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的第十天,教官们果然开始组织爬山活动了,五点半就用哨声催我们起床,连滚带爬地组成队伍去登山.
“你真的是男生吗?慢吞吞的”
俯视着躬腰喘气的废竹,我毫不留情地吐露出鄙夷的话语.
在这山间小路,数不清的石梯绵延盘转上山顶,这里是当地远近闻名的芦鹿山,有两座山峰,爬山的大部队已经遥遥领先,正在走下第一座山峰的路上,盘行在两顶山峰的山腰间.
而我领着废竹才刚好快到第一座山顶的进度.
“你要走......就快走,管我.....干嘛!”
废竹即使是还没喘过气来也要坚持跟我顶嘴,他弯着腰不耐烦地向我摆手,一些细小的汗珠滴在他眼镜的镜片上.
枉我假装肚子疼还把照顾自己班级的任务拜托给星予同学,这才来到整个一年级生末尾的位置找到他,废竹却一点都不领情的样子让我很气愤.
也对,本来就是自作多情,自己也早知道了前一世的我也就是废竹那别扭至极的性情.
“你真的是女生吗?我看你跟猴似地还这么精神.....”叶竹含露出万分不解的神情,慢悠悠地跟上我的步伐.
“是你----太----弱”
我总是在废竹快跟上我之前悄悄加快了速度,想让他有种能赶上却就是赶不上的错觉.
我们俩就这样一步一随地爬上了面前第一座山峰的平台,这里有个亭子和环绕在周围的石栏杆,
“你之前说过我三十岁的时候会自杀,为什么啊?”废竹趴在栏杆上,一副史莱姆融化的样子.
“什么为什么啊,你现在没有萌发这样的念头吗?”
“怎么会啊?虽然世界很狗屎,但我也没那么容易投降就是了”
“呜哇.....好中二的发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很嫌弃地用双手抱住双臂,上下揉搓着想要抹去这种自己黑历史在面前展现的感觉.
太阳还没冒出头,月亮却已经躲起来了,这时候正像小说里常写的阴阳交替之时,没有太阳光,也没有月光,却又能隐约看清周围的事物.山间传来湿冷的风,吹动林间的树叶,仿佛来自地底深处,鬼魅魍魉的低语.
呜呜...有人吗......
这时候一道低吟传入耳朵,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症状.
救命.....
“呜哇”这个时候我听得清清楚楚,但是四周除了我和废竹没有别人,联想起昨晚噩梦的经历,我控制不住自己因恐惧而颤抖的身体,跳过去依附在旁边废竹的身上.
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有股汗液和橘子皮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身体莫名其妙地开始发软.
“你干嘛,这是有人在呼救!”
啊?
我在这!我被蛇咬了!
这次我才听清楚是一个女生的呼救的声音,慌张地推开叶竹含,分辨清了声音来源的方向.
“那.....那就别愣着了,快去看看.”我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颊,双手一撑跃过栏杆,往声音的来源方向跑过去.
废竹的动作却比我还要快,翻过栏杆后,顺着斜坡一路狂奔,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何况这斜坡上还全是灌木,断掉的树干尖之类的,他就像是从山上滚落下来的大石头,直接冲过那些障碍,太鲁莽了.
“你自己小心一点啊,别受伤了!”我紧跟在后面,顺着他开出来的路往下走,担忧地喊道.
终于是离声源的位置很近了,这个时候我才看见了瘫坐在山腰间一个小平台处的女生,染成金黄色的头发竖成单马尾别在脑后,整张脸因为哭泣的泪痕冲淡了妆容,搞得花一片白一片,小腿的裤头卷起来,露出很扎眼的一对血红色孔洞.
是毒蛇!
“水给你”
把瓶装水递给了半蹲在受难女生旁脚边叶竹含,而他也默契地伸出手接过,打开瓶盖顺着伤口上面的位置往下倒水.
环顾四周,我快速地扫视,想要找到锯齿状的锋利的物件,看到一片掌状绿叶植物.
拉拉秧.....找到了,我跑过去扯下了一小段布满倒钩和锋利叶片边缘的藤条.
我伸出手传递,叶竹含自然地接过,仿佛经受了多年训练的伙伴一般.
看那女生小腿受伤的情况应该毒素还没扩散开来,这单马尾女生也没说话,我们到了之后就一直在哭,现在她的伤口先需要大量清洗稀释,然后再尝试割开伤口上毒液随着血流出,虽然拉拉秧已经足够锋利,但是没有借力的地方很难制造伤口
看着叶竹含干脆用自己双手攥紧了藤条两端,打算划出一道伤口.隐约能看到他从手心里留出的血迹.
“我现在要给你放血排毒,你忍着点”叶竹含对着单马尾轻声说道.
“好痛!你干嘛啊,滚开!”
受伤的单马尾被剧痛刺激,开始胡闹起来,用脚对着叶竹含的脸上踹了个结实,随后更是想要继续对他拳打脚踢.
见这一幕我的怒火一下子窜上头顶,走过去从背后按住了单马尾的肩膀.
“你tm这只腿还想要的话就老实点!”
忍不住爆粗的我气势十足,单马尾女生呜咽了一声,不知道是为了她的腿还是被我吓到,再也不敢乱动.
在上山前教官就千叮万嘱不要远离大部队,即使远离了大部队也千万不要离开山路,这女生肯定是偷跑出来玩然后中招了,这么骄蛮讨人厌的样子,真为来救她的我们不值!
......
随后废竹背着那女生一路沿着山路跑下山,毕竟被蛇咬伤的人不能运动.
这漫长的山路,跟在后面的我看着废竹的身子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我很担心.
这么爱逞强怎么不去死!
心中有些酸楚,我不禁在心里骂道.
中途,废竹终于坚持不住的样子,在中途放下了单马尾,让我接力.
他毫无血色的脸因缺氧而扭曲着,瘫倒在阶梯上.
“你......”
脑海仿佛被雷劈一样,什么也无法思考.直到背后传来单马尾意识模糊的呢喃,蛇毒似乎开始扩散了.
这时,回忆的匣子砰然打开.
我记起了上一世就是这个单马尾呼救,队伍最末尾的我隐约听见了呼救声,但是我太疲惫了没听清,以为是幻听,没有去管.
后来才听说有女生军训爬山出事了,脚废了.而后单马尾再回来上学时,那一瘸一拐的走路姿态,成了我一辈子的梦魇
可恶,这边也很重要啊,好烦好烦好烦!
废竹只会逞能自顾自地晕过去,好烦!自己还要救这不讲理的单马尾,好烦!还有单马尾的胸部贴在自己背上的柔软饱满触感让我莫名嫉妒,好烦啊啊!
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就挂掉吧,废竹,至少得等到三十岁你再自杀才对.
我抛弃掉乱七八糟的思绪,抛下废竹,然后意识模糊地狂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