间就被抽走般的,跪坐在了地上。
“夏……沐?”
骗人的吧?
夏沐……死了?
死了?
死。
我机械地回过头,『那个』已经不见了。
周围已经感受不到那种粘稠的不快感。
但是——
好冷。
我无意识地迈开双腿。
明明是七月,为什么这么冷。
寒风席卷、事不关己的蝉鸣、悉悉索索的叶片声。
操场活了过来。
有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