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始终盯着我逃亡的背影，即使我跑的够远，那种不寒而栗也如影随形。
♤♡♢♧
午后本就短暂的时光忽然凝缩的更加短暂，挂在学校走廊墙面的钟表指针滴滴答答的转着，声音明晰。
齐谲靠在二楼连接AB教学楼的长廊上，棕色的外衣在风中零乱。
“我来了！出什么事了！”尹影一路小跑，从食堂返回教学区，神情严肃。
“身份暴露了，关司晨知道我的不死鸟身份，而且——”齐谲顿了顿说，“她是水石会的人。”
“不会吧。”尹影惊的一步后退。
“她在办公室里给我展示了右手手腕的墨蓝色水滴纹身，那是水石会的标志对吧。”
“嗯，White Feather先生是这么告诉我的，应该没错。”
“那就是了。”齐谲神色凝重。
“怎么会？关老师是水石会的人？”
“虽然不想承认，但也没法不承认。”
“这么快这所学校就被水石会渗透了嘛？动作真够快的，嘁。”尹影头上开始冒汗。
“所以没有意外的话我下午会去办理休学手续，知道我的身份后应该不需要多久就能查到我的家庭住址。”
“你要干什么？”
“离开。”齐谲淡淡的说，“说是逃亡还是更准确点。”
“不行的呦！你可是高中生！没病没故的，哪有中途辍学的道理。”
这时一段响亮的女声插入了两人的谈话。
“关司晨老师？”尹影一回头，看见关司晨两手插着牛仔裤裤兜出现在墙边。
她在旁边的自动贩售机里扣下几枚硬币，掉出两罐汽水。
“一人一瓶。”
“不用。”齐谲回拒道。
“拿着吧。”
“用不着讨好我。”
关司晨脸一板，俨然一副教训学生的样子，“叫你拿着就拿着，装什么神气。”
齐谲只能接过了汽水。
“你是19班的尹影吧，我们以前可见过。”
“啊……嗯。”尹影点点头。
“下午记得通知一下你们班语文课代表，之后来我办公室一趟，后面我也会带你们班的语文课。”
“好……”
关司晨走到齐谲身边，靠在栏杆上，自己也扣开一瓶罐装雪碧。
“听我把话讲完，你太急躁了。”
齐谲漠然的扣开汽水。
尹影正想回避，被关司晨拦住：“留下来一起听吧，我知道你们是一路的。”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难道不是通知你的同伙来抓我和我的妹妹？”齐谲冷冷地问。
“毕竟是在学校，也称呼面前加个老师不过分吧。”
齐谲不说话。
“真是固执。”关司晨撇撇嘴，“一点都不可爱。”
她转过身，趴在栏杆上，“你们说的不错，我的确是水石会的人，是你们明面意义上的敌人。”
“果然……”齐谲咬着牙根。
“但是我暂时还是和你们一边的，不然也没有必要自曝身份，或许正如你自己所说，我能查到你和你妹妹火凤凰齐雨砚的住处然后实施绑架就完事了。”
“和我们一边？”尹影不解。
“喂喂，搞清楚好，齐谲是我的学生，我的本职工作可是老师，哪有让自己学生涉险的老师。高中三年，我当然会希望你们能顺利毕业，考上大学。”关司晨说。
“就因为这个理由和我们站在一边？”
“当然不全是，希望自己的学生能顺利毕业是每个当老师的共同心愿。”关司晨说，“我会帮你保密你的身份和你的家庭住址，组织上不会发现的，大可放心。”
“老师你和我们接触的目的是什么？”
“有些事情还是要以敌对身份提醒你们才能让你们警惕。永生计划被重新启动了。”
“永生计划？”尹影皱眉道。
“一项关于人体长生不死能力的研究，曾经相当长一段时间因为缺少研究材料被搁置，也就是最近齐谲的身份重新暴露组织才重新启动了这项计划。”关司晨说，“组织对这项研究非常看重，在上一次追捕齐谲失败后，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进行全城搜捕。”
“全城搜捕？”齐谲一愣，“水石会有这么大势力吗？”
“这里，南徐市就是组织的大本营，况且水石会根本就不是普通的街头混混闹着玩的组织，他们背后有很大的财团支持，在整个南徐市地下都是首屈一指的大势力。”
“听White Feather先生也这么说起过。”尹影自言自语道。
“White Feather吗？”被耳尖的关司晨听到了。
“你认识？”
“一个有趣的小家伙。”
“小家伙？”
“啊，算是有段交情。尹影他现在是你的背后老板吧。”
“老师这你也知道？”
“仓雪前辈告诉我的。”
尹影大惊，“那不是我妈吗？”
“嗯，她以前是我学姐。”
齐谲听了这番话才稍稍放下戒心，随口说了句，“老师你的交际网好复杂。”
“是嘛是嘛，只可惜总是认识不到有眼缘的男人，不然也不用天天被家里拎出来催婚啦。哇哈哈。”
老师你神经还是挺大条的，这种私事也敢随便拿在学生面前乱说……尹影心道。
“继续说说永生计划吧。”从一开始齐谲紧蹙的眉头就没舒展开，“之后水石会那边有什么动静？”
“在组织里我只是个比较底层的人员，详细情报是打探不到，不过上次你暴露身份后组织认定你应该在南徐市的某所高中读书，所以最近重点关注的就是南徐市的高中，很多组织成员已经开始渗入到校园内部开展调查，据我所知，除了我以外这所高中里也开始有其它组织成员在活动。”
“校园也不再风平浪静了吗？”
照射的阳光渐渐被云朵挡住，一片灰暗遮盖了这片长廊。
“老师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哦，问吧。”
“老师你为什么会加入水石会，老师你也不像是个愿意干坏事的人吧。”尹影忽然问道。
关司晨笑笑，“这种事还是别问了，只是等你长大以后，就会明白一些道理，很多时候，人在江湖是身不由己的。”
她又说：“齐谲你的休学手续我是不批的，好好来上学，作为你的老师，我会为你的安全负责。我说过了，虽然身为水石会的人，但暂时我会和你站在一边。”
“暂时？”
“嗯，毕竟有组织立场，我也只能尽最大可能的保护你们，但万一有了变故，也不保证会有意外发生。”
齐谲握紧了拳头，“果然我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你吗？”
“信不信只能由你了，都高中生了，这种基本判断也该有的。”关司晨看着齐谲，“如果你后面因为害怕身份在学校暴露而不来上课，我是会立即将你的身份上报组织的。”
“还能有这种威胁？”
“当然。”关司晨俏皮一笑，“学生不上课哪行呢？”
“真受不了。”齐谲抓着前额的头发，“我知道了，下午我会继续留在学校上课的。”
“组织上会从最近辞退的学生里寻找你的踪迹，所以把自己过成一个最普通的学生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保护。”
“嗯。”
“午休吧，我也要回去备课了，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有事可以call me。”关司晨甩出一张便签纸。
离开的时候，她轻声在尹影的旁边耳语：“好好睁开双眼，保护好不死鸟呦。”
等关司晨离开，两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个讲话豪爽的女老师认真起来总是给人非常大的压迫感。
“既然是White Feather和我妈认识的人，我想关老师姑且可以算作是我们的友军，从今天她提供给我们的情报来看，这对我们都有益处。”
齐谲默不作声。
“你怎么了？”
“依然不能完全掉以轻心，她说了'暂时'对吧。”齐谲沉思道。
“嗯。”
“总之先打个电话给雨砚确认一下她的安全。”齐谲说着拿出手机。
电话在响铃后五秒接通。
和平常一样，齐雨砚在家画画，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奇怪的陌生人打扰。
而尹影也开始拿出电话拨通号码。
等到尹影放下手机，齐谲急切地问道，“怎么样？”
“White Feather先生没有给我明确的答复，只说可以暂时忽视这个存在，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我妈也说关老师身份特殊，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全部身份，只说了她在组织里并非按她说的那样是底层人员，是完全有代号的人物，代号'曦'。”
“果然不能完全相信她。”
“话不能说那么绝对，其实我对关老师印象不错，我希望她能站在我们这一边。”尹影说，“至少她提供的情报可信度很高，水石会如此大动干戈的开始搜捕你也是因为永生计划的重启。你有看过最近的前沿医学报道吗？”
“没关注过。”
“最近有人提出过一种超速ips细胞的假说。水石会方面估计是想以你为活体实验品提取这种细胞。”
“怎么说？”
“这种超速ips细胞会在短短几秒之内甚至就在一秒之内迅速分化成体内缺失的其它细胞，从而达到快速愈合无法受伤的效果，这种细胞来自于全能干细胞的异变，受基因组控制，同时还与大脑连接，受脑部直接控制分化，会在有意识和无意识两种情况下自动修复身体的伤痕。但这种细胞的基因组至今无法被破解，目前能研究的对象只有一些辐射环境下异变的动物群体，没有人类样本，你可能是唯一一例。”
“但是这种超速ips细胞经研究会直接与脑干产生联系，如果贸然提取一定会造成脑死亡现象。”
“那这不就是**裸的犯罪？”
“啊，所以这种关于超速ips细胞的研究早就被列入禁止研究范围，只有水石会这样不干人事的组织才会与那些没品的科学家合作。”
“而且不像多年前细胞提取技术还不成熟，现在你要是被他们抓走了一定会被抽取体内的超速ips细胞导致脑死的，你是人，不是神话中真正的不死鸟，涅槃这样的事情你是做不到的。我想水石会最近重启了永生计划的理由之一也是完全掌握了超速ips细胞的提取技术所以急需实验品来验证。”
齐谲沉重地点点头。
“很多时候人的欲望甚至能将不死的东西杀死，真是恐怖。”尹影嗟叹道。
“接下来你有什么对策吗？现在既然关司晨掌握了我的秘密，无论是敌是友，我都受制于她，如她要求的那样，甚至连离开这个学校都做不到。我和妹妹的存款也没办法短时间搬离现在的住处。”
尹影托着腮分析道：“归根到底只要关老师不说出去对我们来说就是安全的对吧，之后只要防范其它水石会派来的人就够了。”
“嗯，可现在她的立场并不好确定，问她也不会说的。上一个口口声声说站在我这边的人不是也让人捉摸不透吗？”
“White Feather先生吗？他的确神秘。”尹影摇头。
“要试着相信一些没理由的帮助实在很难，我觉得自己早就过了那个相信世界都是一块蓝天的纯情年代。”齐谲说。
“别担心，无论这个星球的天空怎么瞬息万变，终究会有一块是蓝天的。”尹影用胳膊肘顶了顶齐谲的胸膛。
“但愿。”
“我会调查清楚的，放心好了。”尹影自信地说。
“你有办法？”
“算是有吧。我有杀手锏的。”
“杀手锏？”
尹影笑道，“White Feather先生那么精明的人不会真的贸然将一个重要的保护任务交给普通的高中生去做的。他看中我的，也是因为我的杀手锏。”
他用手遮住面。
齐谲忽然内心翻涌出双人接力选拔赛那天的奇特感觉。
那种不对劲的感觉。
尹影将手缓缓放下。
那平时几乎不与人对视微眯的双眼，陡然张开成峨眉月状，露出明亮如黑曜石般的瞳孔。
“我们会没事的哦，哥哥。”
齐雨砚的声音萦绕在耳畔。
待到反应过来，长廊却只有他一人空然站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