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教堂

作者:奥赛罗 更新时间:2017/6/5 15:29:12 字数:11417

第八章 教堂

我们搭载着伪装成民用车辆的装甲吉普车飞驰在郊外的山村小路中。

长途跋涉让人实在不好受,体力几乎消耗殆尽。

就在八小时前,根据邓肯的提供的线索,德雷克局长下令派遣巴尔特、卡特与我一同前往一座位于斯比巴的天主教孤儿院进行调查。作为我们的向导与谈判专家的安德鲁牧师也与我们随行,作为身份等同于新突尼斯各黑手党头目的安德鲁牧师貌似对与我一同展开任务毫不忌讳。完全没有上下级的威慑干。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说真的,我还是认为断定这些植物是一种药物太过鲁莽。如果是毒品的话我觉得反而更说得通,毕竟最近抓住了一帮私卖这类毒品的哥伦比亚人不是吗?”百无聊赖的我向车内的同伴们发出疑问。

“是什么人贩卖并不能直接说明问题。况且,那群哥伦比亚马仔完全就是低层人员,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吗?现在马尾混蛋也变成了一个迷……”卡特没什么精神地回答道。他的话让我联想到了之前在第九区的任务,卡特和我都确信那个马尾混混一定是接近真相的关键。因为他非常了解烟雾的使用方法。

因此在追查的问题上卡特和我持相反意见,我认为继续追踪毒贩进货的方式比较踏实,而卡特认为追查毒品的真面目更重要。

但是由于德雷克前辈与安德鲁牧师都支持卡特的想法,作为搭档我就放下了自己的意见,一同跟了过来。但是我还是有些疑虑。

“所以说,我还是没弄懂,光凭邓肯的几句稀碎的推测是怎么确认我们此行的目的地的?”我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

“其实要从那些乱七八糟的实验报告里缩小范围很简单。”卡特神情有些疲劳,年迈的他显然对一路的颠簸没什么免疫力,但他还是为我解释道,“对大脑产生刺激的药物无非两种,毒品与药物。但是渡鸦注意到了这类毒品对人体的伤害要明显强过市场上所见过的所有毒品。因此他怀疑毒品最初的样子应该是一种尚处于实验的抗抑郁药物,由于其加工技术还没有完善,因而对人体伤害也比较巨大。现在我们逆向思考,为什么这种效果显著的药物没有诞生反而却制成了毒品?”

我思考了半天,摇摇头。表示猜不出答案。

坐在驾驶座上的巴尔特一边开车一边听着我们的讨论,他倒是发表出了自己的意见。

“我倒是支持瓦伦丁长官的观点,光从利润上来说,毒品就占了上风不是吗?”

“你要明白一点,这个战后年代有一种特殊的人群远要比这社会上的毒虫来得多。”卡特点燃一支烟,像卖关子般深吸一口,随后给出答案,“怀有PTSD这类心理疾病的士兵,他们的总数量达到了一千万人之多。除此之外还有数不清的的战地难民。目前市面上的药物很难根治PTSD,治愈后复发的事例非常多。”

巴尔特回答,“对哦!这类人群的市场更大内!”

我插嘴道,“可是渡鸦先生的检测结果不是称,这类药物有刺激大脑的边缘系统的功效吗?如果是遇到患有暴力倾向与警觉过激的患者怎么办?”

这时,一直在副驾驶上阅读着圣经的牧师回答了我的问题,“瓦伦丁先生,数据是数据,它和临床结果是不同的。在药物效果方面,我觉得邓肯先生一定最有发言权吧。”

对啊,毕竟他曾经收到过烟雾的污染。

我说道,“这么说来,邓肯确实说过,喷垃圾话和一些过激行为会让他的精神上变得舒坦呢。”

“所以渡鸦认为,这类药物本身是通过一种刺激发泄的方式来治疗心理上的疾病。通过以上结论,大概率可以确认这是一种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卡特咳嗽了一声,接着说,“好了回到刚刚的老问题,为什么这种效果显著的药物没有诞生反而却制成了毒品?我的个人结论是,在制作过程中遇到了难以逾越的障碍或是阻拦,导致了实验的搁置。后因某种缘由沦落到了毒贩子手中。”

“事实上,我支持卡特先生的观点不是毫无依据的。根据卡特先生的观点,安布罗斯主教在梵蒂冈组织的救世人道主义援助基金会通过关系查找了全球范围内有关‘治疗PTSD以及抗抑郁的药物研发’的资料,有四十三例驳回案例。其中有一个案例让人十分在意。”安德鲁牧师说着便将相关的报告用终端发送给了我们在座所有人。

由于巴尔特在驾驶车辆无法观看报告,于是我好心的读了出来。

“2070年5月11日,中期检验过程中,圣烛教会实验基地的两只实验对象(白鼠)显露出异常的攻击性。在玻璃仓内互相撕咬直至死亡。观察员一致判定实验药物过于危险,且尚不能确认对PTSD的治疗效果。因此资金援助的申请予以驳回,并采取无限期冻结该实验项目。”

“哇,教会会参与科学研究也实属罕见。”巴尔特不禁感叹。

牧师解释道,“现在的教会和过去已经不同了,在遭受了使用科技武器的现代战争所产生的冲击后,各大教会纷纷将神学研究的重心放到了如何让科技与神学结合为一。”安德鲁牧师花费大量口舌解释道,“所以梵蒂冈才会在战后牵头举办‘救世人道主义援助基金会’这一的全球最大规模的基金会,其收录了几乎世界上所有的战后有关研究报告。基金会下发的资金用于救助战区难民与战后伤残人员的康复治疗,同时会给予一些有助于人道主义救助的实验项目资金支持。梵蒂冈会定期派遣一些专家组成观察团定期对志愿项目进行评估。在被评估为危险实验后,原本作为实验基地的圣烛教堂被梵蒂冈勒令改造成了一座孤儿院。”

这是当然的,教会自己的试验机构居然没能通过检验,实属一大笑话。当然会触怒梵蒂冈的大人物们。

卡特接话道,“原来如此,作为危险实验项目被冻结了啊。状况与我们想要的非常吻合,确实有调查的必要。那其他四十二例呢?有危险因素吗?”

安德鲁牧师平易近人地回答,“有人认真做事,也有人会浑水摸鱼。其余的四十二例被驳回的原因都是因为实验毫无进展或者用虚假的趁机糊弄基金会。”

这两个人的对话有种上下级颠倒的感觉。安德鲁牧师给人一种情报员的错觉。但是安德鲁牧师好像对于帮助别有种乐在其中的感觉。

就在谈话间,我们的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位于斯比巴地区的圣烛教堂孤儿院。

本以为会像是乡村小教堂那样白墙红顶之类的简陋建筑,而其真面目却让我赞叹不已。砖墙与木块堆砌而成的教堂古朴却不失神圣的,即使外墙上完全没有上漆也不会觉得有失庄严。俨然一股中世纪的风格。很难想象这样一座建筑过去会用于实验工作。

厚重而又巨大的木门外没有人看守。于是安德鲁牧师上前叩响了门环。

叩响三声后,门开了。

一名老修士从门缝中现身。

“你们是何人?”

“格里芬修士,是我啊,你的老朋友。”安德鲁牧师用情切的语气打起招呼。

老修士像是想起了什么,热烈的说,“啊,安德鲁牧师!真的好久不见!”老人将门敞开与安德鲁握手,“您身后的几位是?”

“他们是来自欧洲的朝圣客,久闻圣烛教会的建筑别致古朴。于是拜托我引路前来参观。正巧,我也因公务繁忙许久没有休假过,于是打算随这些客人一起游玩,权当放假了。”

“我们这小小的孤儿院真是受宠若惊,想不到这远离新突尼斯市区的郊野之地居然还会有旅人前来拜访。快请进,请进。”老修士将我们迎入了教堂内。

教堂内的格局比起外部相对较小,由于采用的是石块与木头作为建材搭建内部墙体,自然需要的空间体积比钢筋水泥来的多。不过这倒是给这栋古朴的建筑增加了一些厚重感。老修士带领我们向教堂深处走去。

我不禁问道,“这栋教堂应该很古老吧?”

卡特大笑着说道,“你在说什么呢?这座教堂是本世纪的产物啊。”

“什么?看上去不像啊。”

老修士解释道,“确实是这样哦,年轻人。这座教堂本身建立于2045年,原本是作为一所教会的研究机构。看起来古朴也只不过是因为这里处于偏远地区,运输建筑材料有些困难。于是就选择就地取材了。”

“不过因此能有这般别致的外观,也算是因祸得福吧。感谢我主。”安德鲁牧师微笑着说了些令人感到舒服的话。

老修士也随着安德鲁的话说道,“感谢我主。”

跟随着老修士的步伐没多久,我们就到了教堂的主厅。这里的空间要宽敞许多,装饰与如同大多数教堂一样,整齐的琉璃窗、古朴的告解室以及烛台。教堂中央悬挂着耶稣基督的受难雕塑。而雕塑之下是一座木质的讲台。讲台上,一名微胖的中年男子穿着教会服饰正翻阅着讲台上的讲义。

圆帽、黑袍、夹鼻眼镜。一副庄严的神学气息扑面而来。

“巴杜温神父,安德鲁牧师前来拜访了。他还带来了几位客人来参观教堂。”

巴杜温神父笑脸相迎,朝着安德鲁牧师大步大步走下讲台。牢牢握住安德鲁牧师的双手。

神父开口道,“自从三年前在梵蒂冈一别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呢,当时的学术讨论到现在都让我记忆犹新。对了,安布罗斯主教最近还好吗?”

“很健康,安布罗斯主教目前正在德文郡休养生息。”

“那真是有劳你了,安布罗斯主教不在,重担都落在了你的身上吧。与我们这种悠闲的孤儿院不同,负责调停争端的新教教会一定很忙吧?”

“哪里哪里,重新开垦那些被遗弃的孩子的心田也是很重要的吧。用圣烛在夜色中指引这些孩童也是一桩伟事呢。”

双方开始寒暄起来,巴尔特、卡特和我则对此好无兴趣,便观赏着教堂的装饰走向别处。

听着这些神职人员相互夸赞实在是让人有些起鸡皮疙瘩,不同派系的教徒能如此交谈吗?我斜着脑袋朝着卡特问道,“我记得我读书那会儿课本上说新教与天主教不是对立关系吗?真是没想到这两人居然能如此畅谈。”

经历过两次大型战役的卡特用老资格的语气回答我,“一直在南方作战的你当然不知道。地中海战争期间,极端主义武装在向欧洲各国开拔的同时也散播了大量的极端伊斯兰教义。即便之后极端主义国家彻底溃败,被散播的宗教遗毒依旧残留在欧洲各国的大街小巷中。为了扫尽这些遗毒并且维护无危害的穆斯林群众,梵蒂冈向其余两大派系教会发出倡议共同组织力量进行一场‘大扫除’。当然,手腕也将不再局限于用文绉绉的口头步道。毕竟他们将面对的是一群恐怖分子。”

我不由得回忆道,“说到这个,我记得安德鲁牧师的新教教会属于战斗派系的吧?在新教落成之初,安布罗斯主教曾宣言说新突尼斯的新教将成为基督教开拔荒蛮信仰的一柄利剑。此后也一直针对境内的极端伊斯兰教进行追踪呢。”

巴尔特提问道,“我虽然不太懂宗教,但是把伊斯兰教说成荒蛮信仰也太过分了吧。也有善良的穆斯林不是吗?”

卡特用小到只有我们听得见的声音回答,“在我这个不信教的看来。那个用宗教统治人民的古老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依然无法筛选糟粕教义的宗教,只能被称作荒蛮。所以我很认同新教当时的言论,没有那样的魄力就很难唤醒民众走出荒蛮的阴影。”

“哦,原来是先进与落后的冲突呢。”巴尔特说道,“长官,话说我们现在正处于新突尼斯的郊外不是吗?这里应该也有伊斯兰教派吧?没有新教那样的武装庇护岂不是很危险。”

确实,在反基督教的异教徒眼中,这绝对是块肥肉。为什么在小镇上或者教堂附近看到任何的武装人员看守呢?

我觉得这确实是可疑的地方,于是说道,“卡特,搜查工作什么时候展开啊?”

“现在还不是时候,看看安德鲁牧师的安排吧。”

闲聊间,老修士离开了两名神职人员身边,朝着我们走来。

“各位都是前来朝圣的吧?既然如此,不妨来听听看我们孤儿院进行的步道活动?”

“额……好啊。”卡特尴尬的点点头。

老修士将我们三人带到了一座对外开放的礼拜堂内,相比教堂正厅,礼拜堂就显得逊色不少。不过前来参加活动的善男信女们完全不在意这些。扯完家常安德鲁牧师也跟随着人群到了我们的身后。而刚才与他聊天的巴杜温神父则走上了礼拜堂的演讲台。

“感谢诸位汇聚于圣烛教会孤儿院。自孤儿院建立以来,我们共度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战争与异教徒都不曾将我们分离。没有诸位的帮助,孤儿院的孩童们就无法过上如此美好的生活。感谢上帝将善良的诸位带到我们的身边,上帝保佑你们,阿门……”

孤儿院的孩童们不知何时已经在讲台的两倍排列开来,年幼的“唱诗班”在礼拜堂中向前来的众人唱诵赞歌。

看着眼前一片静好,我不由得想到,这里比起新突尼斯市内要美好太多了。

就在所有人都陶醉在这宁静的气氛中时,安德鲁牧师靠近了我。

他拍拍我的肩膀,从背后小声的对着我和卡特说道,“是时候工作了。”

我们俩微微点头,然后在人圈中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去。而安德鲁牧师与巴尔特则在原地继续观察着布道会现场的情况。

为了防止神父等人起疑,我选择来到了礼拜堂外。假装试出来透口气,再伸了两个懒腰,看四下无人便动身沿着礼拜堂的外墙走。走过第一个拐角,我发现墙壁上有道裂隙。我用手试探性地推了推裂隙周围风化了的墙壁,没想到随着几颗砂砾的滚落,裂隙居然坍塌成了一个大洞,大小刚好够我侧身通过。于是我没多想,在确认了里面没人的情况下就钻了进去。

钻过这个洞我发现,贴着墙脚跟摆放了好多木柴。在一侧有一幢小木屋,木屋里摆满了农具与杂物。

“难怪这么破,原来是杂物间。”我自言自语道。

我望向木屋的对面,好像是一座宿舍。

这时,一名年轻修士带着四个孩子离开宿舍,走向木屋。我慌忙寻找着躲藏的地方,眼看老旧的木屋基座处有一块松动的铁丝网,我立马将铁丝网拉开,钻入基座下。

这里是木屋底部用于防潮的空间,分布在木屋周围作为地基的木桩将整个木屋架起与地面隔离。这个空间勉强可以容得下我。

于是我选择匍匐至木屋底部的中央位置。通过木板的踩踏声,我能听出他们现在就在我头顶上方。我轻轻转身,面朝上方,透过木质地板开裂的缝隙观察着修士与四名孩子。

年轻的修士抄起摆放在一旁的农具,分发给孩子们,温和地说道,“孩子们不劳者无获。领上你们的锄头与耙子,去开始你们的劳作吧。”

孩子们很顺从的接过农具,分发完后,年轻修士自己也提着一把锄头。众人向着木屋外走去。反正也没有什么线索,不如先去看看根去看看孤儿院的神职人员们每天都会做些什么吧。

怀着这样的想法,我匍匐着爬出木屋底部,寻找着草堆与房屋作为掩体,在保持安全距离的前提下跟随修士与孩子们前进。

他们径直通过整个孤儿院,穿过围墙的后门来到围墙外。

当我小心翼翼地翻过围墙后,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大片梯田。

我记得没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山背面。正值下午阳光当头的时候,整片梯田被照的亮堂堂的,金灿灿的植物一大片。我曾经在希腊的玉米地里见识过这样的场景,齐人高的玉米杆成片排列在一起,仿佛走进去就会迷失方向。只不过当时我是为了追杀躲藏在玉米地中的敌军才进入其中的,而这次我又要跟踪一批正要下地劳作的修士与孩子。看来这次我也没什么闲工夫观赏这田园美景了。

或许我真的该申请放个假来乡下好好放松放松了。这样想着,我便跟随修士与孩子钻入了田野间。

走进了一看才发现,原来这些齐人高的植物不是玉米。倒像是一些杂草。由于其卡其色的外表反射了阳光所以看起来才像是金灿灿的感觉。这到底是些个什么农作物啊。出于好奇,我摘下了杂草中的一段在指尖搓弄,不过我不是植物学家,只是装模作样的稍微看了看就放弃了。

突然一名孩童提着锄头往我这边靠近,我匆匆忙忙将杂草塞入上衣兜内,往更深处的杂草堆里躲藏,并在暗处观察。

孩童有模有样地检查着土壤与作物。当他检查到我当时摘取的作物时,孩子扭头朝着不远处的伙伴大喊道,“尼克!昨天是你负责给这一片的圣草驱虫吧?有一株圣草叶片折断了哟!主教说过要爱护每一个生命哦。你有好好保护好圣草吗?”

我不由得一惊,这细微的地方都察觉到了吗?到底是有多爱护啊?话说圣草又是什么东西呢?我脑袋里一顿惊慌。

“诶!不是我干的啦!”另一边的男孩儿回答道,“说不定是田鼠误食了呢?”

“那可不得了,小田鼠一定很难受吧。这可是人类用的东西呢。”

两个孩子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没一会儿就离开了这片田,跑到更下层的田野去了。而在远处监护着他们的修士也跟随他们优哉游哉地朝着下层田野走去。

趁着四下无人,我偷偷溜回了孤儿院围墙内。这下我大致了解了孤儿院的基本构造。以山坡上的道路为准,第一座作为孤儿院门面的建筑是圣烛教堂,其右侧的连体建筑则是一座对外开放的礼拜堂。穿过圣烛教堂的主体后则能来到中庭。中庭的左侧就是孤儿院的宿舍与杂物间。山后则是一大片梯田。在将一系列地形摸透后,我打算最后再了解一下中庭左侧的情况,毕竟右侧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情报。

就当我回到中庭打算踏上通往左侧的石子路上时,撞见了六名妇女与老人。他们手捧鲜花,诧异地看着我。我们互相愣了几秒。

“您也是烈士亲属吧?”一位老妇人问道。

我吱吱呜呜的回答,“是,是的。”口头答应了,但是我心中还在不断揣测。烈士?什么烈士?战战兢兢的我显露出了明显的不自然。

另一个大伯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朝我说道,“哪一家的孩子啊?怎么看起来这么面生呢?这里可是神圣的烈士墓地,不要随随便便来打扰长眠于此的烈士们啊!”

完蛋了,我心脏狂跳不止。要被戳穿了,如果不赶紧编一个理由的话……

就在我脑子高速运转着怎么瞒过去时,一个我熟悉的声音拯救了我。

“啊,终于找到你了,小子。在晃悠什么呢?还不快来和我见见你远房表哥。”我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是老搭档卡特,他正站在不远处的雕花铁门下朝着我这边招手。

“啊呀,原来是远房表亲啊。难怪我说怎么没见过你的脸呢。”大伯哈哈大笑的说道,“既然遇上了就一起走吧!”

就这样,我在不知道给谁扫墓的情况下,莫名其妙的被带入了墓园中。我只能加快步伐,赶紧来到卡特身边。

我用手遮挡在嘴前,小声说,“我这边一无所获,你什么有线索吗?”

“线索还没有,不过倒是有了些有趣的发现。”卡特微微扬起嘴角,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大片墓碑,“知道这是谁的墓碑吗?”

“那些老人们的亲人?”

“不光是他们的亲人,这里同样也是巡礼者的墓地。”

巡礼者?正当我想要追问时,刚刚见过的老妇人慢慢向我们走来。

老人家说道,“啊呀,你们是哪位的亲属呢?”

还在穷追猛打呀,难道是在怀疑我们的身份吗?当我在思考对策的时候,卡特则摊开手掌,指向左侧离我们最近的一块墓碑,墓碑上刻着“埃尔文·李维特,生于2032年至2068年”等字样。而墓碑文字下方则有两把相互交叉的钥匙的浮雕。即使是我也明白,这浮雕有明显的宗教色彩。莫非卡特就是从这点看出墓碑主人是那什么巡礼者?

卡特搭着我的肩,露出老人家独有的和善表情对老妇人,“我是艾尔文的友人,这个孩子是艾尔文的表亲。艾尔文的父母你年岁大了,行动不便,所以托我们来这里祭奠一下。”

看着卡特用真诚的表情说着那些胡编乱造的话,实在是令我目瞪口呆。连我自己听着都觉得真。那位老妇人自然也没有怀疑。

老妇人笑着回答,“啊,原来是李维特神父的亲戚啊。我看你们是外地来的客人,所以我就猜你们一定是巡礼者的亲戚。果然被我猜对了。”老人激动地上前握住我的双手说,“如果当时没有巡礼者们带领镇上的信徒战斗到最后一刻,我们这些老骨头和镇上的孩子早就已经被那些恐怖主义穆斯林屠杀殆尽了。真的感谢你的表哥,我们无以为报,只能每年来为这些在战斗中长眠的英雄们送上鲜花……”说到这,老人开始忍不住对哭泣。

这位老人真是完全被卡特这老狐狸骗到了啊。

老人抹了抹眼泪,说“打扰你们扫墓了,我现在去陪陪我的儿子。”老人朝着不远处的一块小墓碑一瘸一拐的走去。

看着老人离开的背影,着实令人有些难受呢。

调整了一下心情,我呛了卡特一句,“你还真是会演戏,不过这样骗一个老人真的好吗?”

卡特又变回了原来的表情,咧着嘴角说道,“特别事件要用特别手段。尤其是为了刑侦更要不择手段。”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巡礼者是什么了吧?从那老人家的话里听起来像是些英雄呢。”我疑惑的问道。

“当然是英雄啦。所谓的巡礼者,就是梵蒂冈派遣至世界各地的武装步道组织。与新突尼斯的新教教会不同,巡礼者更像是一支精锐的游击队。他们会前往世界各地进行教民保护的任务,并对当地威胁到教民的极端武装分子进行歼灭。”

“这样啊,是梵蒂冈的特种部队啊。但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这说明了斯比巴确实曾经存过一支实力强大的伊斯兰恐怖组织。”

“那又怎么样呢?像新突尼斯的郊外这种地方,一旦军队不作为就会有极端主义残党滋生也很正常吧。”我愤慨得说道。虽然新突尼斯市区内在战后逐渐恢复了社会秩序,但是郊外却没能得到整顿,大批的极端主义残党流入使得郊外的民众处在了危险之中。而新突尼斯名义上的边防军队与外围安全部队又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在让人看不下去。作为警察却又不能对军队的事情出手。

如果能在这次警方与军方的“掰手腕”中赢得胜利,或许能一定程度上的纠正这种错误吧。

思考着,我凝视着这片墓园,对这些沉睡于地下的英雄们有了些敬意。同时我也涌上一股歉意。

就在我思想开小差的时候,卡特将我拉回了正题。

“别多愁善感了,你的愤怒都已经写在脸上了。带入太多个人情绪对工作可不利。”卡特提醒我收敛些情绪也是为了防止周围的人对我们起疑。

我平复了情绪继续问道,“刚才你说伊斯兰恐怖组织,然后呢?说说看你的推理吧,老刑警。”

“你知道伊斯兰恐怖组织的特点吗?”

“不要命吗?至少我在战场上遇到的是这样。”

“你说对了一半。他们还有另一个特点,那就是报复性极强。”

报复性吗?确实,在战场上,欧洲军队每攻破一个据点就会在周围布下严密的眼线。以防报复性袭击。虽然正面冲突败北,但是恐怖组织的随时都可能发动无规律的自杀式袭击。这点对于欧洲军队来说是致命的。

卡特继续向我解释道,“巡礼者是梵蒂冈旗下最精锐的部队。这里的巡礼者墓碑,少说也有三十个。你想想看,战斗力薄弱的恐怖分子需要花多大代价才能做到。七十、八十人吗?不应该还要更多。”

顿时,我理解了卡特的意思,“你是想说,如此大数量的伤亡会迎来恐怖分子的反扑是吗?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并不是每个恐怖分子都是不怕死的,不是吗?”

卡特说,“不不不,小子,你的关注点还是有些偏。那些恐怖分子有没有反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座圣烛教堂孤儿院居然完全不设防。”

我忽然想起刚才那个老妇人说过,“如果当时没有巡礼者们带领镇上的信徒战斗到最后一刻……”原来如此,连妇孺都知道了。本地的恐怖分子不可能不知道教堂已经战斗力空虚,没有理由不发动报复袭击。但这也只是猜测,并不能先入为主的断定对方就一定会反扑。但是这确实又不得不考虑在内。

“考虑过本地的恐怖分子全数阵亡的可能性吗?这确实很有可能不是吗?”我不依不挠继续着提问。

而卡特应付自如,“别小看恐怖分子,他们就像是家里的白蚁窝,永远别想一口气清理干净。”他再次点燃一根烟,朝着我断定道,“教会不可能不明白那群伊斯兰恐怖分子的做事手段,更不可能因为一些不确定因素而放弃驻防。”

卡特还是没有说服我,我继续说出自己的观点,“对此我还是持怀疑态度,圣烛教会敢于如此大张旗鼓的对外开放一定有他们的定夺。常年生活于此的神职人员对本地形势一定有比我们更加清晰的认知。”

卡特强而有力的回复我,“那样的话我们就更有必要了解他们的认知是什么了。刑警要做的工作不是顺从他人告诉我们的合理性,而是要自己探索每一种合理性中可能潜藏的不合理因素。”

“嗯……”我变得无话可说,只能承认了卡特的观点,“那好吧,确实有道理。接下来我们怎么察下去呢?”

“当然是从那些老人们入手啦。”

说罢,卡特吸一口烟,然后朝着我的双眼猛地吐出。烟熏得我睁不开眼,泪水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你这家伙,在做什么啊?”我被这个老头捉摸不透的无礼举动弄得晕头转向。

但他毫不在意我,径直就朝着刚才那位向我们搭话的老妇人走去。

我揉了揉眼睛,急忙跟着这个老狐狸,去看看他又要用什么谎话去套老人们的话了。

老狐狸朝着正在凝视着自己孩子墓碑的老妇人开口,“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该释怀了不是吗?说不定你的孩子在天堂过的不错呢。”

老妇人有些被老狐狸从背后突如其来的话语惊到了,从自己的悲伤回忆中回过神来,看着老狐狸几秒后,抹去眼角的泪水,和蔼的笑着说,“你说的对。你这个岁数的人应该懂的,有时候情感就是控制不住。即使你懂得所有的道理……”

“是啊,就像交给一个富人照顾自己无力抚养的爱犬,明知道它的生活会更幸福,但是却怎么都摆不出替它高兴的表情。人再如何理性依然阻挡不了感性的潮涌。”

“感谢你的安慰,你的谈吐真是温文尔雅……对了,那位李维特神父的表弟呢?希望那孩子不会向我这般悲伤。”老人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有些不知所措。

正当我打算装出悲伤的表情时,老人却对我说,“啊呀,哭过了呢。不必太难过哦,孩子。李维特神父会得到上帝的照顾。”

我这才意识到刚才卡特对我的眼睛吐烟原来是这个用意,不免将视线飘向卡特。而卡特对我咧了咧嘴角。

卡特说道,“他就是这么多愁善感。我一直劝他不用太难过,但是还是忍不住哭了,说是想知道自己表哥的牺牲值不值得之类的昏话。”

突然,老妇人起身从到我跟前,又一次拉住我的手,用坚定的眼神盯着我,说,“请你一定要相信,巡礼者们包括李维特神父在内的每一个人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我灵机一动,接着老妇人的话说下去,“可是……可是那些恶徒还会再来的吧?如今我的表哥与他的同僚们纷纷死去,又有谁来阻挡那些恐怖分子呢?”

“孩子,你放心。这个世界上不缺乏正义。若上帝看到了我们的苦难,他会派遣他的使者来阻止这一切发生的。”

我学着老妇人虔诚的口气,说着文绉绉的字句,“是真的吗?那些被我表哥用生命驱赶走的恐怖分子没有卷土重来吗?是谁守护住了这份宁静呢?”

老妇人始终凝视着我,低声缓缓开口,“沙耶利。”她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仿佛在诉说着神圣不可侵犯之物。

沙耶利?

只是单纯的得到了一个名字,我觉得这还不够。正当我打算追问下去的时候,卡特拍了拍我的肩,他的眼睛撇向一边。我随着他的视线看去,远处站在一旁陪伴老人们的修士好像发现了我们。

我立刻撇过头,避免和他视线交错。然后故作镇定地对老妇人说,“感谢您为我解答疑惑,我心情好多了。我为我的表哥而感到骄傲。此行的目的达到了,我想我们也该离开了。”在与老妇人简单道别后,我和卡特匆匆离开。

我们两个打算以穿过教堂直接回到礼拜堂内,所以我们先回到了教堂主厅。在那之前卡特带我去厕所用水龙头打湿了双手,假装一副刚从厕所里回来的样子。

主厅依旧寂静,只有两名修士分别坐在告解室旁的前后两排长椅上,他们在安静地阅读着手中的书籍。严肃的气氛稍显让我感到喘不过气。当我逃也似的快步迈向通往礼拜堂的走廊时。卡特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

卡特提高音量,像是要告诉周围人似的大声说,“小子,我们不是来朝拜的吗?趁现在讲台前空着,不如做个祷告如何?”说着,卡特对我使了个眼色。他示意我注意那两名修士,但我没能看出有什么端倪。不过既然老刑警发生了怀疑,我想应该是有我没在意的细节吧。

于是我照着卡特的话,与他一起回到主厅的讲台前。

我们双膝跪地,双手放于下颚前十指紧扣。开始装模作样的祈祷。卡特装得还尤为逼真,嘴边发出了一些含糊不清的细微声音,我估计连他都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吧。

在我焦虑自己还要装模作样多久时,卡特却起身对我说,“好了,今天来的目的也达到了。难得来一次,去镇子上看看吧。”

“哈?”我对这个老头的古怪举动完全摸不着头脑。但是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总觉得也不像在耍我。不管怎么样,不用再继续装朝圣客了就好。

回到礼拜堂,我发现前来参加布道会的人群已经走了一大批。只剩下一些比较年老的信徒聚在一起谈论家长里短。看来共同的信仰确确实实地拉近了百姓间的关系。不过这倒是让布道会看起来更像是老年人交流会。

不过在拉家常的老年人中,也有些在谈论宗教的人群。安德鲁牧师与他们围坐在一起,同巴杜温神父讨论着话题,巴尔特则一个人坐在位置上,与周遭多人格格不入。

“哟,牧师。在我上厕所那会儿错过了什么?”卡特又伪装出了老人独有的和善,扯着谎话朝人群搭讪。

安德鲁牧师笑着回答,“巴杜温神父与我在向众人解释新教与天主教的区别。对了,您与瓦伦丁先生对参观还满意吗?”

“很不错,建筑很棒,氛围也很神圣。完全不输给清教教会哦。事实上,难得来一次,我不光想看教堂哦,我还想回镇子上再逛逛。牧师要同行吗?”

“当然。那么诸位,恕我先告退了。巴杜温神父会替我继续做讲解工作的,他可比我在行多了。”老人们听了一阵大笑。

“哪里哪里,安德鲁牧师真是谬赞了。”巴杜温神父简短的说了一句,便与我们道别,“慢走。”

巴尔特见我们都打算离开,终于松了口气。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匆匆随着我们走向室外。回到教会栅栏外停靠着的吉普车边上时,原本安乐祥和的气氛突然就变得冷静严肃起来。卡特扭头望向四周,确认无人后便走向坡道上停着的另一辆商务轿车旁。将一个发信器安装在轿车的后轮处。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回吉普车上。

我立刻提问,“你这是在做什么啊?那辆车你认识?”

“不认识,但是我知道我们来时这里并没有这辆车停着。”卡特回答道。

我又追问,“就因为这个?如果是来参加活动的居民的车呢?”

卡特笑着说,“你还真是不懂得考察民情。小子,在来的时候,你沿途见过几辆车?”

我回忆着回答,“不多,大概四五辆吧。”

“没错,但是他们都是皮卡对吧?”

坐在吉普后座上的安德鲁牧师则微笑着说,“这里是郊外,居民是靠耕作养活生计的。因此比起这种华而不实的商务车,居民更愿意买的是有运载价值的皮卡……嗯,看来卡特先生已经有线索了。”

“你们就相信我这个老头子吧。我有预感,我们距离答案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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