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颜料啪地一声变成一滩不可名状物。
我的运气到底是有多差啊!
——抱着这样怨念的心情,站起来的同时从包里抽出一把黝黑的武器。
确认着手中令人安心的重量,我透过准心观察者那个人影。
那大约是个体型较为壮硕的成年男性,因为晚上和距离比较远的缘故,只能依稀看见他的怀中抱着像是拖把柄一样的东西。
但是这个感觉,很显然是人类没错。
还是可以无视门口那些驱人暗示的人类。
怀特姐把这个交给我的时候曾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在普通人面前随便拿出来,毕竟在这个国家对于这种武器非常的敏感,而且我们是代行者并非杀手。
而现在,右手和肋骨骨折,战斗力至多还剩下三成的我,就在面对那个万不得已的时候了。
“这、这不是手枪吗!?”
在和平世界生活了十六年的某个少女惊讶地看着我手里这件只为杀戮而生的武器。
毕竟在这样的和平年代,绝大多数人恐怕一辈子都不会与这种东西扯上多大关系,更别说拿着装有实弹的真枪对着别人。
“你有这样的东西昨天为什么不拿出来……为了耍帅吗?”
——原来你惊讶的地方是这里吗?!
我叹了口气,想起眼前还有个真相不明的威胁在,只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松懈地解释了一下。
“绝大多数普通的武器对污秽之物都没有用的。还有你到我身后去……”
发现对方似乎并没有察觉自己正被枪指着,我只好模仿看过的港剧里的警察那样开始喊话。
“前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我一个人包围了,放下武器,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
……
这都什么和什么。
然而这番乱七八糟的喊话总算是向那个人传达了我的意思,人影微微一顿,接着似乎抱着拖把一样的东西趴了下去。
我依旧握着手枪,无法理解那个人在做什么,心中隐隐有股不祥的预感。
紧接着——在我还没有来得及为那预感做什么的时候——我脚边的一大片草坪像是被看不见的巨大锄头狠狠凿了一下一样被削出脸盆那么大的一个坑
几乎同时,前方一声巨响。
那是很陌生的响声,就像是在枪口加装了大型制退器之后,略显沉闷的枪声一样。
而需要装配这种程度制退器的枪支,我所能想到的也只有一种。
肾上腺激素几乎在一瞬间爆炸般地注入全身,遭到突如其来的死亡威胁,肌肉绷紧到几乎抽搐的地步。
我用牙齿咬住手枪,空出的手拉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夏沐,以我能达到的最快速度飞奔到设置在操场的观众席后方。
就在夏沐被我拉进观众席阴影的下一秒,梯形观众席的一角变成粉末消失了。
“那是……那是什么啊!”
惊魂未定的少女由于被我拉着冲刺了几十米而气喘吁吁。
而我则是抱着头蹲在墙后,手枪随意地扔在了脚边。
“哈哈哈。”我干巴巴地笑了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应该是反器材步枪。而且从第一发到第二发所用的校准的时间来看,使用者还是个老手。”
就在我说话,第三发也穿过中空的观众席把离我不到两米的墙面打得粉碎。
“呜哇!明明都看不到了还开枪,这个人有没有常识啊!?”
“啊?你说常识?”我尽力把自己缩成一团,“有常识的人会带着那种东西上街吗?”
“所以说这个到底是什么人!这样下去才刚买的衣服又要弄脏了,难得是你为我买的……”
“喂喂喂,现在是关心衣服的时候吗?”
已经处于听天由命状态的我暂时忽视了第四发子弹造成的部分墙体塌陷,无精打采地说道:“真要说的话,算是我的同事吧,一起为秩序调和委员会打工的同事。”
“诶?”
“嘛,算是业务竞争吧。因为想得到老板的赏识所以毫不客气地对同事下手来证明自己之类的,这在实力至上的业界算是常态吧。”
我胡乱地解释着。
那个人的真正的目的我当然知道。
他只可能是冲着夏沐这个最近刚刚秽化的不安定因素来的。
尽管随着理解的不同有着不同的看法,或许他现在抱持的才是正义也说不定。
但是人类是自私的生物,作为人类的我就算懂得那些牺牲小我的大道理也并不代表我会为了陌生人去牺牲;反之,如果是有人想对我身边人下手的话,不管理由为何,正义或者邪恶,都不可原谅。
……话说这么说,第五发12.7MM的子弹掀开了身边的砖块时,我还是只能缩着身子卧倒,努力减小受力面积。
想起片刻之前自己还妄图用一把手枪威胁这样的对手,真是哭笑不得。
“枪声好像停了诶?”
因为第六发迟迟未到,学着我的样子趴下的夏沐想要探出脑袋去查看一下情况。
我赶紧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拽回来,只要对方是专家,百分之一百不会放过这种作死行为。
果不其然,怒涛般的气浪穿过刚才夏沐探出头的位置,把不远处的学校围墙轰出了一个可怖的大洞。
“咿!”
少女被吓得动弹不得。
“他他他他这是故意引诱我探出头的吗?!”
“虽然有这个可能啦……不过更可能是对方一个弹匣只有五发子弹,而且从击发的间隔来看应该是栓式而不是半自动步枪。”
“……?”
她看着我歪了歪脑袋,一副“你在说什么鬼”的表情。
我抬起手挠了挠后脑勺,就在这时,一块被击飞的观众席一部分旋转着砸在之前我左手放的位置。
看着那块差一点就让我仅剩的左手也报废的碎石,我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就、就是说,他每次击发之后都需要手动上弹,而且一个弹匣的容量也不大,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最后那句我的声音越来越低。
内心的动摇溢于言表。
“你说有机会是……要和那个人战斗吗?”
明显看出我正在动摇的夏沐一脸担忧地望着我,
我被这种眼神看得更加动摇了。
真是恶性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