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合影里没有可有可无的人，缺了谁照片都会不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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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影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舒流杨和梁渡正坐在外面的板凳上惆怅不已。
“齐谲呢？”
尹影摇摇头，“没回消息。”
“这难怪不是亲哥了！自己妹妹受伤住院一个人跑出去逍遥自在玩消失，我真是服了这家伙。”舒流杨生气道。
“呃，别这么说嘛。只是齐谲也有没解开的心结，毕竟之前狠狠地吵了那么一架，终归有点难见面的。”梁渡开导道。
“先别怪齐谲了。”尹影也说，“我刚才去他们楼下问了一下，齐谲今天应该都没出过门，虽然敲门的时候他也没回，不过能确定至少他人是安全的。”
他又往病房里探头。
“你们不进去吗？”
梁渡挠着脸道：“齐雨砚除了你不太愿意见其它人，刚才我和舒流杨探病她立刻就把头缩进被子里一句话也不说。”
舒流杨点头，摊着手无奈地摇头，“这一对兄妹真是怪胎。”
尹影大概能明白齐雨砚的顾虑。
“我知道了，我去跟护士说一下。”
过了一会儿，护士从病房里走出来。
“病人说你可以进去了。”
尹影点头致谢，然后整理了一下衣冠，把刘海捋顺，走进房间里。
为了合理控制齐雨砚身上的温度，这个特殊病房的温度比一般病房低一些。
尹影感到身上冷飕飕的。
齐雨砚抓着被子，很胆怯地看着他。
他坐到床边，关心道：“是我。身体好点了吗？腰还痛吗？”
“嗯……”
“那就好，看脸色也不错了。”尹影从旁边水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动手削皮。
“哥哥呢……”她小声问。
“在家，等你回来。”
“我是不是犯错了？”
“指什么？”
“火，很大的火。”
“都处理好了。”
“梁渡受伤了吗？他也在医院里。流杨姐姐呢？其它人呢？”
“都没事，现在最让人担心的就是你了。”尹影将削好的苹果放到她的手里，“吃吧。”
“对不起，我把团建搞砸了……对不起哥哥，对不起大家……”齐雨砚抱着被子，哭的很小声。
“没人怪你啊，这次团建大家都超快乐的，嘛，虽然最后发生了点小事故，不过大家都玩的很开心，舒珺店长和舒流杨今天上午的时候还去店里把大家团建的照片挂到了墙上，你看，店里。”
尹影把舒流杨发给他的店里的照片呈现在手机上。
“这就是哥哥打工的店吗？好温馨。”齐雨砚看着手机里一张张“鲜·啜饮”的陈设图片，打造的就像微缩版爱丽丝的仙境，墙上贴着很多舒珺买来的动漫剪切画，也有一些是舒流杨自己的涂鸦，在做墙画方面她可是一把好手。
“嗯，舒珺店长的店，布置的就像家一样。自从你哥哥来打工以后店里的销售额增长了很多，听说做的奶茶大受欢迎。”
“真好啊。”她露出淡淡的笑容。
“等你身体好了就一起去吧，梁渡的店就在对面，喝完奶茶还能吃冰激凌。”
齐雨砚苦笑道，“哥哥说那样会拉肚子的。”
不过她很快又缩进被子里，又开始自责起来：“可是，他们会讨厌我吧，觉得我是个怪物吧，我搞砸了团建，给大家添了麻烦，如果我不那么任性的想要参加，会不会昨天大家都会玩的很开心？”
她躲在被子里，蒙着头。
半天没有回答。
她蒙了一会儿，又钻出头。
尹影正捧着一杯茶靠在白色的窗帘边，自顾自地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会很遗憾吧。”他答道。
“诶？”
“诚然你的缺席会避免昨晚的意外，可如果你不来，那整个白天一天，可能大家都会因为少一个人而闷闷不乐，气枪活动会少一个人没法分组，过山车少了一个人的尖叫，碰碰车也会失去乐趣……团建的本意是要一个完整的团队，如果没有你，那这张照片……”
尹影从口袋里将昨天在银杏树下的一张七人合影拿出来，用剪刀轻轻把中间的一块剪了下来。
“你喜欢吗？”
舒流杨的身边有一块突兀的缺口，她不知道在拉着谁的胳膊开怀大笑。
梁渡也不知道低着头看着谁的脸腼腆的傻笑。
齐谲同样不知道在冲谁比一个鼓励的大拇指。
整个画面陡然变得很诡异，只是因为一个人的缺失。
尹影将那张剪下的照片放到她的手上。
然后慢慢地将那个缺口拼了上去。
一个羞涩却洋溢着幸福笑容的少女。
齐雨砚。
“我……”她捧着那被剪碎的合影。
“大家都知道你的事情了。即使这样，梁渡还是代替你的哥哥在照顾你，舒流杨也依然来看望你，舒珺店长隔两个小时就会打电话到护士台询问你的病情，我也一样，如果你需要，我会一直等在你的身边。过去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我也听说过，世界上有很多害怕怪物的人，讨厌怪物的人，他们给你留下了难以愈合的创伤，但是终究有一天，你也会遇到一些喜欢怪物的人，会把你的伤口又缝合好。如果你不给他们机会，这份伤口只会永远的留下去，愈合不了。”
尹影慢慢地抿着茶，“你该学会面对自己的过去，给自己一个重生的机会。不要害怕，只要你不害怕，我们也不会怕。”
“尹影哥……你说的，我明白，可是，我还是，很怕，很怕大家孤立的眼神，怕的要死。”
“傻丫头，仔细想想啊，如果大家真的想孤立你，根本就不会来这里的吧。你还要他们等到什么时候啊？”尹影笑笑，冲病房门小窗上的两个头招手。
“我擅自做主让他们进来咯。”
“哎？”齐雨砚还没反应过来，病房门就被推开了。
“哈喽！雨砚妹妹！”
“哈喽……”梁渡摸着后脑勺，憨憨地笑着。
“嗨……”齐雨砚脸红着把头撇向一边，没有之前那么惊慌失措把自己立即用被子捂得严严实实。
“你很有做演讲的天赋嘛，刚才在门口那一串听的我都快哭了。'这份伤口就会永远留下去，愈合不了'，呜呜呜，太有哲理了。”舒流杨佯装擦泪。
“这门的隔音效果原来这么差……”尹影捂脸。
“我给白色窗帘外斜靠的尹影侧颜打100分。”梁渡也开起玩笑。
“麻烦无论是正颜还是侧颜都是1000分的混血帅哥闭嘴。”
尹影感觉自己跟这群人待久了斗嘴功夫也有所提高，包括齐谲也是。
“噗嗤。”齐雨砚捂着嘴偷笑。
“雨砚妹妹你腰还好吧，昨天那一下我们都吓死了。”
齐雨砚摸了摸自己的细腰，还缠着绷带，“有些痛，不过很快就会没事了。让大家担心了。”
“哪里哪里，我们闲的很，有问题尽可以找我们的。”舒流杨叉腰大笑。
尹影和梁渡无奈地瞄了她一眼。
身为一个毕业班的学生，闲得很真的是人话吗？
“好了好了，既然确认雨砚妹妹没事了，我们就快出去吧，两个大男人留在女生房间里总是怪怪的。快走快走。”舒流杨推搡着两人。
“那个……我可以……问一件事吗？”齐雨砚小声地叫住了他们。
“什么？”
“那个……你……你们……不怪我吗？”
“当然不怪啦！昨天只是小意外啦，人生总有很多大小意外啦，见怪不怪的。”
“那……你们……还怕我吗？”
“喔，我想想，可能有一点点怕吧。”
“唉……”
“不过火凤凰超帅的哦！不介意的话，你也当我妹妹吧，哈哈，可不想光便宜了齐谲那家伙，既然你们也没有血缘关系，我们也没有血缘关系，那你能当他妹妹也能当我妹妹吧。”
“诶？”
“我一直想有个超酷的妹妹的。”
“流杨姐姐……”
齐雨砚的脸上逐渐舒展出一道虹光似的笑颜。
“姐姐我会罩着你的！有坏人来抓你们我会把他们悉数打跑的！”舒流杨曲张手臂，吼吼生风的打着拳。
“舒流杨别打我啊，我又不是那个坏人。”梁渡嗷嗷叫道。
“看你对我妹妹总是一副图谋不轨的样子，想揍你。”
“我冤枉……”
“那个，梁渡……我……”齐雨砚欲言又止。
“想说的话等病好了再说吧，在此之前，先养好病吧，店里还有一堆设计要等着你来帮忙处理呢。”
“哈？我更想揍你了，对我妹妹居然这么颐指气使，她病还没好就想着她给你的破店打工，这万恶的资本主义！”
“别揪我耳朵啊，好痛，我错了我错了。”
“梁渡，也不讨厌我吗？”
“怎么会呢，我们是穿山甲和刺猬的组合吧。”梁渡笑着，白牙闪闪亮亮。
“你妹妹才穿山甲！你妹妹才穿山甲！”舒流杨又揍他。
“痛痛痛，她是刺猬啦！”
“你妹妹才刺猬！你妹妹才刺猬！”
“……”
“要打出去打啦，早知道不叫你们两个进来了。”尹影苦笑着把打闹的两人推出去，关上门。
关上门的那一瞬间，病床上那弯辉映于阳光里的盛世笑容让他宽心不已，又十分动容。
走在路上，尹影用手机登上流浪画师的网站。
十分钟前，有一张用黑白线条粗略勾勒的随手涂鸦被发到了火羽Kitty的主页动态里。
画面里就是两男一女的高中生开怀地走在乡间小路上，他们的手中放着一只牢笼，一个半眯着眼的男生打开笼子的铁门，里面娇小的凤凰张开翅膀，从笼子里扑腾而出，欲迎风飞翔。
画面的上方有一行工整娟秀的字体。
“有你们在我身旁，就有勇气飞到更深更远的地方。”
尹影放下手机，看向天边的河岸斜阳，自言自语道：“请自由地飞向自己向往的阳光。”
他站在生锈的铁门前，轻敲了两下。
“齐谲，是我，尹影。”
没有回声。
手机里也是一样。
今天的齐谲沉寂的就像死去一般。
他又用力敲了敲，“是我，尹影。”
好像能听到靠近门的一点窸窣声，但声音很快又停下了。
尹影长长叹了一口气。
“那就隔着门听我讲好了，齐雨砚醒过来了，但是腰上的伤还没完全好，需要再住几天院，医院的护工会照顾她，我课后抽空也会去看她的，梁渡和舒流杨知道了齐雨砚的事情但也没有嫌弃她，相反他们已经成为朋友了，也会轮流照看她的。你妹妹的安全可以放心。”
“水石会方面目前没有任何消息。”
“如果有空的话可以登陆流浪画师看看你妹妹的动态，你会欣慰的。”
“能说的就这些，下周见。”尹影对着铁门说，然后转身离开。
半路，手机滴滴滴地响起。
“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