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歌终于批完了最后一份文案。他像扔一团废纸那样将决定联盟事务的文案扔在一堆散乱的文案顶部。
他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顺着姿势把头倒垂在椅背上看着落地窗外满地的红枫。这里的季节似乎只有春秋两季,初春过后就是金秋,枫叶长了又落。这里总给人一总安宁悠闲的感觉,枫叶缓缓地飘落,海浪微微地起伏,看着远方那轮太阳的光芒涨落,连天空中的云都飘得那么悠然…………
真令人不爽啊,这样好的天气就该跟家人一起悠悠闲闲的度过,但就为了那地方的事害得他跟老婆孩子分开了整整四年!可怜他大女儿在他走时还没满一岁呢,另外两个尚在胎中的连名字都没取好,仔细想想现在都快有三岁了吧?最对不起的还是轻灵,他走时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要去哪里,就那样不声不响地走了。她一定很但心吧?会觉得自己抛弃了她吧?但是老婆我哪能抛下你们呢?我也是为了你们才去那鬼地方的。
他漫无边际地想着自己远在家乡的妻儿。
这时一只松鼠从枫叶堆中窜出,站在一根枯木上左顾右盼。它抱起一颗橡子窜回造在树上的窝,一只比它稍小的松鼠接过它手中的橡子放在树洞中,几声稚嫩的吱吱声传出。
“啊~,我也好想回我的窝啊。”萧遥歌看着那个树洞,头垂得越来越没精神。
“想回去就回去呗。”屋内传来漫不经心的女声。
萧遥歌直起腰看向站在阴影里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宽大的黑袍,像是融入了阴影里,那么的低调内敛,唯有那头银白色的长发与那双蔚蓝如海般的眼睛分外夺目。
萧遥歌瞅了一眼她的装束,摇摇头:“玄姬姐,干你们这行的干嘛都穿成这样啊?为了突出神秘感么?”
玄姬好看的眉毛一挑问:“我怎么穿你管得着吗?”
“抱歉。”萧遥歌把头往桌上一放。
玄姬看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扶着额摇了摇头。
“你真的不打算留下么?”她突然问。
“我该做的,我能做的,我都已经做到了,是时候离开了。”
“你走了谁来守护这里?”
“我走了后还会有人来的。我累了,想回家了。”
“他们也曾劝你留下吧?”玄姬淡淡地问。
“是啊,要换以前我还会留下吧。但我已经有家庭了不是么?我得为我老婆孩子考虑啊,我不可能扔下他们不管。”萧遥歌悠悠地叹了口气。
他软软地瘫在椅子上,明明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却透出一股中年大叔般的无奈,“有时候我真觉得我老了,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张狂了,偏偏这种老态我还接受得心安理得……”他这样说着,唇角带着无奈又温柔的笑。
玄姬看着这个像是变得老了几岁的男人。虽然他此刻流露出那样的无奈,但雄鹰就算收敛了利爪也还是雄鹰,远不是鸟雀所能相比,若有人侵害他所珍爱的那么他就会动用他锋利的喙爪。
“玄姬姐,你问了我那么多那我也再问问我之前说的事。”
“你说。”
“你真的不跟我回乌灵城吗?”
“不回。”玄姬毫不犹豫地说。
“为什么?”
玄姬看着他笑笑,转头看向那片海。
“以前都是她在保护我,这次,轮到我来保护她了。”
萧遥歌看了她好一会儿,叹口气,语气有些羡慕:“轻灵有你这样的姐姐可真好啊。”
“轻灵有你这样的丈夫也很好啊。”玄姬看着他笑笑,“说真的一开始我并不打算让轻灵嫁给你的。”
“我告诉你哦,我当时还狂得很嘞!你要是阻挠的话我会带着轻灵私奔的我给你说!”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还会感谢你呢。”她走到桌前,将一块圆形晶体滑向他,“这是凭证,你拿着,过海关时用。”她直起身,看向远方,“那么,是时候离开了。”
“是啊,是时候离开了。”萧遥歌站起身拎起桌上的剑背在背后,绕过桌子走向门口。
阳光笼罩在他身上,恍若象征无上荣耀的黄金甲,他慢慢地走,光辉一点点的褪去,光芒褪尽后所显露出来的,不过是个穿着白色运动装长得有些英俊的普通男子罢了。
“等等。”
萧遥歌转身疑惑地看着她。
玄姬从怀里拿出一根红绳走到他身边,将红绳仔细地系在他右手腕上。
“今天是迎曦夜啊,根据传统要在手腕上系红绳的。”她低着头,声音温柔,恰如长姐。
萧遥歌看看手腕上的红绳,笑笑说:“谢谢。”
“谢什么啊,我不止把你当妹夫看也把你当弟弟看待的,姐姐对弟弟好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好啦,男孩子就不要婆婆妈妈的 你还得回去好好照顾轻灵呢。”
他点点头向外走去。
就要走出去时他转头看向跟在身后的玄姬,“玄姬姐其实我觉得你跟我走比较好,你留在这里不会孤单吗?”
“还有很多人陪着我呢。”
“但你安静时还好说,哪天你又无聊了就又要搞事情。”
————————————————————————
萧遥歌顶着额头上红通通的鞋跟印站在广场上。
他看向远处那座晶莹的雕像,右手捶击左胸,以众界联盟最高的敬意向那座雕像所代表的、创造了一个时代的人物致敬。
金色的巨鸟立在他身后,眺望那座雕像。风吹拂着他,金色的羽毛如海浪般起伏。
“呼~走吧拂晨。”萧遥歌仰头看着巨鸟说。
拂晨点点头,又看向一旁的玄姬。
“玄姬姐,你真的不跟我们回去吗?”
玄姬叹了口气。明明拒绝过很多次了这两个家伙还不死心:“对不起啊,拂晨。”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拂晨还是不想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为什么呢?她想,眼前又闪过那个人的身影,想起他温柔的笑容和悲哀的希望。
“后山的那座木屋是你们的归宿,但,不是我的……”
萧遥歌深吸一口气,突然转身抓住她的两肩。
“你……干嘛?”玄姬被他抓得一楞,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束缚,但萧遥歌的手却异常的有力。
“玄姬姐。”萧遥歌看着她,眼神坚定充满鼓励,“这世界很大,想要找到一个人很不容易,尤其是对月荣那种既善于隐藏自己又喜欢离群索居的人来说就更不容易,但无论有多难都请你不要放弃。”
“嗯,嗯……”玄姬楞楞地点头,心想这是我认识的那个萧遥歌么?竟然这么正经。
“那就好。”说完他松开双手,潇洒地翻身上拂晨的背,却因为用力过猛而像跳山羊似的翻了过去,一头栽在地上。
还是那个笨蛋……
“咳,没事啊,没事。”萧遥歌站起来尴尬地咳了声,拍拍自己身上的灰。
拂晨用喙叼住他的衣领,甩头把他扔在自己背上。他展开双翼用力一振扬起一片尘土,金色的线条环绕在他身周。
“那么玄姬姐,我们走了!”
玄姬站在广场上向他们挥手。
金线嗡地化作一团金光裹住他们。光团在半空顿了顿,猛然加速在一瞬间突破音障,荡碎了周边的红霞,化作一线金光飞向东方瞬息间便消失在天际。
玄姬挥着的手越挥越慢,到最后软软地垂下。
她转身走向联盟安排给她的那间华美又孤寂的房间,背影在夕阳中无比的落寞。
————————————————————————
“嗤!”
一束金光划过天际,它带起的狂风将绯红的晚霞撕成片片红云,留下的金痕犹如金色的天际线。
“大哥!大哥你慢点啊!!大哥!!”
萧遥歌双手紧紧地抓住拂晨的羽毛,身体在风中摇摆,一头黑发被狂风掀起露出宽阔的额头,张着嘴在风中大喊。
然而风太大,拂晨他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