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听起来你像是在等我的样子,可其实我只是路过而已,你可以不要自作多情吗?”
“你是想说你没有看见那条短信吗?”
“短信吗?抱歉,你的手机号码早就被我拉黑了。”
“我差不多猜到这种情况了,所以今天特意注册了一个新的号码发那条信息的呢。”
“来路不明的信息我都扔到垃圾箱里了,不太清楚你在说什么呢。”
“你的骨头要是有你的嘴一半硬就好了。”
“你除了嘴大概其它地方都硬不起来吧。”
“这个不劳你费心。”
仇子夜耸了耸肩,不想再和我打嘴仗。
“今天要找你的是这位,我只是个中间人而已。既然你人已经到了,那么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再见。”
他朝着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看我们斗嘴的外国人点了下头,就自顾自地离开了茶馆。
余下的我们之间漂浮着紧张的沉默。
我避开了仇子夜坐过的那张椅子坐到了外国人的侧面,这下才有机会好好打量这个人。
同是坐姿的他比我高了一个头,由此判断他应该有190公分以上。上身的短袖被匀称的肌肉撑得紧绷,裸露在外的强壮手臂上可以清晰地看见几道可怖的疤痕。
在一头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金发下有一张与体型不符的英气容貌,对于白人来说甚至有些娘的脸庞上也刻印着伤痕,但是胡子却刮得很干净。
此刻,这一位看起来就是经历过很多险境的男人,正用着那双饱含意志的淡蓝色瞳孔看着我。
我要是个基佬的话,当场就沦陷了吧。
我在内心对眼前之人做着十分失礼的评价。
“你好,我先做下自我介绍吧,我叫扎克斯。”
我握住了对方伸出的手,光是这样就感受到了双方力量的差距。
——如果不告诉我这是人类的手,我几乎要以为我此刻捏着的是机械手。
“你好,我是林欢。不知道你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我一边警惕地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一边询问。
这种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这样强大的人物,在敌我不明的前提下我不得不提高警觉。
“是这样的,我是受雇于秩序调和委员会的佣兵部队的队长……”
仿佛听到大脑中要什么东西折断的声音,我下意识地砸出手中的茶杯然后拔出隐藏在身后的手枪。
“……同时我和怀特米勒也很熟。”
接住茶杯的男子在被枪口抵着眉心的情况下依然镇静地说下去。
“……”
“我是来帮你和那个女孩子活下去的,如果你并不需要我的情报的话,我也会马上离开。”
扎克斯把我的茶杯放在桌上,拿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完全没有把眼前的手枪放在眼里。
“目的呢?你提供情报给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宛如只有我一个人沉浸在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中,年轻的佣兵队长面色如常,一副正在和朋友谈论天气的表情。
“你是怀特的徒弟,而怀特不会想让你死。我帮你的理由就是这样。另外,你可以把这把GLOCK18收起来吗?服务员小姐被你吓得不敢上茶点了。”
我这才意识到现在是光天化日之下的闹市区。
在笑着对站在一旁面如土灰的服务业示意“这只是玩具”之后,她才战战兢兢地把茶点端上桌,然后飞也似的跑了。
收起“玩具”的我咂了咂嘴,只好老老实实地坐着。
“你现在很不安全。”
在装饰复古的茶馆内以这句话起手,颇有些武侠小说的意思。只是说这话的是一个金发蓝眼的外国人,难免有些违和。
然而对于我来说,这一点违和并不是关键。
我督了一眼摆上桌面的青团子和袜底酥,对于这句我早就知道的事实毫无兴趣。
昨晚还在反器材步枪洗礼下四处逃窜,要是告诉我我现在很安全我才会惊讶。
“是啊,如果昨晚没有差点死掉的话说不定我就不相信你了。”
我犹豫着要不要吃青团子,可是袜底酥看起来也很好吃啊。
“……不,你的处境比你自己想象得还要危险得多。”
“愿闻其详?”
“代行者出动了。”
仿佛下楼梯时踩空台阶一下,心里咯噔一下。
我放弃吃茶点的想法了。
“你说代行者?秩序调和委员会雇佣的那些怪物?”
“是的,因为昨晚杰森的失败,代号『凰』的秽化者夏沐被认为威胁程度很高。目前已经有代行者接手这件事了,我们小队也退出了。”
“哐当!”
回过神时,我一拳砸在了厚实的木质桌上,内脏像是被揪住一样,难受得快爆炸了。
“就因为正当防卫,委员会的白痴就出动代行者?难道我们应该傻站着给子弹打成两截才对?!”
“那是因为,『凰』不受控制,而她也展现出了十分高强的作战能力。”
“都他妈是扯淡,我要去委员会那边和他们谈谈。”
不受控制?作战能力?
这群人脑子进屎了才会把人类用这种像是评估物品的字眼来描述。
“夏沐她没有主动去伤害任何一个人的打算。”
“我劝你不要去。”
扎克斯冷淡地吐出这几个字。
“作为秽化者的同行人,你是那种如果碍事的话杀掉也没关系的存在。你自己想象一下你跑到委员会会受到怎样的对待吧。”
“……”
按照那群人的尿性,我多半连你好的你都没说出口就被摁倒在地然后夺去意识吧。等我能好好和他们沟通的时候对自身危机毫无自觉的夏沐说不定已经被消灭了。
——被消灭还算好的,更糟糕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我要想对付你的话,现在就可以干掉你。”
我竟无言以对。
“幸运的是,怀特明晚就会回来了,你们只要撑过今晚多少会有点转机吧。我虽然不能直接提供帮助,但是借你一点提高战斗力的装备还是可以的。”
这个被我放了两个小时鸽子刚才还被我用枪指着的男人如是说道。
一想到之前对他的所作所为,我有些难为情地搔了搔鼻子。
“谢……”
“不要谢我。”
还没说出口的谢词被毫不客气地打断,扎克斯摆出一副无需多言的表情耸了耸肩。
“我帮你只是为了怀特。跟我来吧,我现在就把东西交给你。”
他站了起来,腰挺得笔直,毫不拖泥带水地走了出去。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碰那些茶点,正如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昨晚那个枪手的状况一样。
我有点可惜地看了一眼青团子和袜底酥,打消了想打包带走的没出息念头,跟着那个强壮的背影走出茶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