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临近冬日时的风总是有一些干涩的微凉,而且并不像水无月时节的风那样柔和。
我不禁裹紧了我的风衣,楼顶的天台即使不刮风也要比别的地方更加寒冷。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话,我可早早地就要考虑是不是应该披上外套了。
不过稍稍感受一些寒冷或许未来会少受一些伤(?)
“你准备的怎么样了?”我转头看向她。
“嗯。”她点点头,双手用力地脱下灰黑色的鞋子。
地面早就已经扫的一尘不染,与其说是担心影响成功率,莫不如说是担心今天晚上的袜子可能会很难洗。
她轻轻将鞋子摆在一边,然后走到天台的边缘,我拿出了一个小本子,像往常一样向她汇报:
“风力不高于3级、10分钟之内不会有障碍物出现、100内没有正在移动的载具、大约还有5分钟断电时间……”
啊……其实还有55分钟。
不过看起来她丝毫没有在意,我只好继续说下去:
“可能会随时出现的时间轴、世界门、圣诞老人的雪橇、虚空重力子……以及这个时间点可能会出现的幽灵、烛火、轱辘首、市松人偶……啊,还有沧波舟。”
我悄悄瞄了一眼她,她好像还没有放弃的意思,眼睛一直在望着天台之下的地面。
我忽然有点紧张,这次会不会出现意外?会不会忽然有一阵风吹过来,将她带到了我所触碰不到你地方?
每次我都会尽可能地出充足的准备,甚至有时亲自去验证,可是当她真的决定要开始的时候,我的呼吸就会随着心跳的频率而一起波动起伏。
我看了看我的手心,为了遮掩而故意用尖刺所划伤的痕迹还在,那份痛感本应早已消失了,现在又伴随着她被风轻轻吹动的裙摆而一点一点的阵痛。
她向前走了一步,好像已经准备好了。
“诶……”
她回过头来,那双黑色的眼眸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白光。
如果是在白天的话……是看不到这份柔和的微光吧……
“那个,”我对着她笑了笑,“不来道个别么?”
她想了想,不过却是像往常一样不知所措,最后略有一些地害羞对我挥了挥手“谢谢你,再见。”
“再见。”我也挥了挥手,不过声音小的有些听不见。
她转过了头,向下望了望,好像是为了对准角度,在那下面是我特地要求做的一层木垫,理由是收尾会更好收拾一点。
风稍稍变缓了一下,月亮的形状渐渐规整了起来。
她轻轻一跃,黑色的长筒袜离开了有些冰冷的地面,她的衣服向后摆起,如同一双黑色的天使翅膀。
不知为何,我忽然想起了那个作品:《坠落的天使》。
还好那不是我的世界。
我是不会让我的天使坠落的。
黑色的翅翼刚刚消逝在空中,我便飞快地从离开天台,顺着楼梯向楼下跑去。刚刚离开顶层,我便听见隐隐约约的的“啪嗒”声,我的内心有点慌张,被划伤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离开了楼房,月光从黑色的半空中洒下来,轻轻地铺盖在我的天使上。她现在正一动不动地趴在我制造的“木垫”上,用来掩饰的“木刺”早已不见原型。
我赶快走近她,她还是一动不动,手指间有鲜红的液体在缓缓流淌。
“初夏。”我轻轻呼唤她。
她没有动。
“初夏,醒一醒。”我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她轻轻地动了一下,我赶紧扶起她。“木垫”里藏好的泡沫球向雪一样“哗啦”地散出,我脱下我的风衣,悄悄地盖在了上面。
她好像醒了,上半身几乎全被鲜血染红,我取出一卷绷带准备帮她简单包扎一下,但是她推开了,将脸埋进我的怀里。
“今天……又没能死掉呢……”
呃……我的衬衫啊……
不过我没有说出来,我紧紧地抱住她,抽回用来掩饰的风衣,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轻茸的雪被风卷起来,飘扬在夜空中。
停电好像结束了,各个窗户的灯接连地亮起,覆盖了月光的微光。
“走吧。”我望了望不远处闪烁的路灯,“我们回家。”
呐……今天的衣服可是有的要洗啦……
【初夏的邂遇】
说起来,之所以能遇到这个女孩子,还真是有那么一点巧合呢。
现在回想一下,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命运的注定?呐……现在的我,已经判断不出来了。
不过,我很愿意去讲起这个故事,这个关于我们的,日常生活的往事。
故事的开端是一幅非常美丽的景色,在六月的梅雨季,飘零的樱花雨下,我举着伞漫步在城市的街道。水洼聚集而成的镜子将雨的颜色反衬在楼房的玻璃上,映射出城市的大街小巷。
湿润石板的井盖早已与流水融为一体,霓虹灯的闪烁点缀了黑灰色,让它也变成了车水马龙的繁华世界里的一处不可缺少的风景。
直到一抹不同寻常的白色出现在上面。
我顺着那个方向看去,一位少女举着一把白色的雨伞站在台阶的一旁。仔细想想,在这个灯火辉煌的世界里,似乎很少有白色的雨伞了……至少按照我的记忆来讲,是这样的。
而且她的着装也非常不同,纯白色的素衣似乎既不是这个季节也不是这个时代应该穿着的产物。我上次看见这种类型的衣服是在神社里,在无数的振袖和小纹之间,在五彩缤纷的花海下,有几份简单而单调的色彩交集在里面,给那次的祭典增添了几分“纯净”的气息。
由于莫名的害羞感,我没敢去多看几眼便从她身边匆匆路过,我不是一个喜欢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人,当然同时也不是很想给自己找麻烦。
拖着湿漉漉的雨靴,我一步一步地踏着台阶向住宅的方向走去,在这个现代化的都市里也总是会有一些故意不去安装电梯的房子,而这似乎还成为了一个卖点。
不是很能理解啊……
啊,我似乎也是在这不能理解的范围内啊……
想着想着,靴子就迈上了最后一级台阶。
之后我的另一只靴子就迈不上来了。
一丝白色的雨伞沿,出现在门前的拐角里。
我回头看了看,已经走过的台阶只有我一个人的鞋印。
应该……也许还有一条小路?
我尝试去为自己辩解,尽管已经明白了发生的事情。
她是来找我的。
“早哦~”
我主动地打了一声招呼。
“早~”她轻轻地微笑了一下,“请问,我可以进去么?我有一些事情想请你帮助。”
“行啊。”我想都没想就说了出去,不过这回答显然有些不妥,于是赶紧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是什么事情呢?我似乎没有什么足够的实力去帮你。”
“没关系的,”她向旁边退开一步以方便我去开门,“即使完不成也是可以的。”
我没什么话可说了,或者说本身心里也没有什么抗拒,于是打开了门,和她一起走了进去。
窗户外的雨点轻轻地敲在玻璃上,渐渐地将透明的雨景融化,之后水壶蒸汽的白雾漫漫散在上面,模糊了影子的轮廓。
她很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着我处理好这些事情,直到我端正地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她才开口说话。
“对不起,不是有意要麻烦您的”她略带歉意地鞠了一躬,“我叫白羽岚雪,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哦,你好~”
我当时确实是这样回答,貌似并没有什么惊讶的感觉,如同早已知道答案一样,或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本身就是问题的一部分。
“那个……”她捏了捏衣角,然后揉了揉自己的手,“因为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所以……你能帮我照顾一下我的姐姐的同素异形体么?”
“……?”
水壶的雾气弥漫在安静的空气中,把问题搅乱的更加混乱不堪。
“也就是说,”我尝试去化简这个问题,“你希望我去照顾一个……人?”
“差不多吧。”她点了点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没问题的(大概),不过为什么会是我来照顾呢?我之前好像完全不认识你诶……”
“emmm,你说的没错,不过……”似乎后面的话很难说出口,她用了很长时间去思考词汇,“首先是因为我要去很远的地方……而且可能再也不会回来,其次……呃,剧本上似乎就是这样写的。”
“蛤?”
虽然我已经预知道了这不会是一个寻常的故事,但是突如其来的设定还是需要一点时间去理解。
“因为我在那里,呃,就是我将要去的地方,看到了无数个【世界】的叠层影像,虽然说并不是完全的确信,但是似乎……你是一个合适的选择。”
“也有可能是【理念的支路】之一。”她又小声解释道。
尽管不太理解这些词汇的意思,但是至少还是明白了一点点,大概是说我算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不过……”我还是有一些疑惑,“请问她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么?”
“其实也没什么不同的地方啦……”她戳着自己的手指说道,“只不过她对那个……那个寻死……特别,特别执着。”
“呃……”
这种事情,其实我倒是觉得很理解。
“对不起,恕我直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如果这是她希望的事情的话,莫不如让她去完成她的愿望。”
“一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她似乎……”
“永远无法接近死亡。”
……
虽然关着窗户,但是我好像依稀听见了窗外的雨声。
消逝了包括透明在内的色彩。
安静的如同真空的钟摆。
“对不起,”她的头低得连白色的发丝都垂了下来,“很难办吧……”
“没关系,”我轻轻摇了摇头,“我会尽力的。”
“诶诶诶……?等等等等千万别要理解错啊!不是要你帮她去自杀诶!”
“啊……不是这样的!我没理解错了!”
我赶紧辩解一下。
其实一开始确实以为是这个意思。
不过我也舍不得啊……
“呼……”她吐出一口气,“其实我只是希望能减轻她的一点痛苦罢了。”
“虽然只是同素异形体……对姐姐本身是没有什么帮助的。”
“当然如果有可能的话……”她抬起头来,“我也想去探寻这份【真相】啊。”
“我会尽量帮忙的,毕竟是选择了我嘛。”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我其实在制作的时候,稍微调了调她的一些性格,比如她比我的姐姐更容易交流什么的……啊,还有我会把【笔中世界】的一点权能分给你的,应该对你有所帮助。”
虽然还是有不理解的地方,但是好像得到的东西还算不错?
倒不是去贪恋回报(但肯定还是有一点),不过能够帮助解决一些问题,就过程而言,还是感觉很欣悦的。
我看向四周,水壶的雾气消失了。
“emmm……那……我走了?”她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嗯,”我对她报以一个微笑,“一路走好。”
我送她走到门口,看着她穿上了靴子,拾起了伞,然后挥手向我告别,最后推开了门……
之后一股不明的红色液体突然从门口喷涌而来。
满身鲜血的白羽艰难地回过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表——刚过整点三秒钟。
“啊……”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就已经开始了么……”
还有。
下雨天……打扫卫生很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