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杀人而训练出的战斗机器,因为战争的落幕而失去了作用。
如果光从字面意义上来理解的话,我失业了。
距离那个时候,已经过了近十年了。
国家的发展日新月异,和十年前简直是天差地别。
开设了学院,教授学生们魔法的使用方法。
社会的各项福利也非常完备。
如果抛去在幕后的暗潮涌动的话,的确算得上是令人心旷神怡的美好生活。
“啊…”
打了个哈欠。
“困死了…”
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从被窝里面爬起来,然后看向摆在床头上的闹钟。
现在的时间是凌晨四点钟,距离闹钟上定好的五点钟整整早了一个小时。
怕今天睡过头而特意设置的闹钟,没想到却没派上用场。
自己只睡了几个小时就自然醒过来了,是因为精神紧张还是兴奋过度所致?
困得要死,不过就算再怎么嘟囔也是于事无补。
要想再睡回笼觉的话已经来不及了。
虽然极力地想睡觉,但是知道这次绝对不能出任何一点差池。
比起在被褥里蜷缩着,还是预先做一点准备吧。
从床上跳下来,走到窗台前,拉开窗帘。
外面的天色仍旧漆黑一片,看样子还来得及。
穿着拖鞋吧嗒吧嗒地穿过客厅,来到盥洗室。
用冰冷的水洗了个脸,困意被刺激得消退了好多。
把长发梳起来打扮一下,随意地束在身后。
又穿着拖鞋吧嗒吧嗒地赶回卧室,在柜子里翻找自己的衣服和裤子。
从塞得一团糟的抽屉里面拿出来的是,蓝色的T恤衫和灰褐色的运动短裤。
“恩…蓝色和灰色的衣服脏了也不容易看出来,不用经常去洗。”
今天就将就着穿这个吧。
身为一个女孩子优先考虑的不是穿着的搭配,而是是否需要去经常换洗,这大概是小时候执行任务那段时间留下来的习惯。
把要穿的衣服拿出来放在床上,然后打开床头柜下面的抽屉,拿出一卷崭新的白色绷带。
坐在床边,把绷带小心翼翼地缠绕在脚上,小腹,和胸上。
要做到既不过于宽松又不会勒太紧。
本来就不惹人注目的胸部,缠上绷带之后简直快要平得和飞机场一样了。
接着像戴上露指手套一样地把手也缠上绷带,就算大功告成。
套上衣服和短裤后看了看床头的闹钟,这才过去15分钟而已。
抄起放在写字台上的小刀,向后院跑去。
由于住在一楼的关系,所以后院有一个被铁栏杆围起来的小院子,似乎是可以用来种一些蔬菜水果之类的,可惜我没有这个天赋,因此就一直荒废着。
打开屋子的后门,穿上鞋子,沿着石阶走进院子里。
一片空旷,临近周边的地方充满了杂草和不知名的藤蔓,顺着铁栅栏肆意地攀爬疯长。
从角落里拖出一个身上画满着各种符咒的白色人偶,将它放置在院落最中央的地方。
没有错,准备都已经妥当,接下来我所要进行的,就是人偶召唤这一魔术。
说到人偶召唤,其实原本算得上魔术体系中的一种高端手段。
要说最早的出处,其实还是一个意外。很早以前曾有一个魔术师在临死前诅咒杀死他的士兵的灵魂,无意将其禁锢在一个木偶的躯壳之内,结果后人发现那个木偶居然拥有了低级的智慧,还和那个士兵一样能够使用刀枪。
人们对这一现象极其重视,于是便开始了对灵魂的研究,将各种生物的灵魂尝试封入木偶之中,可惜每次都像石沉大海一样,毫无反应,只有人类的灵魂,才能够制造出那样的傀儡。但效果也并不令人满意,十个人偶之中七八个都是只能胡乱走动的残次品,只有剩下的少数才能听从命令辅助战斗。更何况用人类灵魂制成人偶的这种行为本就是被明令禁止的,谁要是敢于尝试,就会遭到全体魔术师视作异端的一致攻击。
尽管如此,对于人偶的研究并没有停止。终于,北方帝国的一名大魔导士发现,如果将自然中游离的元素导入空白人偶之中,就能够制造出服从主人,且拥有智慧善于战斗的傀儡。虽然后来那一位在某次试验事故中突然消失,音讯全无,但是这种召唤人偶的方式却一直流传了下来,也被视作魔术学院必修课中重要的一环。
一名魔术师一生只能拥有一个人偶,虽然大多数都是维持着之前木偶的样子,但是也有部分稀有的人偶会产生变异,从而成为元素精灵一类的形态。由于魔力供应的对应性,人偶是无法更换的,而想要召唤出更强力的人偶,就需要更为充分的准备以及稀有的物品——
我接下来要进行的魔术,则是以暗与光交接之时产生的“混乱”概念进行召唤!
由于搜集不到代表极致黑暗和极致光明的稀有物品,因而只能根据法阵进行概念偷换,也就是说在昼夜交替之时进行召唤的话,就有很大一部分几率将光暗混合的属性具现出来。
用于欺骗世界识别力的法阵是没错的,我的召唤过程也没有丝毫差错,那就应该能够成功才对。可是不知为何,一连失败好几次,最后导致在整个队伍中我是唯一一个没有成功召唤出人偶的。
今天就是学院导师方面下的最后通牒,如果还是不能成功召唤出人偶的话,就只能用其他的方式进行通常召唤了。那样的话人偶极限也就充其量是个炮灰而已,这个结局并不是我想看到的。
因此,无论如何,这一次都要去尽最大可能成功!
抬头望天,此时的天已经有了将要泛白的征兆。
接下来就要格外认真仔细,把握好每一秒钟时间了。
如果不是为了成功召唤的话,在双休日的第一天谁会这么早起来啊。
又反复检测了好几次人偶身上的符文图样,是完好无损的逆光法阵,可以感受到魔力在其中的流畅运行。
那么,开始吧。
用自身万全的状态强制呼唤光与暗的元素,来得到属性为“混乱”的人偶!
调整自己的呼吸,心跳,使魔力的波长与人偶身上的相互呼应。
方向,频率都已经同调完毕。
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要谨慎,但是不能过于紧张。
要知道情绪波动是会影响到魔术师的魔力流动的。
所以尽量地保持平常心不犯一点失误。
“胜者不容侵犯,败者不容退缩,四边相连化作囚笼的荆棘。”
在内心默默反复念着召唤的过程。
用准备好的小刀割开手腕,绕着圈子行走,将血液洒在人偶的四周,画出一个规整的四边形。
所谓的召唤元素这个说法,其实并不正确。
元素是没有意识的,它们根本不会根据你的要求或是命令来响应号召。
无论多么杰出的魔术师,都无法号令元素。
就像人类不可能用文字或语言与野兽直接沟通交流一样。
魔术师要做的,只是搜集吸引它们的物质,然后用秘法将其点燃,在元素出现之时将其留下,并封印进人偶之中。
说白了,就像猎人一样布下饵料等待鸟雀上钩,然后诱发机关将其活捉罢了。
至于为何召唤完成的人偶会拥有显著的改变甚至是出现智慧,这一点直到现在还是大魔导师们的研究课题。
虽然无法用任何科学或者是魔术的道理来解释,不过过程却是如此简单,只要我不出太大的疏漏,应该就没有问题。
东方终于泛起鱼肚白,初升的旭日将第一缕阳光柔和地洒向大地。在那划破漫漫长夜的第一缕光到达这个星球之前,我要——
“秘银,软玉,砥石。”
说出在内心重复演练无数次的话语。
“收割灵魂的夜魇,光明使徒奥尔修,起源为吾祖不可名状之人。”
“拂晓破灭的号角,阻挡过去的尖刺荆棘,开启十面埋伏,在陷阱与挣扎中反复沉沦吧。”
在这昼夜交替之时,大声喊出咏唱咒文。
“留下吧!留下吧!留下吧!”
反复数次吟唱以加强言灵的效果。
“留下吧!留下吧!留下吧!”
一口气不喘地连说六遍,接着将小刀奋力插入地面。
“噗——”
空气中传来像是气球缓慢漏气或者是袋子被戳破的声音。
握住刀柄能够轻易感受到确实的戳中东西的感觉。
虽然看不见,但是我敢轻易地肯定,元素已经被束缚住在这一片区域中了。
很好,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出什么太大问题。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这里的元素区分开来然后装填进人偶了。
“link start.”(开始)
左手握拳举起,右手手掌覆盖住小臂上面的红色圆形咒文图案——
咔嚓——
有如相机快门响起的声音在我内部出现。
咔嚓——咔嚓——
那声音越来越清楚,越来越快,只有在我体内才能够听到的声音。
咔嚓——咔嚓——咔嚓——
通过骨传导轻松地传递到我的脑海,然后从我的视觉神经开始进入。
出现轻微的头疼和眩晕感,就好像颅骨受到敲击而引发脑震荡一样。
身体在有节奏地轰鸣,那个节奏不断改变着,似乎要把自己调整到对应某个特定的频率。
就像用收音机调频一样。
这样一来,名为蓝瑟的战姬就不再是人类,而成为了仅仅用于干涉魔力的波段发射器。
终于,那个声音的频率不再改变,以同样的速率响了五六秒钟后,便慢慢消失,归于沉寂。
与此同时,眼前的景物猛然一变。能够清楚看到空中漂浮着的,不同颜色的像水母一样蠕动着的灵体。
那个就是元素。
只有在波动的干涉下,才能够显出能够被人类视神经所捕捉到的形体。
同时也是,魔术师力量的源泉。
魔力,并不是由人体所产生的,而是响应由魔术师发出的波动,而被吸引过来或是具象化的不同元素。在不同的波段下能够对其加以利用,并可以借由得心应手地应用而完成种种不可能之事。对其操控之法,便是魔术。
与光一样,元素同样拥有波粒二象性。
在调集元素之时显示出波的性质,
为了产生共鸣,干涉,调用,魔术师必须要学会改变自己的身体,借咏唱发出不同的魔力场。
在术式释放之时显示出粒的性质,
因此可以轻易穿透坚固的物理防御,能抵挡魔法的只有魔法。
身体柔韧,身体坚硬,身体健壮。
无论怎样的身体,都会在与元素共鸣这一过程中受到不可避免同时也是无法逆转的伤害。
从自身内部所引起的伤害,当积累到一定程度之时,终有一天会爆发,成为夺去使用者生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The Sword of Damocles)。
因而就算是再优秀的魔术师,只要是人,这一点就会永远伴随着,直至走向最后的终焉。
不过既然已经有了成为魔术师的觉悟,这一点事情就已经不再放在心上。
想获得力量,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此既真理,无法改变。
“——”
稍加停顿,然后继续开始咏唱。
“命令——”
与元素进行共鸣的身体开始疼痛。
即将要从内部震裂开来成为无数碎片的预感。
如果说自身现在是一柄烧红被锤锻完毕的剑胚,散发而出的魔力场就是那淬火的冰水。
“嘶——”
像烙铁接触到皮肤上一样的触感。
“风土水火,金木雷音,光暗无。”
一边强忍着这样的痛楚,一边继续将咒文进行下去。
“明亮的与之相反,因之进入。”
“漆黑的与之相同,因而离开。”
将身体散发出的波与场叠加,然后放大到足以影响到元素的地步——
“啊…啊…”
无法抑制住的叫了出来。
自身内部的崩坏,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尖刺入皮肤,然后从中注射进腐蚀的毒液。
不过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自己的咏唱已经有了效果。
空气中,两团一明一暗的灵体按照我的意志,向人偶涌去。
下一刻,昼夜交替就要完全结束。
“final blades——”(终焉)
完成吧。
将这一魔术完成。
在光暗元素进入人偶身体的一瞬间,全力投出手中的短刀!
正中心脏的位置。
“在此宣誓,堕落爬行的圣女,肮脏自毁的信徒,吾为追寻一切之人,混沌即为吾之所求。”
这样一来,就能够确保光暗元素的完美混合了。
最强的战斗力,代表“混乱”的战士,已经唾手可得。
然后,视觉失去了。
被击中的人偶周身发出耀眼的强光,和吹飞一切的烈风。
不过也仅仅限于周身而已,在院落中心四边形法阵的范围内,一切都被破坏殆尽,而外面就如同相隔两个世界一般完全不受任何影响。
看不见、
被这样的场景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拥有这样强大的魔力,一定是个了不得了战斗力。
立即把痛楚抛却得一干二净,就连还没有完全恢复的身体也立即振作起来。
果然这个决定是最棒的,喜悦的感觉充斥着自身。
当强光散去,视觉逐渐恢复之时,
看见了正中央,坐着
一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