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至此骤歇,同时,一道前所未有的庞大领悟涌入了安珀的大脑。
这感觉与从莎蒂娅那里学习时间删除时一样,只是更加复杂,消耗的时间也更多。
在意识界,曾经那一条放慢到极限,进而开始后退的时间线,变成了两根,两根又变成了四根、八根、十六根……直至无穷无尽的时间线同时开始后退,而这无限多的时间线放在更远更深的视角上,又渐渐汇聚成了一根线。
世界的时间回溯。
安珀对于时间线的理解越来越容易了。
如果说先前的时间回溯,是安珀对单一物体、单一人物,或者更单纯些,单一概念进行的时间回溯,那么此时安珀领悟的,就是这个世间所有概念共同的时间回溯。
而这些概念,包含了万物,包含了魔力,也包含了灵魂。
这无数的概念汇集起来,组成的唯一一个概念,就是这世界。
安珀的时间静止,并非是将世上所有概念的运动全部停止了下来,而是将自己的概念剥离出整个世界所处的时间轴,仅仅需要作用于自己,所以消耗的力量微乎其微。
而对时间的回溯则不然,已经发生过的事是不可能改变的,想要实现这一点,必须要推动每一个概念同时回溯,这之间所消耗的魔力,堪称天文数字。
意识回归现实,安珀只感觉自己被投入了深邃的无尽漩涡,大量的破碎现实将他的记忆搅得天翻地覆,但他并没有任何难受的感觉,任由时间的洪流将自己如同风雨中的小舟一般疯狂推搡。
“嗡————”
大脑中似是鸣起了一声悠长的警笛,安珀的视线顷刻变得清晰,四周的一切正在恢复正常,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涌入了安珀的双耳。
“这是……什么时候?”
安珀动了动身子,感觉身下稍稍有些粘腻,不自在的感觉从**传来。
“是……韩朵儿刚走的时间吗?”
安珀晃了晃脑袋,支撑着爬起来,穿好自己的女仆装,而后拿起了装有莎蒂娅的项链。
“莎蒂娅老师,出来一下。”
安珀平静地说道。
“不不不,安珀,你听我解释一下,我这样做真的没什么恶意的,我只是意气用事,想要捉弄你一下而已。你惩罚我吧,怎么样都行,请你千万要留我一命!”
莎蒂娅一出来,就是一副央求的模样。
“唉……莎蒂娅老师,你别这样,我不怪你。”
安珀看到她的模样,心里没由来的暗暗踏实了一些,轻叹道。
“你……你不怪我吗?”
莎蒂娅小心翼翼地问道。
“意气用事的是我才对。你不过只是开了个玩笑而已,以前明明帮过我们那么多,我却……算了。”
安珀摇了摇头,莎蒂娅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莎蒂娅老师,请原谅我,我要动用一下我们之间的主仆契约了。”
安珀做出恳切的模样,说道。
“哦……哦哦,你可不要杀我哦?”
莎蒂娅一听安珀提到主仆契约,表情一下子就不自然了,支支吾吾地说道。
“放心,我只想要求你一件事,暂时不要把我的女性化是因为你的魔法这件事告诉薇薇安她们,尤其是薇薇安本人,我……还没有做好作为一个女性被……的准备。”
安珀脸颊红了红,不好意思地说道。
莎蒂娅脖子上的黑色项圈符文闪了闪,表示契约起效了。
莎蒂娅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来。
她确实打算一旦安珀接受不了,她就把事实告诉薇薇安,让她来保护自己的。
可安珀的话,将她这条生路给断了。
“放心,莎蒂娅老师,我不会伤害你的。对于薇薇安的事,我还有求于你,还请你务必要帮帮我。”
正当莎蒂娅胡思乱想时,安珀忽然朝着她深深地鞠了个躬,郑重地说道。
莎蒂娅忽然觉得,几天的安珀,似乎变得格外真诚,格外善良。
她的话句句不含虚假之意,听得人非常舒服。
“你说就好,薇薇安也是我的徒弟,所以我会尽可能帮她的。”
莎蒂娅说道。
安珀将她对于‘加护’的猜想和看法告诉了莎蒂娅。
“原来如此,加护的来源和目的……吗?”
莎蒂娅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的确不无道理,据我所知,名为加护的能力,或许算不上强,但绝对是非常离谱的能力。举个例子来说,我继任前的那任教主,拥有隐暮之加护,可以使他的身影完全融入到黑夜中去。虽然气息和声音不会有丝毫的隐藏,但那隐藏起来的身形,无论你用何种方法,甚至是人工制造出白昼,都不可能将其找出。一入黑夜时间,那位大人就会变得比最透明的琉璃还要透明,实在是一种非常鸡肋,却又非常不讲道理的能力。”
“我想问,那位大人最后如何了?”
安珀有些紧张地问道。
“他死了。普普通通地死在了一次暗杀行动中,被帖木尔汗国王室的骑士团合围,尽管没有人能看到他,但他还是死了。”
莎蒂娅有些遗憾地说道。
“是吗……死了啊……”
安珀对这个答案有些不满意,但看样子,见识广阔如莎蒂娅,也没见过那么多加护的持有者。
“那,莎蒂娅老师,你觉得,我们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将薇薇安身上的加护抹消掉?”
见寻找线索无果,安珀干脆直接跳入正题,神情认真地问道。
“加护是神赐的宝物,一般人都求之而不得,你居然想夺走它……也罢,比起薇薇安的安危来说,就算再好的宝物也没有意义了。”
莎蒂娅思考了片刻,抬头说道:“最简单的办法,或许是杀了她。你别觉得我在胡说八道,过去在我们的暗杀名单中,有一个拥有避火之加护的女将军,可以免疫一切火属性伤害。我们杀死了她,将她的尸体带了回来,想着要将其炼为尸兵,为我们所用。然而,当用这个女将军的尸体制作的尸兵投入使用后,她所具备的加护没有了,普通的小火苗都会令她受伤。从那时起,我们就开始猜测,加护是绑定灵魂的东西,只要灵魂没了,加护也会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