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月X日,繁星中学疑似发生食物中毒事件,相关医院正在组织专家开展流行病学检查,结合临床表现以及辅助检查下,正在等待进一步的调查结果....】
经历过昨晚惊魂一幕的学生估计都不会认同面前电视新闻里食物中毒的说法,那种周围人几乎同时窒息倒下的场景,恐怕会成为他们好一段时间的噩梦。
不过人的大脑有自我欺骗机制,估计这场没头没尾的灾难过去之后,学生们也会淡忘掉这段经历吧,在认知中尝试将这场群体窒息事件合理化。
“来....啊~”
“那个...我自己可以的,不用喂。”我推开从身旁伸过来的手,她是林淼芯的母亲,也就是我这具身体原本主人的妈妈。
这番动作似乎让妈妈很受伤,她一脸凄然地转头望向旁边一位男子。“孩子她爸,我觉得是不是咱再检查一下,孩子对我怎么变得这么生疏了!”
“这个...闺女有手有脚,确实可以自己吃粥呀。”老爸挠了挠脑袋。
“你什么意思啊?一点都不关心咱女儿!”老妈气呼呼地放下装粥的碗,没好气地数落着老爸。“想想就一阵后怕,要不咱考虑转校吧,这学校出这么大个事,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拿钢笔插自己脖子这种事你也想得出来,你这疯癫丫头!要是你真有什么三长两短...”
老妈情绪不安定地碎碎念,一只手还扭动着我手臂上的肉,示意责怪我鲁莽的自残行为。一旁的老爸见状赶忙上前安抚:“其他事情等淼芯她修养好再说吧,现在她朋友来看望她了,我们先出去,给孩子们一点空间。”
病房门口有位站得笔挺的风衣少女,正是昨晚的天降女神,她走进病房,站在病床前。
“青鸟...”我不自觉地说出这个名号。
被我称作青鸟的少女听闻我的话后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了鄙夷的表情。“.....不认识的人表现得这么熟络,感觉真恶心。”
晕了,哪怕重新再来一次,我和青鸟的初次见面依旧是如此不理想,原本我以为是形象的原因,结果自己换了副面孔还是一样。
“直接进入正题吧,首先是昨晚的事情...”青鸟从旁扯来一座椅子,隔了我好一段距离坐下了。
“你看见了什么?在我去到现场的时候,你的视线明显是看向窗外的。”
现在的青鸟还没获得真实之眼,昨晚那场黑色的雪,她应该是看不见的。
“当时外面...在下雪,黑色的雪,在大雪之中,有一群长有翅膀的怪物,环绕着一柄枯骨。”
“那些雪花落在人身上会化作黑泥迅速蔓延,随后堵住呼吸道致人死亡。”
回忆起那个场景,【精神固化】又开始起作用了,我的眉间像被指甲粗细的针刺穿了一般---这也是我能被组织选中的原因之一,我的意识有一种自我保护机制,用来模糊自己所看到的【真相】,使得精神不会轻易崩溃。
没想到【精神固化】居然是绑定灵魂的。
听闻我的话之后,青鸟眼神中划过一丝失落又渴切的光,作为曾经几乎有十年搭档经历的伙伴,我很清楚她在想什么,她渴望战斗却又看不见敌人,她想看见那些东西。
“你为什么会知道水可以化解掉黑泥。”我提出了疑问。
“哼,你不是未来穿越过来的吗?没有预知到这次事件?”青鸟眯起眼对我一番冷嘲热讽,偏过头冷笑,脑后的小辫被甩在肩膀上。“什么编号-1001,我过来一看,不也就是个弱鸡嘛。”
负数编号是白泽设立的,而且只设立了‘-1001’这一个编号,这是为了某些神秘计划而设立的预案。
“赶紧把你要说的,要传递的情报交给我,之后你就是无关人员了,我可不会接受你这样的人进入组织!”青鸟翘起二郎腿伸出手掌不耐烦地招手。
即使知道她生性如此,我也不免被说的有些冒火,心思一转,想到了如何让她吃瘪的法子。“你出任务好像还没失败过吧?”
青鸟睁开一只眼,青色眼瞳只望向我,表情满是傲气。“那是当然!”
“那我要是告诉你,你未来失败过三...不对,两次任务,而且你是全责,作何感想?”
“什么?!”青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瞪着我,“不可能,你骗人,我不可能失败。”
本来只想调侃一下青鸟出口恶气,结果我也回忆起了那两次惨烈的任务经历,组织同胞的牺牲不该拿来当说笑的谈资,我该检讨自己。
随后我从枕头底拿出了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这些字分成三列,这三列的头部分别是:时间,地点,主要人物,看起来就像是演出话剧的剧本一样。
我把这张纸递给青鸟,随后抓住了她伸过来的手,“转告组织,关于纸上的情报,请务必斟酌再三后,才考虑行动,我相信白泽。”
青鸟在我的严肃直视中愣了一下,随后猛地拿过纸抽回手,目光难得地开始正视我。“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顶着一张女孩的脸说些充满违和感的话,真不知道你原来到底长什么样!”
她小心翼翼地将纸片叠好装进一个黑匣子里,随后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我叫住了青鸟,“应该还有一项命令你忘了执行吧?”
她沉默地转身,面对着我低声道:“-1001,务必在完成任务后立即抹除其意识,可由组织代行。”
如今我任务完成了,非死不可,昨晚的事件不管起因如何,最终的源头肯定是我这个不属于当前时间线的【变量】。
这是在计划一开始就已经定好的结局:完成任务,然后立即了结自己。
“【魂刃】,你带着的吧?”我缓缓张开手臂露出胸膛,“来吧。”
【魂刃】是组织深藏的底牌,一把武器,它能对能量体和灵魂产生伤害,全世界仅仅只有三把,组织能满足一个小小干员的要求动用这种级别的道具,以不伤害这幅身体的前提下处刑我,某个方面上讲我已经很幸福了。
青鸟缓缓靠近我,从风衣中掏出一柄小刀,这柄匕首上沾满了锈蚀的血迹,看起来像是从某个沼泽里刚捞出来的一般。
随后其匕尖对准我的心脏,瞬间刺了下去。
没有想象中的血流喷涌而出,但深入灵魂的剧烈痛苦几乎是立刻袭来,像是从心脏开了个口子,然后无数饥饿的老鼠从裂口涌入,在身体的每一处肆意啃咬着五脏六腑。
我像落水的濒死者一般四处乱抓,随后好像抓到了什么,指甲深深地嵌入其中,我开始后悔,什么守护的梦想,什么崇高而远大的使命都是狗屁,人类可笑的意志在这天崩地裂般的痛苦中不堪一击,顷刻间土崩瓦解。
我真的后悔了,喉咙试图惨叫出声,想要求救,可是张开嘴却已经发不出声音,眼前是各种血淋淋令人作呕的幻象,灵魂在哀嚎在痉挛,而这个过程仿佛没有尽头。
......
终于当最后一丝意识被痛苦地榨干碾碎之后,无法抵抗的困意袭来,我闭上了双眼,迎接那最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