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恩哈特身处在无尽风沙中,眺望山丘下的景色,一片断壁残垣,这个梦境的造梦者早在十年前死去,梦境也因为缺乏维持者而时刻濒临崩溃,但是无形的力量依然关押着号称天才魔导师的他,是一种畸形的考验。
风沙渐渐盖过魔导师破烂不堪的靴子,他看着天空上高高悬着的三个太阳,无力地叹了口气,被囚禁整整十年,他的心态再也没有像以前一样狂妄了,无情的大地和失去魔法的时光让这个天之骄子真真正正理解凡人的弱小,而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是一介凡人罢了。
叹气后,莱恩哈特背着自制水瓶,踏着随时可能崩坏的沙丘,顶着火辣的三个太阳,继续寻找回归的出口。
夜里,异变突起,黑夜中,却没有月亮挂天上,唯一光源来自属于魔导师的火把,火光好像有点飘,在寂静无声的夜里闪烁不停。又是一阵大风,将光芒随意地夺去,天空却开始变得离奇,无数飞蛾发着白光,冲天直上,光柱下虫子身体已经堆积如山。
深陷其中的莱恩哈特早已习惯这种情况,他坐在简易庇护所里,喝着刚刚泡好的茶,眼睛盯着不远处的光柱。起初,他认为这巨大的光柱和无穷无尽的飞蛾是出去的钥匙,可是当他触碰这漫天的飞蛾时,梦境就在这时坍塌,海啸,地震,风暴和雷霆疯狂对囚禁灵魂的世界摧残着,钥匙不是它们,却以明白那该死的哈克斯顿终于死了。
现在过去太久太久,重复千百遍的景象已经无法让莱恩哈特再动容,他看着光柱,品着时而虚幻时而实体的茶,正想睡去。光柱却突然消失,他立刻起身,前往原来光柱所在的位置。他看到了大量的虫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一个男人从里面慢慢走出来,他气质冷清却时刻透露出令人心悸的力量。
"仁"开口了,"被囚数年的可怜人,随我一同离开这!"他的话语似乎是那九天上的指引,让苦苦等待解脱的莱恩哈特将信将疑地跟了上去。死马当作活马医吧!穿着破烂的魔导师跟上了前面的陌生男人。只见他没走几步,便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又一个透着无穷黑暗的孔洞凭空出现。"进去吧!""仁"开口道,他无神的眼睛视若无物,丝毫没有在意莱恩哈特的震惊和怀疑。
莱恩哈特见状也不再犹豫,一个闪身就钻入漆黑孔洞里消失在原来位置。随后,"仁"也一同进入深不见底的洞中。原来时而平静时而疯狂的风沙随着最后一丝生气消失,像是知道自己即将覆灭,疯狂地摇曳着,咆哮着,但是这本就失去造梦者的梦境再怎么用力地发泄,挣扎也离不开支离破碎的结果。"仁"消失半天后,存在多年的囚禁梦境因再也没有维持梦境的能量供应,完全塌陷了。
梦境里,巨浪从天上凭空出现,冲刷着已经千疮百孔的大地,树木混杂在巨大的泥流里,将四处山体打得稀巴烂。天上飞鸟,地上走兽,乃至微观生物也逃不开被毁灭的命运。随着最后一丝能量消逝在混乱的梦境后,梦境被无情驱逐,所有在该梦境中存在的东西,大到高山,小的沙砾,以一种快速的分解弥散的形式分崩离析。只留下了一片白茫茫的位面系。
……
莱恩哈特头痛欲裂,现在他面前隐隐出现着一个个巨大的水罐,缓慢移动着一个个气泡,他打起精神,聚精会神地望着其中的一个气泡。那竟然是他被囚禁前的时空,他永远不能忘记自己最敬重的老师因为对高位魔法的好奇和贪婪将作为学生的自己囚禁时那副从未见过的嘴脸,狰狞的笑容和口沫横飞的样子与之前苦苦维持的慈祥对比是那样的讽刺。
莱恩哈特看着那个现实中关押自己的密室,与其说是密室比如说是笼子,看着自己一点点失去温度,一点点流失水分,一点点不再呼吸,一点点倾斜身体,他见证了自己现实中的死亡,那表示身份的大黑袍曾经是多么耀眼,现在就有多么腐朽,孔洞,糜烂密布。他曾经那么俊美的脸庞在时光地无情雕刻下化为灰白的骸骨,手臂和身体上的骨头四散,滚落一地,最后一块肉被苍蝇和虫子啃食后,累累白骨被有机世界抛弃,陪伴它的只有那袍子和内衬,以及现在濒临崩溃的莱恩哈特。
"能够看到自己物理世界死亡的生物可不多,收获不浅吧!""仁"终于出声。他的声音让莱恩哈特从无边的震撼中惊醒,绝望的男人冲向"仁",想要确定气泡中的真实性,他的双手穿透"仁"的身躯,竟然无法接触,灵魂的无力感和绝望的气泡无限重复,他一直引以为豪的灵魂也失去最后的光明,嘟囔着,"我死了吗?真的吗?"莱恩哈特还是穿着那袍子,和白骨一样倒在地上,似乎灵魂也要消散般。
突然,他不甘心的眼睛看着那些依旧在浮起的气泡,看到之前的光柱,蛹和该死的老头,看着他一片片变为荧光的飞蛾,莱恩哈特已经扭曲的嘴脸变得更加扭曲,他好似遗忘了自己的死亡,阴森的笑容通过气泡膜的照影显得那样的邪异。"仁"看着一步步接近黑暗的人,点了点头,是时候了!
"仁"不声不响地进入气泡中,来到那间囚禁白骨的密室,他的手朝梦中灵魂的残骸指去,而莱恩哈特无神的眼睛也开始聚焦,幻境中的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类似汁水的黑白两色物质将自己那身披袍子的骨架包裹,再次见证奇迹的发生,幻梦般的肉体出现,时间就好像被无限拉长以至于他甚至可以看清每一个细胞的分裂。
不知道过了多久,莱恩哈特从无边幻境中醒来,他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黑色,看着自己附满黑白条纹的双手,真实的呼吸和心脏的跳动让他激动,他那血丝密布的眼眶已经抑制不住灵魂的兴奋,许久未曾使用的身体充满力量,那生锈的魔法枷锁失去主人的控制,被轻易扭折蹂躏。
自私的人类经历无尽囚禁,对自由更加向往,但他也知道弱小的人从来没有真正的自由,从牢狱中解脱后,莱恩哈特不再天真,不再像人类一样天真。
"行了,开始吧!""仁"像王一样吩咐着曾经和巨人之手一同掌控大陆的天才魔导师莱恩哈特,依旧是那么随意,但却充满可怖的力量。
"是,主人!"黑夜随着最后一句话回归原来的安静,深入地底的囚笼里,两团黑影凭空消失,只留下碎成金属渣子的枷锁和象征权力和高度的魔导师黑袍,当唯一的生气被密室四面潮湿的泥土吸去后,无形的力量开始连同上层那雄伟壮观的建筑一并摧毁。只剩一片废墟和那离奇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