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酥?我都忘了你不知道。”绘仙晃晃手指,“就是慧仙的人形,听慕华说一直呆在慧仙身边,管她衣食起居,监督她的人形。”
黑娅喂粥的动作稍稍放缓,现在已经提到了白酥,不如就将当时兰罗告诉自己的信息一并说出。
瓷勺往稀粥上缓缓一舀,黑娅低头道:“白酥,我们是知道的,慕华的名字我们也知道,她们都是慧仙的人形,慕华与…性格怪异,极难相处,可白酥,海螺并未告诉我们这些,只说她性格虽好,但和海螺她们不算太熟。”
原来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早已得知这个消息了,绘仙心里不知怎么,忽起一潭涩苦,或许自己不提,她们就不会将这个消息告诉自己。
“海螺和你们很亲近呀,没告诉我,告诉了你们……她还和你们说了什么事情?提到过慧仙的习惯或者人形的性格?”
“主人...她当时只说,慕华…行为乖张,对慧仙极讨厌又厌恶…还伤害过慧仙。”
竟是伤害过慧仙吗?绘仙抱着膝盖,那个长着一双狐狸眼的女人初次见面她就隐隐觉得危险,狭长的狐狸眼看人的目光像是在狩猎,但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啊。
“你不会是听错了吧?那个慕华的,虽是长着一张奸诈狐狸脸,但她的人品应该还是可以相信的,接近她的时候,我害怕是害怕,可没有太过严重的反感……”绘仙捂着心口,垂下睫毛感受心口的震动。
海螺那次对兰罗几人的讲述,肯定添加了些个人倾向,况且将绘仙关在地下室的是郁欲,而不是慕华。黑娅低下头,视线紧跟着在稀粥中搅动的瓷勺,等一会儿若小主人问“慧仙”有几个人形,她该如何回答。
“你们竟然都知道了白酥、慕华,那你们知道慧仙所有人形的名字吗?海螺,渡舟,慕华,白酥,她只有四个?”
在稀粥中搅动的瓷勺猛地停下,黑娅点头应道:“只有四个,这四个海螺都与我们说过,还有一个就是慧仙小姐的母亲,其他就没了。”
绘仙抱着膝盖,视线从上瞄到下,她不相信只有四个:“真的吗?黑娅你确定?除了现在已经知道的四个名字没有第五个人?”
女人现在可不能方寸大乱,她早该猜到绘仙会怀疑:“只有四个,我确定,海螺告诉我们的。”先把所有事情都推给海螺,等一会儿出去再一齐对口供。
稀粥慢悠悠地喝完,黑娅拿起牛仔和碗溜之大吉,独留绘仙一个人在床上发呆。
她才不相信黑娅刚刚的说辞,慧仙的人形至少得有五个,除了白酥、慕华至少还要再加一个人,那个人是谁她心知肚明。一开始她就应该猜到的,人形不尊重,亦用侮辱的外号称呼监护者,要么就是同等级的地位,要不就是与她亲近的朋友。
第五人定然是郁欲,那个在源曲高校任教的老师……那个对她异常亲近的女人。
绘仙扶着墙微微起身,所有的人形中只有海螺的由来还算清明,她是被慧仙送给徐玥,徐玥又因为特殊原因给自己送来保养,渡舟、郁欲、慕华……这三个人从何来,又如何寻到这里,就有点难以琢磨了。
绘仙进入别墅的记忆之前迷迷糊糊,全部被迷雾所掩。扶在墙壁上的手指微微一紧,哪怕没有之前的记忆,她可能完全肯定,自己的地下室是她刚刚进入别墅造出人形之后才一手打造的,根本不可能会出现另一个人形!
之前海螺的说辞是,慧仙的母亲将每一个人形包裹装箱,送往其他人的手中,那已经被送给别人的人形,是如何当上老师,又如何从自己主人手中来到这里?
奇怪,实在是太奇怪了……眼前迷雾永远没有消散。
扶在墙上的手已经放下,绘仙微敛下巴,还有更为奇怪的一件事,黑娅她们既已经早早知晓慧仙人形的事情,为什么不在知道消息后马上告诉自己,难道只要她不问,黑娅几人就憋在心里,不说?
她家的人形和海螺的关系应该也没有怎么要好?怎么会故意隐瞒?
“本以为只要撑半个月,没想到事情那么复杂,全部搅和在一起,更加烦人了。”大脑发出严重警告,体会过的痛苦如洪水猛兽喷涌而来,脑袋几近崩裂,口鼻又被咸涩的海水堵住,双臂双腿禁锢,眼前是一片漆黑,脑中遮掩一切的浓浓薄雾覆盖所有,任何一点模糊的轮廓都看不清了。
捂住脑袋,额头抵着墙壁,绘仙不住地撕扯长发,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的,这种过家家的行为根本不能缓解一丝疼痛,她应该砸,她应该撕扯伤口。
像是被疼痛的大脑控制,女孩青白的手指缓缓扯开额上的绷带,一声一声的沉重闷哼声,敲打在猛烈跳动的心口。
时钟停在了七时,回响在房中的撞击声才缓缓停下,绘仙摇摇晃晃地起身,抬臂抹掉睫上的血渍,还是很痛。她按着额前的伤口,这种疼痛和慧仙本身有关,额前的鲜血如何也抹不掉,女孩越擦流的越多。
血还一点一点摔落在地,化作一汪小泉,可是绘仙不觉得可怕。卧室有一片小镜子,她正好可以看看自己额前的伤口。
反射在镜中的伤口不是自己之前清理的模样,更像是用刀口划出的裂横,一条一条细密的裂横纵横杂乱,不堪入目,绘仙伸出手拨动额上的伤痕。
伤口裂开,又是如瀑布般滚下的鲜血,似乎还能看见肉中几条黑色的筋管。
女孩抿着唇,再一次低头仔细查看伤口,伤口很深,一点都不像是用木板砸出来的,更加贴合刀具的人为划伤,虽然伤口纵横凌乱,但也乱中有秩,每一个刀口都控制在四五厘米中,深度似乎也一模一样,排列的刀口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似曾相识。
“嗯?还有一点香味…”绘仙将拨动伤口的手指凑近鼻尖,那是一股熟悉的味道,带着和海螺娃箱一模一样的气味,是从血里发出的。
再次拨动伤口也不觉得痛,就像是在简单拨弄两瓣没有生命的泥土,看它一张一开,露出深色的筋管和雪白的皮肉……镜子很快翻倒,绘仙又推翻了之前的想法。
“这个慧仙给我的麻烦不仅是那些人形…”还有她的身体,这些出现在额上的伤口说不定是慧仙本人的,慧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是如何死的?
由指甲滑落的血不断砸在地面,绘仙转头望向钟表,她不能再呆在这里等待别人上门拜访,既然当时慧仙住的小区就在源曲附近,她就自己找上门,一些事情越拖就越麻烦!
伤口被重新掩盖,女孩清理完地上的血滩,爬回了床上,她要出去,就得带上熟悉路况的兰罗,只是该用什么理由才行呢?
大厨房,溜之大吉的黑娅反被红鲤堵住,红眼女人抱着胸,目光停在黑娅露出一截的脖子上,她指了指脖子,笑呵呵问:“来来来,我问问你,你怎么上去了那么长的时间。我看你下午的时候,脖子上没有一点东西啊?”
“你不知道工作室的蚊子多吗?我在工作室看着小主人做我们新的同伴,保持一个动作不断,自然会被蚊子咬个大包。”
艾薇璃玩着汤勺,状似无意:“那你怎么连衣服都换了一件?手腕也被蚊子咬了?”
黑娅脸不红心不跳:“小主人没开空调,窗户又是敞开着的,我能怎么办?汗止不住往下流,我又没有什么可以擦得,只能用自己袖子喽?袖口湿了一大堆,绘仙嫌我臭,就让我去她房间洗个澡,就是这么简单。”
她嘴皮子一掀。红鲤还真拿她没办法,皱着眉头盯着女人很久,琉璃目一横:“黑娅……你知道你下巴的地方有红印吗?”
此话一出,留在大厨房的人形都往她下巴上瞟,黑娅手冒虚汗,却还保持着微笑不动声色:“你得癔症了?我下巴哪有什么红印?蚊子还咬我那?”
洗完澡时她就仔细看过身体,除了锁骨胸口手腕有痕迹,其他地方应该都没有。
“哼,红鲤你别随口乱说,到时候引起公怒的却不是我。”经由黑娅话转,那些目光徘徊在她身上的人形又将怀疑的视线转移给了红鲤。
大松一口气,也不知楼上的小主人是不是睡着了,黑娅端起碗正要出厨房,兰罗出声止住了她的去路,是平平无奇没有一点情绪波动的疑惑: “黑娅,你的后颈有痕迹呢……披着长发不会也有蚊子咬到后颈吧。”
难道是那个时候,绘仙在浴缸留下的痕迹?她只顾检查正面,倒是忘了身后,黑娅反手捂住脖子,扬着笑:“那红印子就是蚊子咬的,我虽然保持一个姿势不动,但又没说没又绑头发。”
兰罗神色古怪,她指了指黑娅的手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黑娅…你在说谎,从刚开始你一直都在披发,我们看不见你的后颈,我也没有说过什么红印子。”
“你……做了那种事情吗?逾越的事情?”
几个人形不约而同地扬齐嘴角,双目漆黑向黑娅迈出一步,愤怒、不甘几乎要从目中崩裂。
呵呵,黑娅缓缓举起双手,吾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