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de 03 『少年』

作者:编号39马拉卡 更新时间:2021/1/5 1:14:16 字数:4230

『一只渡鸦刚长满羽毛,褪去幼稚的肉色,准备启动新的旅途。

它从兰斯洛特森林深处中一颗巨大的树上出生,经历过暴雨的肆虐,见证过雷电的愤怒——似乎是因为上天不满它的妈妈在这棵树上筑巢。最终它迎来的不是百草丰茂的春天,而是渺茫一片的雪天。

尽管天气寒冷,孤独永恒,但它的黑色战甲早已准备好了……』选自《在世界树上的渡鸦》

※※※※※※

阳光透过云层直射大海形成波光,一些鱼类因此暂时失去了视力开始到处乱窜,结果被一位少年用网直接捕捉到。

「很好!今天的晚餐有着落了!」

黑发少年双手握住扔在折腾的大鱼,脸上的笑容证明了他的满足。

「那么回去跟母亲说一下吧。」

熟练地把鱼往船边一砸,丢进身旁的木桶里后,少年抓住船桨拨动海面。

独帆船来到河口,沿着河流进入了小岛,沿岸的花花草草这般景色,少年不想留意,无论怎么看,它们呈现出来的鲜艳之色在少年眼里都只是灰色。他眼睛一直盯着前方,直到村庄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将船停靠在岸边,少年轻松地提起木桶,走在不再摇晃的大地之上。

「哟,斯雷因,今天的收获看起来不错嘛」

旁边的面包工坊小姐带着淳朴的笑脸看向少年。

「嗯,这多亏了娜丽你的指导。」

「哈,你这小子还是一如既往地那么会说话,给,这块面包拿回去跟你妈妈一起吃吧,可别误会啊,我这只是快要变质的面包,不舍的销毁而已。」

娜丽递出手中的面包,似乎还冒着热气。

少年先愣了一下,才缓缓接过面包。娜丽姐这个人,还真是容易猜透啊,要是拒绝的话,可能会伤到她的心。

「谢谢娜丽姐」

「咳,没什么……快走吧,可别让你妈妈担心了。」

娜丽因为少年的称赞而感到不好意思,转过身挠挠脑袋。

————

来到树林深处的木屋里,透过窗台看到一位黑发女性正在护理一副手甲。

把里金叔叔和娜丽姐做的面包放在母亲桌子旁后,斯雷因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手甲。

转出木屋,斯雷因在外边升起了火,熟练地用刀把鱼鳞片刮下来,平时的饭菜烹饪基本都是由斯雷因负责,这点小事很轻松。只不过,他不明白母亲的想法。

「母亲,『希斯特姆洛王』真的会来接我们的吗?」

「我相信着。『希斯特姆洛王』一定会来接我们的,我们一直以来都是约定好的。」

「一直以来……」

少年没有再说话,尽管母亲的眼睛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但是母亲每一天都能正确地面向大海。

一直以来约定好的,只有母亲吧?!想到这里,斯雷因用力握住刀柄。

「抛弃母亲,把她留在这里……这样的『王』我才不想承认他是我父亲。」

无论怎么怨恨,他也不会立刻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斯雷因先把手中的鱼料理掉,烹饪一顿鱼汤。

回想起母亲跟他讲述着有关父亲的一切。那时候『希斯特木洛』王国发生了内政之争,身为王族的马尔科三世,也就是第一继承人肯德·威的弟弟,因不满父亲的决定,自己暗自勾结贵族,发动了政变。

而第一继承人,肯德·威·艾德·希斯特姆洛,他连夜坐着小船逃离了王国主城,来到了某个小镇。在那里他遇到了一位子爵千金,玛丽斯·克·安多瓦尔露。这位千金救下了这位四处流浪的男人,并且在之后发生的各种事情,两人相爱了。

后来形势发生变化,亲近王族第一血统的派别——保王派取得优势,并且把肯德·威接了回去。

他曾向玛丽斯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要把玛丽斯带走。

然而,他没实现这个约定。在他离开之后不久,母亲,也就是玛丽斯·克·安多瓦尔露怀孕了。母亲生下斯雷因后,被扣上『不洁』的帽子,不能参加聚会,不能联姻,最终还被逐出家族。

母亲只好抱着怀里的婴儿,只身一人来到了这个小岛。母亲偶尔会回去打听一下父亲有没有来过,但是家里的女仆都会冷着眼告诉她被骗了,居然相信那种流浪人说的话。越往后,甚至连她的父母一面都没见过一两次。

无奈地叹了口气,斯雷因从窗外边看向母亲然后默默地离开。

像往常一样,斯雷因处理完各种事情后独自一人坐在海滩上,看向大海远处,他在思考着,如果离开了这里,外面的世界会是怎么样的呢?

在这里生活将近十二年,也就去过母亲以前的家和几次集市,要是自己能够自由地在这个世界探索,遇见各种各样的人,或许……

不过还真是奇怪,今天上午还阳光明媚的,结果现在海面上被迷雾覆盖,波浪比平时更加“好动”

斯雷因注意到不远处有一艘小船,在摇晃地驶向这边,发现船上有一个人在努力地支撑起船帆。

「那个家伙在干什么啊?!」

斯雷因用绳子绑住一根船桨,用力一掷,丢到那人的船上。两人协力,把船停到了岸边。

「啊啊,真是得救了,还以为这次要去冥界见死亡女神」

这位大叔累到在地上,嬉皮笑脸地看着斯雷因,留着长发还扎着小辫子,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

「帮大忙了。小鬼。你叫什么名字,啊,对了,我是瓦林,如你所见,一名冒险者。」

「斯雷因」

接近傍晚。

「就是说,你独自一人驾驶这艘装载着麦芽酒的小船来到了这里?」

斯雷因好奇地看向船只。

「对,我是一名吟游诗人同时也是一名冒险者。」

「厉害……瓦林大叔能跟我讲讲外边的事情吗?」

「我当然乐意。不过在此之前,这岛上没士兵吧?我没有冒险凭证,要是被抓问起来,可是很麻烦的。」

眼前的男人笑呵呵地摸着他的胡子。

「这几天他们要去『多尔小镇』庆祝一下,大概不会那么快回来。」

斯雷因有些无奈。

「也就是……没人把守吗?我是说他们不在这里保护村庄免遭魔物破坏。」

「这些家伙从来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这个地方叫『梅德本郡』,非常偏僻。那瓦林大叔呢?为什么要来这个小岛」

「我的誓言就是要去世界上的任何一处,给我听好了,斯雷因。在旅途中,见识了英勇的战士,为了向往的英灵殿,宁愿战死也毫无退缩。在冒险者工会上组队讨伐一条巨蛇,被誉为英勇者……」

就这样,斯雷因津津有味地听着这位异乡人所述的故事,他的眼里充满了对外界的向往。

往后的日子里,瓦林充分地利用自己的才华和经验,让村民们接受他这个异乡人,让他拥有了容身之地。

瓦林帮助过村民修建房屋,帮助斯雷因去山上采药……就这样过了好几个月。瓦林大叔似乎很喜欢胸前的号角,每一天都见他挂在脖子上。斯雷因问过关于这个号角的事情,瓦林像是回味以前的味道一样,详细说着如何斩杀名为『米诺陶斯』的牛头怪物

不过斯雷因觉得母亲应该放下那个该死不可信的父亲,去寻找新的依靠。

而瓦林正是最佳人选,年龄也就比母亲大两岁,不仅身体魁梧,还精明能干。而且,瓦林也多次帮忙采药,在母亲面前说话支支吾吾的,而且也多次跟母亲私聊过。也许有戏,少年搞着自己的小算盘。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瓦林面对母亲的眼神……总有些安心。

※※※※※※

大海迷雾连续几个月不退,许许多多把守的士兵埋怨这鬼天气。斯雷因才不管这些人有什么看法,他一路兴奋地跑向瓦林居住的小木屋,想要给他个惊喜。

天空比以往黯淡,海上迷雾愈来愈浓,不知为何有一只孤独的渡鸦在盘旋。一下子就暴雨袭来,海浪狂卷。

「斯雷因……是时候道别了,快逃吧,逃离这个小岛。」

瓦林一脸淡定地把剑刃从斯雷因的母亲胸膛**。母亲脸上带着笑容,安静地倒在瓦林的怀里。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母亲会在这里。斯雷因惊愣在木屋门口。

「听着,斯雷因,这本书和这幅手甲你一定要带上,千万不要让他们……」

「为什么……」

「拿上这本书和手甲赶紧……」

「为什么啊!!!你在做什么啊?!你对我妈妈做了什么啊啊!!」

斯雷因随手拿起门口的锄头冲了上去,他的脚底踩出了愤怒的火焰,全身肌肉使足了力气,把锄头狠狠地挥过去,却被瓦林轻而易举地用手臂接住了。

「他们找到我了,斯雷因,你一定要清楚,这本书和这幅手甲,千万不要落到他们那群怪物的手里,那些从深海苏醒的怪物,远离他们。斯雷因,我的儿子,永别了。」

瓦林摸着斯雷因的头,眼里充满了不舍。斯雷因突然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眼前的男人……居然是自己的父亲?也就是……『希斯特姆洛王』?

瓦林扯下胸前的号角,吹了起来,悲壮而愤慨的声音响遍整座小岛。并且斯雷因身边出现两天金色的牛,把斯雷因捆住。

「很抱歉,不能跟你说明情况,记住,孩子,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

瓦林把号角绑在不知所措的斯雷因脖子上。

「瓦林」

斯雷因睁大眼睛看着倒在血泊上带着笑容离去的母亲。

「也就是说,母亲也认为这个选择是……正确的吗?」

「并,不全是。」

瓦林一手挥下,两头金牛带着斯雷因冲出了屋子

「父亲!!!!」

少年声竭力嘶地喊着,却被雷暴雨的响声覆盖。脸上的雨水和泪水糅杂在一起,不知道该怎么办,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痛苦地胡乱打出拳头,大喊大叫,宣泄自己。

黑色的渡鸦环绕着自己的上空,落在了小船上,金牛把斯雷因丢在小船之后,却被附近的海浪卷走。

暴雨来袭,海浪如同愤怒的巨人,掀起天地。从岛的那一边海里浮出了好几艘巨大的帆船,腐烂的旗帜在狂暴之风下肆意摆动。船底下甚至出现了触手,围住了整个小岛。

「你们这群畜生,要将我眼前的一切都要剥夺吗!!!可恶!可恶!母亲,父亲,还有岛上的大家……你们这些混蛋怪物给我停下啊!」

少年脸上充满了黑线,黑暗深邃的绝望涌上心头。

直到意识消失之前,都只能咆哮着,眼睁睁地看着小岛慢慢沉没在海洋之中……

※※※※※※

少年无力地漫步在茫茫大雪之中,整个身体充斥着饥饿和疲惫,少年最终瘫倒在地上,艰难地呼吸着。雪花飘在自己的身上,但是少年已经无法感知到寒冷。

在这片森林里,累到的结果只能迎接被猛兽啃食的死亡,明明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了。

难道要这样结束了吗?自己的生命就这样毫无价值地结束,甚至没能够为大家报仇。

这片白色森林怎么可能会有人,直到最后一刻也不会有人出来帮忙的。

可恶!可恶!可恶!

少年抱紧怀里的书本和手甲,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没想到那是最后的离别」

就这样算了吧?自己一个人无能为力,现在连生存下来的机会都没有。

当他放弃了挣扎准备迎接死亡之时,却从手心感受到了温暖。

「嗯……这段时间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圣灵啊,请治好他吧」

这声音有些稚气,又有些可爱。听起来是一位女孩子?

少年手心传来温柔的触感,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少年紧紧地抓住对方的手。

「好痛……没事的,一下子就会好的哦。」

这还是第一次摸到比他自己还小的手……少年这才意识到自己用力过头了,立刻松开手。

突然感觉到身体充满了力气,少年迅速地抬头想要感谢眼前的恩人,结果下一刻他就愣住了。

那双在灰色的世界展现出光芒的眼睛

「好漂亮的眼睛……」

这句话没经过思考,就这么说出来。虽然眼前的人被巫师袍的兜帽遮住了大部分头部,但是那双散发着灿烂光芒的眼睛,能让人入迷。

「诶?我吗?就算突然间……这么说,算了,还是谢谢你的评价吧。你的伤我已经治好了,这些钱给你拿去吃东西吧。一直往前走就到一个城镇了」

眼前的人似乎有些惊讶,手忙脚乱地掏出些什么东西。

少年手上被硬塞了一袋沉甸甸的东西,还没搞懂缘由,眼前的人站起来匆忙地跑掉,没留下姓名。

那双眼睛……是与众不同的。此时少年脑内想起了母亲的一句话

「在世界上其实有着各种各样的颜色,白色代表着自身的高洁,红色代表着心的热情,金色代表着人的希望……」

少年从以前开始就看不到世界任何事物的色彩,不管看什么都是只有灰色,但是就在刚才,那双眼睛呈现出来不可思议的颜色究竟是?

「金色的……眼睛吗?」

少年囔囔自语。

(对比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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