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间,我突然感觉有一只手在拍我的肩膀,我一阵惊吓,猛地睁开眼,睡眼朦胧中看到一个穿着很朴实的女孩子站在我面前看着我。
“什么鬼——”我吓得弹跳而起,睁开朦胧的眼,我看见了一个和肆一样轮廓的女孩子站在我一米开外。可是随着渐渐恢复的视线,才发现站在我眼前看着我的人并不是肆,而是另外一个人。
我们匆匆对视了一眼,可是从打开的窗户闪进来一束强大的光团让我很快转移了视线。打雷了,似乎将会有一场很大的雨,只见闪电如同鬼火般不断在深暗的宇宙中明灭。
当我再面上窗边的时候,在电光中我看清楚了她年轻的脸的轮廓。这时候我的脆弱的记忆突然变得敏感起来,我忽然记起了几年前的那个雨夜,回到一个女孩被一个恶魔死死撕缠,使她拼命呼喊救命的夜晚......
她似乎也想起了些什么,开始左右把我端详,久久以后才用惊奇的口气问道:“你是......”
“我叫王简。”我挠着头,傻傻的笑。
“我叫如歌——”如歌已经不像当年那样显得娇柔,似乎近几年发生了一些沧海桑田的大事,让本来柔弱的她多了几分坚强和洒脱。
带我来的老人不知去了哪儿,一连好长时间都没有出现。我只能住在这个院子里,因为我的项链不见了,那是爷爷留给我遗物,我一定要拿回来。
似乎怀着感恩的心,如歌每天都陪着我,给我换上新装,为我梳理头发,偶尔给我讲故事打发时间。
“爷爷呢,他去了哪里?”
“我也不知道。这一辈子他都是那么的忙碌,似乎一刻也不稍停。”如歌长长的叹了口气,眼里露出了些许沧桑。
“我爷爷为了我也从来不稍停。你爷爷挺好的,给我糖饼吃——就像我亲爷爷一样……”
“是挺好的,没有他,我过得可能比你还不如。”
“有爷爷,一般都很幸福。”
“是很幸福,只是无能为力让他过得比我幸福。”
“以后会好的。”
“希望总是美好的,为这个美好的愿望我努力了很多年,可是身为女子的我却感到那么的无能为力,这个时代太颠簸,颠簸得让人连路走都走不稳。”
“难道你过得比我还颠簸吗?”我很想这么问一句,可是我看着她忽然伤感的眼,明白了人心所能承受的痛苦和压力,不一定都是到我这个程度才会刻骨铭心。在一些人眼里,我这样的经历又算得了什么呢?各自的惨烈各自体味吧。
“将来必定能过好。”我用勉励自己的话勉励她。
“是的,你是我的福星,有你在,将来必定能过好。”
“呵呵……”我真的是她的福星?我羞涩得低下了头,这种从未有过的对我高度的肯定及评价使我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歌竟然握住了我肮脏变形的手,像那个贴心的护士似的。
“啥问题?”
“你的家人呢?”
“从未谋面。”我笑得很欢实,跟说假话似的。
“啊?不过想想也是,有家的孩子谁会出来流浪呢。”
看着她成熟的眼,和那一脸的关切,我竟然有种被呵护的感觉。
“不过我是打不死的小强,我曾经也掌管着一方势力!你看。”我突地站起来,掀起衣服,让她看我身上健硕的肌肉和大大小小的伤疤。“老大说,这是霸者的标志。”
她仔细地、轻轻地抚摸着我身上的伤疤,看着那或长或短、或深或浅、或新或旧的伤痕,她竟然对我竖起了拇指,然后微微的笑了。
“还霸者呢?恐怕连命都快弄丢了吧。不过,要不是你的勇敢,我现在应该也活不下去了。我每天走过街角巷尾,都在查找你的踪迹,可是这几年,你却完全消失了。你——到底去了哪里?”她轻抚我的脸,那样的真情流露让我破碎的心又觉出了人间的些许温暖。
“我,我去了很多地方,远了——男人是要做大事的嘛。”我装模作样像个真正的霸者,可是我的心头却无比凌乱,这几年发生的事要我从何说起,似乎满满的都是挥之不去的难过和辛酸。
“很辛苦吧,很疼吧……”
“哪有,我很好的!你看你看。”我又想掀开衣服让她看我八块腹肌,可是却被她果断地、轻轻地阻止了。有些事情,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有时候心灵感应要比看到的来得更真切。
“我每天都在街尾巷角间寻找你的身影,多么希望你就虎虎的杵在那里,像那晚一样傻傻的对我笑,哪怕什么也不说。我很后悔那一夜对你的冷漠,如果那晚能够对你说一声谢谢,或者……”
“没事的啊,人家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更何况这是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中出力最少的一次,所以你不用谢我。”这些年,我为很多人流过血,拼过命,我为他们做的这一切,只因他们曾在我的生命里驻足过,哪怕只是擦肩而过的一个微笑,我便可以以命相交。在我这残缺的生活里,我本身就一无所有,得到、得不到、或得到又失去,这林林总总纷纷扰扰熙熙攘攘的世间事,都是上天给我的怜悯,我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呢?
可是经历了浩劫生死,才会知道谁是真正在乎我的人。兄弟不是,老大不是,不是那些医生,也不是肆,原来是她。
我有种落泪的冲动,可是我忍住了。有爱,就要笑,哪怕再牵强也要灿烂。
和如歌在一起过日子,没有任何负担也不用奔波,每天聊着闲话碎语,日子过得很轻悦。
直到雪要融化的时候我才记起带我来的那个老人,我问如歌:“你大爹哪去了,我的东西呢?我打算出去了,总不能赖在你这里一辈子不走……”
第一次问的时候,如歌转移了话题,第二次问她的时候她不再像平时那样笑了,皱着眉头,想要回答我,却最终没有回答上来。
第三次问她的时候她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她说:“大爹去旅行了,过了不了几天就回来......”
看见如歌很郁闷的样子,之后我也就不敢再问。我害怕失去,因为我从来没有获得过;我害怕被遗弃,因为我从来没有被谁在乎过。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了一个真正在乎我对我好的,我不奢望,但也不会放弃。
就像如歌说的一样,没过多久老人突然回来了,我们在门口与他不期迎面。老人一见到我们,乐坏了,像捡到了财宝似的。他亲热的拧了一下我的脸,然后拉着如歌的手就奔屋里去。
晚饭过后,老人又神秘的出去了。我见如歌一个人坐在屋檐下的长椅上沉默,似乎又在回忆某段伤心的往事,因为我看到她的眼里正流溢着矛盾。
我默默来到她身边,坐在长椅的另一头。夜很快就笼罩了整个宇宙,天冷冷的,我给她披上毛衣。她却突然抓住我冰凉的手,放进她暖暖的衣服里。
“王简哥哥,你知道大爹为什么会带你回来吗?其实大爹并不是同情你可怜你才带你回来的——他是发现了你那条项链,所以才带你回来的......”
“这条项链怎么了?如果他真的喜欢,我给他就是了。”
“这不是一块普通的铁片,而是一块非常罕见的文物,是非常值钱的古董。”
“什么叫文物?什么叫古董?”我无知的问。
“据大爹初步考证,从上面的纹路和符号来判断这铁卷应该是上古时期遗落的,后来被秦时名将王翦所得……”
“等等,爷爷说他活了两百岁,难道跟这个有关?”
“他还说了什么?”如歌惊讶地追问道。
“我记不起来了!”因为脑部受伤,很多往事我已经记不起来了。如果爷爷真的活了两百岁,难道是这块铁片的缘故?
“王简哥哥。细的东西我们想不来那么远。总之有了这项链,你以后不但不用再去捡垃圾,还可以过上很富裕的生活——富裕的意思就是,你将会很有钱,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明白吗?”如歌拉住我不断饶头的手,严肃的跟我说。
“我将会很有钱......”如歌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我的心里泛起无数问号。
“我说的是真的,大爹已经拿去做了鉴定,来处无从考究,但确实是王翦的遗物,关于这一点史记上都有记载。大爹现在正为此四处奔波,希望能找到能够买得起它的古董商。”
我依然咧着嘴看她,嘻嘻的冲她笑。她有点不耐烦了,用手指重重的敲了一下我的头,恼火的说:“你到底明不明白啊,你怎么这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