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杏黄带着雪清离开后,雪清指引了一处位于城市边缘的安全屋,那里类似于城中村,离这里比较近,人流量一般,监控的死角比较多。本来想乘着天还没完全亮赶过去,但是由于爆炸引起的骚乱,路上的行人已经多了起来,雪清使了好几次魅惑术才蒙混过去,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在杏黄面前使用这个。
终于,她们到达了雪清指示的一间小出租屋。表面是看起来十分土气的外饰,但内部却是简约而富现代感的装修。杏黄把雪清辅导床上,然后去打水擦拭她的身体。
两人的手机都在爆炸中被电磁波烧坏了,当然,其他出逃的魔法少女们恐怕也是如此,所以她们谁都联系不上。
——有多少人成功逃走了呢?爆炸离逃走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以魔法少女的脚程应该能走很远才对,就算被波及,以魔法少女的体质,留住一条命还是有可能的。就是不知桃红她们怎么样了。
雪清本来以为,自己会很担心她们,但是,忽然她发现并非如此。她感觉,其实自己此刻为她们而作的思考,可能只不过是一种“惯性”,因为以前一直如此,所以现在也如此,就像是演员在贯彻自己的人设一样。但是,她此时的内心却没有为她们产生半点波动,焦虑,担心,祈祷,这些统统都没有。她感觉,自己曾近的一部分确实已经死去了,在那场爆炸中,还是在那一次次战斗中,又或者是在那些言语和目光之中,她自己也不甚了解。是因为自己肉体与心智的改变,还是对他人目光的恐惧,又或者是对魔法少女们的选择与想法终于感到失望了呢?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她已经累了,她不想在管魔法少女们的事了,也不想在管任何人的事,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地活下去。
杏黄把水打来了,她想佯作平静地擦拭雪清的身体,不过,雪清注意到了,当她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鳞片,那双蜷曲尖锐的犄角,那对足以掩盖躯体的膜翼,那根作用不明的长尾,她眼神中有着藏不住的恐惧。它在告诉雪清,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真的接受你,你注定是孤独的,哪怕是那些依旧能触动你内心的人。
但是雪清心中又忍不住反问道:你不是早就对此有所觉悟了吗,是你自己选择的这种命运。而且,杏黄她不正是在努力吗?人总会对未知抱有恐惧,这是天性,而她正在克制自己的天性,克服自己的天性,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但是,她还是不禁地诘问自己,人真的可以克服天性吗?为何我要让她如此痛苦地去扭曲自己?而且,——我真的已经害怕了,真的,也厌倦了,【与其等待背叛的到来,不如自己先行背叛】,我不想看到最后被她所“背叛”的情景,我已经不想再对未来,再对人类,抱有期待了——
“杏黄,打开电视看看吧。”雪清首先打断了自己的负面想法。
“嗯。”杏黄如释重负地走过去打开了电视——
‘请问凌晨时分的爆炸到底是什么?’电视中以为女性记者急切地追问着台上的官员。这似乎是官方就这次事件的一次紧急新闻发布会。
‘本次爆炸是属于军部的战术作战。’官方似乎早有腹稿。
‘那么请问是什么作战?’哗然过后,其中一位记者追问。
‘这是一次针对妖魔和魔法少女的致命打击。’
台下的喧哗更大了。
‘请问,这也是针对魔法少女的打击,这是,为什么?’提问的记者似乎一时没想清楚自己的问题。
‘因为魔法少女从来就是人类的【敌军】。’官员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接着也不顾台下的骚乱,继续说道,‘妖魔之所以会来到地球,袭击人类,本质上就是因为魔法少女,它们的目标正是魔法少女。而魔法少女咋看之下实在保护人类,其实本质不过是借人类作为掩护对付她们自己的敌人,而且,最近的一个月里,魔法少女们对人类的暴行,已经足以表明她们是人类之敌的本质。
归根究底,我们人类不过是被卷入妖魔与魔法少女争端的无辜受害者。所以,我们当然有权利,也有必要对双方实施打击制裁。’
‘但是,魔法少女不也是人类吗?’记者中虽然不少都喜欢煽动‘魔法少女威胁论’,但‘监管’和‘打击’是两码事。
‘可靠的研究表明,魔法少女体内有着外星生物的基因,而这些基因已经表达了出来,所以她们才会有超人类的力量,所以严格来说,魔法少女已经不能算作人类了。
所以,接下来,将施行紧急出台的《魔法少女驱逐法》,即日起,酱剥夺所有魔法少女的一切公民权利。’
看到这里,就算已经对最坏的结果有了心理准备,杏黄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并且,将有军队和警察实行对魔法少女的驱逐出境,如有抵抗,官方将不吝使用武力实施逮捕。
但是,对于态度良好,又立功表现的,官方将有选择性地保留她们部分的公民权。所以,在此敦促各位在逃的魔法少女,放弃你们的抵抗与隐瞒,尽快积极主动地到魔法少女管理科报备。’
……
杏黄已经没有心情在听了,垂头丧气地回到床前。
“不用太担心,”雪清宽慰到,“魔法少女最初就是人类社会的一员,她们有自己的家人,亲属,友人,可以说,魔法少女在社会中的关系盘根错节,魔法少女的关系者都会对官方施压。况且,魔法少女的血脉在人类中源远流长,人类中谁流有或多或少的血脉都不奇怪,我就不信官方的高层中所有人血统都那么‘纯正’。所以,他们的执行力度注定有限。”
“流嫣,你不必想太多,”雪清终于用真正的名字称呼她,“你的身份并未公开,父亲他,肯定也会保护你的,你可以放心地回去,回到正常的生活当中——”
一开始,杏黄听姐姐称呼自己的真名还很开心,接着就听到她后面的话,“什么叫‘我放心地回去’?那你呢?我们要一起回去!”
雪清摇摇头,“我已经不可能回去了,你也看到的,我已经。。。”
“才不是这样!我才不要这样!!”杏黄直接抱着雪清哭了起来。
雪清想要安慰她,但是又收回了自己满是鳞片的“爪子”。
“我一个人会没事的~,不要想这些了,我有点累了,我先睡一觉。”
杏黄似乎怕她一觉醒来就会消失,急忙说道,“你不准偷偷走掉哦!绝对绝对!我们约好了哦!”
“嗯。。。”雪清的声音很疲惫,很快,她就已经沉沉地睡去。
杏黄看着她的脸,过一会,她想伸手去抚摸,但又不自觉地收回了手臂。慢慢地,她开始趴在床头睡着了。
……
杏黄在睡梦中梦见姐姐看着自己沉睡的背影偷偷的离去了——于是,她猛然挣扎着醒过来,被头枕僵了的手臂舞动着,好像抓到了什么
——是姐姐!
她马上振作精神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根粗大诡异的尾巴,杏黄立即吓得缩回了手臂。她抚摸着手心,惊魂未定地舒了口气。待到她发现姐姐还没有醒,她又舒了口气。
——姐姐还在,不要紧的,不要紧的。
‘先去买个早餐吧’杏黄这样想着,转身出门。不过这个想法,会不会只是她在掩饰自己对“非人存在”的恐惧与心悸呢?
当们被关上之后,雪清平静地张开了双眼,但是她的眼中的那一泓清泉却不像她表现得那么平静。
……
“姐姐!”杏黄带着刚买的早餐兴冲冲地回来,结果看到了空无一人的床单。
啪嗒——!
热乎乎的餐盒掉在地上,连带着那个刚才还抱着它一蹦一台跳的少女。
泪珠掉落在少女瘫坐地上的大腿。
“大骗子。。。”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