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天气相比起北方,大概更多了几分温煦和缓的舒适感,当然也许只是我喜欢这种几乎没有大起大落的平稳,不会有强烈的气温波动,也不会有疾风骤雨的瞬息万变。
就仿佛一潭死水一般的日常一样,不会太过跌宕起伏,也不会有超脱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固然这一切让人感觉不到多少新意可言,但对于淡漠地看待周遭绝大多数人事的我来说,得过且过的日常正是最理想的状态。
不过最近,我似乎渐渐的意识到了存在在我周遭、并且时时刻刻牵动着我心境的另一种阴晴圆缺。
这份不一样的晴雨表来源于座位在我前方的某个小家伙。
更进一步来说,就是她的一举一动。
我们从相识至今其实也堪堪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即使如今的关系已经可以说超越了我正常情况下甚至一年的进展,但也许我对于贺欣怡的事情仍然是不甚了了的状态。
站在我的角度,她已经做到了无时无刻不成为我关注的焦点,但这终归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而她的心理在我看来依旧是一团云山雾罩,我能做的只有去尽可能地揣摩她海底针一样令人捉摸不透的内心世界。
就像现在,我再一次搞不懂她有意无意躲着我的理由。
自那天在体育馆顶楼偶遇凌宣静后,刚刚从疏远我的状态中走出来的贺某人重蹈覆辙,又一次将我当成了半透明一样的存在。
虽然也不至于完全无视我,但除了日常照面时习惯性的问好之外,基本没有其他多余的交流了。
而我能做的,也只有安慰自己这种问候并非是因为我俩座位太近的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又是某日中午最后一节课下课之后。
“欣怡,要一起——”
不甘心不明不白遭到疏远的我抢在老师刚离开教室时之时就试图邀请她共进午餐,不过…
凌宣静似乎更早一步直接来到了贺欣怡的座位旁,高挑女孩身边还跟着几个虽然同班但我却连脸熟都称不上的女生。
大概是凌宣静的朋友吧。看得出来都是以她为中心的样子。
“欣怡,走啦走啦,去吃午饭喽。”
“别急嘛,等我先把桌子收拾一下再说。”
“嗷嗷,好吧。”
说着,凌宣静点点头,就转过身子跟她的朋友们说起话来。
趁着凌宣静没有看向这边的空档,贺欣怡侧过头,瞄向了后面的我。
我也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想必不会太过愉快就是了。但只要不至于露骨的将挫败与失落挂在脸上,就可以说是挺成功的了。
这样看来,兴许我一直以来待人淡漠练就的表情掩饰还算是一个不错的能力了。
只见贺欣怡微微抬起小手,四指并拢朝向我上下摆动。我却一时没有分清楚这是让我靠近些还是别靠近的意思,因此只是怔愣在原地。
“我得跟小凌她们去食堂啦,你也别等了,赶紧去吃饭吧。”
小小声仿佛在刻意回避凌宣静似的说完后,贺欣怡也没等我的回应就站起身来。
“好了吗?”
“嗯,我们走吧。”
座位旁边的人群开始散去,我目送着贺欣怡与凌宣静在那几位女生的簇拥下离开了教室。
偌大的教室里,此时已经基本空无一人了。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大概是再一次回到了孤身一人的状态了吧。
似乎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渡过的,也从不曾觉得有哪里不妥,但现在沉静的空气让我意外的十分难捱。
——说起来,之前李鹏辉好像也尝试着邀请我一起去食堂吃饭来着,不过被那时的我理所当然地拒绝了。
理由是什么,我现在就已经没印象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
我没有把“因为想陪贺欣怡一起所以抱歉没空喽”这个真实的理由告诉他。
然后现在,那个我想陪着的对象也已经被她的朋友们给带走了。
看着身旁无人的座位,我突然没来由的想到了这些琐事。
现在这个状态是不是该叫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算了,去校外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吧。”
就像现在像个跟屁虫一样去食堂碰运气看能不能碰到贺欣怡她们,但想想就知道,如果没遇到还好,遇到了才是真正的尴尬呢。
搞得好像我孤身一人去自己亲口说过不想去的地方只为了找她一样。
不知为何,现在我就是不想让贺欣怡知道,她在我心中的分量已经弥足珍贵到了如此的程度。
摇了摇头,狠狠的抛开内心的杂念,我缓缓起身向教室外走去。
就算到了下午情况也没有改观,贺欣怡这个家伙甚至不打招呼就一溜烟跑得没影了,不过说起来最后一节课时她就已经不在教室了,我也搞不清楚这个小家伙是不是像之前那样又翘课躲回宿舍里了。
不过在我看来,她自己一个人跑掉也比中午那样被别人带走来得要好。
当我瞄向凌宣静的座位,确认她此时仍然在教室里时,心情奇妙的舒畅了起来。
这种感觉真是不可思议,按理来说我应该是希望贺欣怡能够在这个班级多交几个朋友、过得能够开心一些的。
但现在看到那个应该是她最好的同性朋友也被抛下,跟我一样落单之时,我似乎暗自窃喜了起来。
这种想法要是说给贺欣怡听大概会被打的吧,不过要我说的话,这也许是我真正在乎她的证明?
不管怎么样,现在至少有一件事可以确定了。
那就是今天放学回家之前,我没有任何一个需要打招呼道别的人了。
想到这种事情,似乎连整理书包的手都变得放松随意了起来。
“抱歉抱歉,我现在才回来。”
晚上,十一点多了。正在房间里发呆的我听到了敲门声。
是母上大人。傍晚时她就发消息过来告诉我,今天又临时有事需要加班,晚饭得我自己一个人解决了。
这并非什么奇怪的事,这十年多以来一个人的晚餐我不知吃过多少次。
只是每次当母上很晚才到家时,她似乎都会这样对我表示抱歉。
虽然我并不需要这种东西,但因为不想伤她的心,每次我也只是点点头报以体谅与理解。
“没关系啦,说起来你吃过了没有啊?”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感觉像是喉咙里被什么给堵住了一样。这就是整个下午都没有说一句话的恶果了吧。
“放心,我吃了啦。”
把包随意地放在沙发上,母上整个人也累瘫了似的将自己丢进沙发柔软的怀抱。
“好儿子,学校那边还好吗?”
“诶…还、还好吧…”
“是吗,总觉得你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哦。”
“…你看错了啦。”
尽管母上看起来就很疲惫了,但那双目光映射在我眼里仍然十分犀利。
不想让她担心的我只好随意地搪塞了过去。
“这样啊,那也许是我太累了吧。”
“你还想吃什么吗,我去做点?”
“不用了不用了,我只想赶紧洗个澡啊!”
发自内心仰天长啸一般的感叹让这个死气沉沉的小家今天第一次有了几分活力。
“说的也是,那你早点休息哦。”
“嗯嗯,别担心我了,康林你也早点休息吧。”
——晚安。
于是,千篇一律的一天就这么平淡的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