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竟然就这样跟着我上火车了.”
坐在对面的周星予微笑着说道,他对我们的行爲感到意外,但是从表情上看是很欢迎我们同行的.
“还不是你跟头牛一样,九匹马都拉不动,一定要坐火车去什么旅行.”
车窗外,远处的电线杆象是在和火车赛跑一样,逐渐被火车追上然后被超过,我托着下巴望着窗外的景色,回想着爲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从公交车上到火车站,这一路上我和废竹与周星予拉拉扯扯,甚至还把自己是未来穿越回来的话都跟他说了,纵使我的话听起来很象是白日做梦,他却很快接受了的样子,不过依旧是不听劝,我都很好奇他旅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无可奈何之下,我和废竹只能跟着他上了远行的火车,甚至身上只带了个身份证和手机,什么行李都没带,或许这就是传说中---说走就走的旅行吧.
“你不是说了,我在去往火车站的路上会死吗?”星予从旁边挎包里掏出一本包装精致的书本,端正地坐着,一边读一边对我说道:
“你是未来人这件事.....我勉强接受了,不过照你的说法,既然现在已经上了火车,我就应该安全了.”
“一点都不安全!”我不再去看窗外的景色,直视着他说道.
“万一你的危机被我们的影响而延后了呢?你现在就应该呆在绝对安全的地方!”我插着腰对他说教.
他擡起头,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眼角的细微皱纹调皮地翘起,这时候的星予似乎带有一丝乡下少年般的野性.
“这样的话....那就拜托你们保护我了.”
“你!.....”我一时语塞.
能感觉到星予还是那个文静柔和的星予,只不过对我和废竹,现在的他好像卸下了那种以礼待人的无形隔阂,性格变得很难搞.
“呼--....”旁边传来废竹睡觉时发出的呼气声,他已经摘掉了眼镜,刘海胡乱地耷拉着,腮帮子靠在星予的肩膀上,像个婴儿一样.
这一点也让我气恼,上火车之后废竹困得不行,找到座位后就倒下睡觉了.星予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他旁边,他照顾废竹的动作象是妻子照顾疲惫回家的丈夫一样熟练,特别是眼睛里还闪着那种温柔慈爱的光,憋屈的我彷彿心里堵着一口老血.
既然已经跟着上了火车,我也不想再跟星予争论什么.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跟星予交换一下座位.
我旁敲侧击地说道:“星予你肩膀酸没酸?这种家伙你就不要管他了,你休息一下吧,我俩换个位置.”
“不用了,这样挺好的,吵醒了竹含同学就不好了.”他油盐不进,低头看书,手指哗啦过书页,翻到了下一页.
竹含同学?
虽然这只是简单的用名字称呼,但是这称呼的突兀改变让我有了细微的警惕心.
“林淼芯,你喜欢竹含同学吗?”
装着零食和饮料的小车被乘务员推着经过座位间的过道,伴随着乘务员叫卖的声音:“零食--可乐--雪碧--有乘客需要吗?”,不远处还传来几个大叔围坐在座位旁的小桌子上,打牌叫嚷的吵闹声.
哐璫哐璫~
火车轮子碾压铁轨发车的声响忽远忽近,这时候火车刚好经过一座跨江大桥,江河上渔船行驶的破浪声隐约从车窗外传进来,我的意识象是跟着这些声音的形状游荡了一圈,再回到我的脑子里,最后才听到星予说的话:
你喜欢叶竹含吗?
“诶?不....我没....”自己的语言系统莫名其妙地崩坏,脸颊滚烫,不得不用双手捧脸来降温.
“噗...”星予捂着嘴轻笑,似乎对于戏弄我这件事上瘾了一般.
“这样啊,你喜欢竹含同学呢,明明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就像个男孩子一样...”他揶揄地看向我,阳光在他眉间荡漾.
我羞恼地瞪着他,心里感觉他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跟我换座位.”
“不要.”
我以命令的语气要求星予起身,而他的回答也紧随而来,象是在玩速答闯关一般.
“你啊,感觉对竹含同学的占有欲过于强烈了,我可以从你手里适当地保护他,我这么决定了.”星予语气坚定,象是爲了守护什么重要之物的战士一般.
咯吱咯吱--
我都能听见自己因恼怒而磨牙的声音了.深呼吸后,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并且在心里告诫自己以后要多防备一下星予.
同时我也意识到了,自己少女的那一面已经无可救药地喜欢上废竹,喜欢上了曾经的自己.
“所以,你到底是爲什么不惜离家出走也要来旅行呢?旅行的地方有什么特殊吗?”我把话题转向正经事项,不能让星予揪着废竹的话题猛攻.
星予闻言表情变得有些黯淡,随后开口道:“你听我讲一个故事吧.”
“嗯,你说吧,我听完再考虑要不要把你离家出走的事情,告诉泽田夫人.”
于是在这充斥着嘈杂背景音的车厢内,星予坐在座位上,缓缓道出了他的身世.
周星予的日本名字是泽田昌,是泽田夫妇的儿子.在泽田六岁那年,泽田夫妇带着他来大陆商谈生意,顺便带着小泽田一起.然后就在一次出行游玩的途中,小星予被人给拐走了.
泽田在某个昏暗潮溼的小黑屋子里呆了一个月,而后拐卖团伙爲了躲避警方的搜查,把泽田连同几个被拐的小孩一起,用麪包车运往深山里准备藏起来.在山路上,被拦路的村民截了下来,几个罪犯不敌十几个村民的围殴,最后罪犯被抓起来交给了警察,留下了一羣少不更事的孩子,泽田就在其中.
原本这些五柳村的村民也只是爲了寻找失踪的自家孩子而已.
几个孩子在招待所呆了半个月,在这段日子里,周围的同龄小孩一个一个地被他们的亲生父母领走,渐渐地只剩下泽田一个人.
警察联系不上泽田的亲生父母,正要把他送往福利院的时候,一对五柳村的夫妇,千辛万苦赶着时间办下了领养资格证,把泽田接回了家,养父叫周跃进,养母叫李淑芬,他们没有生育能力,膝下没有子女.
就这样泽田改名爲周星予,寓意是星星给予的孩子.在星予唸书唸到初二之前,周家夫妇把一切能给的物质条件全部给了他,同样的也把自己全部的爱给了他.
年纪小的孩子忘性大,很快星予忘了自己是被拐卖后再被领养的孩子,在五柳村和县里高中度过了无比幸福的童年.
要是养父母不逼星予去学一门额外的日语,就更好了,当时的星予这样想着.
直到一天星予放学回家,看见村门口停着一辆轿车,不少人聚在一起,而后从一些人里冲出来一个妇女,把星予紧紧抱在怀里,边哭边不停唸叨着什么:
ごめんなさい.
学过日语的星予知道那是对不起的意思,他被这满面梨花带雨的夫人死死抱着,远处站着养父母的身影--他们只是看着,没有走过来.
直到星予坐进轿车被带走,往后张望村口的时候,周跃进和李淑芬也没有动过半步,渐渐地,他们的身影变得两个小点,消失在星予的视线中.
“我只想再见他们一面,不会留在那的,请你不要告诉我爸妈.”星予讲完故事之后,语气里带着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