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么今天就到这里,下课。之后是同学们的自由活动时间,参加社团活动的同学记得要早点回家。”讲台上的国文老师刚刚宣告了下课,教室里就热闹了起来。
“走啦,快走啦,集训要开始了,迟到了会被前辈们训斥的。“
“今天怎么说,一起去商业街么,我有新开的那家蛋糕店的优惠券。”
“小艺,去唱ktv么,上次看到的那个学长也会去,走吧走吧。”
“今天还是一起去图书馆复习怎么样?”
“介平君,一起去约会吧。”
学生们三三两两地结伴做伙,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课后活动。但在这各种各种的声音里,有一个女孩安静地端坐在她的座位,眼神空洞,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周围的一切和她都没太大关系。
过了一会,她才开始收拾东西,背起书包准备离开。
“绫奈~“有个打扮很潮的看上去像是个辣妹的女生叫住了她。
如果换做是别的人,简直就要向校园欺凌的情节的方向发展了,但筑野月渡并不是不良的大姐头,虽然她头发末梢烫成微卷,有带着花哨的小饰品,还偷偷地做了美甲,但这只是女子高中生对于漂亮打扮的追求。与外表相反,筑野月渡其实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在女生们中拥有着长姐的形象,这也是她能够和神川绫奈这样的人说上话的原因。
“我们几个准备去新开业的那家商场逛逛,你要不要一起来玩啊。”筑野月渡向她发出了邀请。
绫奈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今天就不行了,我还要去打工。”
“好吧好吧,,我还是很想和绫奈一起出去玩的,但要是打工就没办法了,下次有机会了一定要记得过来哦。”被拒绝了的月渡摆出了有些委屈的可爱表情,看她这幅样子,绫奈都忍不住地露出了微笑。
“下次会的。”绫奈安抚着她。
“说好了哦,不许反悔。”
“不反悔,你快去吧。”虽然之前,她数次以各种各样地理由拒绝了班级里的,还有来自同学的活动邀请,但是这次她没有说谎,就在昨天,她获得了一份工作,准确地说,提出雇佣意向的是作为店家的对方,并且是以很奇特的方式向她发送了邀请。
就在昨天,放学后的绫奈打开手机,却受到了通过常用的小说网站发过来的私信,点开之后发现是一个在网站内从未见过的id,内容只有一张图片,是一张信纸。
信纸上写着一段话,那才是发消息的人想要传递的信息,这让绫奈感到疑惑,既然是文字信息,那么直接在聊天窗口打字输入不是更方便么,何必要先在信纸上手写,然后再拍成照片发送。
信纸上写的内容也很让她摸不着头脑——“亲爱的氷竹小姐,我们于此诚恳地邀请您。如若您对我报有信任,请务必前往隅谷川27号见面一叙。”
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是指什么组织么?素未谋面就邀请别人加入,这怎么想都很奇怪,不会是什么邪教组织吧。绫奈是一名接受正常教育长大到十七岁的女孩,自然不会轻易的相信这种陌生的来信,但是她不太能轻易地将这条消息当作普通的骚扰信息就这样无视掉,作为一名十七岁的少女,她也有着幻想和渴望着不可思议的奇妙事件的念头。
隅谷川27号,这是这张信纸上唯一真实的东西,隅谷川这个地方确实是真实存在的,27号大概也是有的,但隅谷川是比较偏远的城区,自己一个人前去并不能确保安全。绫奈再次将图片放大,想要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氷竹小姐”,氷竹是她的网站用户id,对方知道很正常,可小姐是怎么回事?对方就这么确定她是个年轻女性么。绫奈她可以肯定她没有在网络上暴露自己的相关现实信息。也就是说,对方可能是现实认识她的人,这条信息更大的可能是个恶作剧。
这是她理性思考后的结论,不过在观看这张照片的过程中,更为感性的东西吸引了她——信纸上的字,实在是太过好看。并不像正统钢笔书法那样的端庄秀丽,更像是一朵闲散的烟云,懒慵而惬意。很……舒服,绫奈不禁地产生了这样的感觉,仅仅只是看着那两行字,闲适的气息和氛围就从照片当中流了出来。
用聊天窗口打字输入的文字,确实不会有这样的效果,绫奈对这条消息的怀疑程度降到了很低,“如若您对我报有信任”,绫奈感受到了写下这条消息的人的诚意。就去看看吧,反正我已经十七岁了,就算遇到了危险,也足够能应付,年轻的大胆和冲动驱使着她做了决定。
用手机在地图软件上搜索着到达隅谷川的路线,选择了转乘的地铁线,几经波折后,当她从隅谷川的地铁站走出时,隅谷川河面上的金色正在缓缓褪去,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站在地铁站前,面对着古旧的楼群,绫奈有一些畏缩,隅谷川是个偏远的老城区,和繁华的市中心比起来,说是荒凉也不为过,夜幕快要降临了,深秋的晚风扬起的灰尘让楼群显得有点阴森。她之前在地图上查找过,没有找到隅谷川27号的具体位置,也就是说她要像无头苍蝇一样在隅谷川里寻找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27号。
“现在回去的话,不就像个傻瓜一样了么?“她搂了一下衣着单薄的自己,”才不要当傻瓜呢。“
绫奈沿着马路走入了城区,她注意到了许多门牌号都因为年久失修脱离的事实,又是一个很不利的消息。不过幸运的是,她看到了一家开着门的小卖部。
“老板娘,结账。“她拿了几根橘子味的棒棒糖放在柜台。
“一百日元。”中年妇女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这身的校服在这个地方确实有些引入注目。
“请问,您知道隅谷川27号怎么走么?“绫奈已经做好了对方一脸迷惑告诉她没有这个地方的准备了,但是老板娘的反应出乎她的预料,那个表情更像是……“料到了”一样。
“果然,往前直走在第一个路口左转,然后过两个路口后在第三个路口右转,直走就到了。”
“果然,是什么意思呢?”绫奈装作不经意地问。
“嗯?有几个像你这样从别的地方过来的,打扮的都挺好看的,也都是问27号怎么走的。“
“这些人很多么?“
“不多,一两个月会有一个这样子,从一年多前那家咖啡厅开业开始。“
“咖啡厅?”
“27号是家咖啡厅啊,你不知道么?这么凉的天还一个人在外面乱跑,姑娘你要多长点心眼啊。”
“是,谢谢您。“
真令人意外,虽然提前知道了隅谷川27号是家咖啡厅,但是在这样连街边的路灯都没亮几盏的地方看到了一家灯火通明的咖啡厅,绫奈还是感到非常的惊奇,不过看着咖啡厅的灯光,绫奈有了一点温馨的感觉,至少可以确定不是个危险的地方。
绫奈走近后才发现,这家咖啡厅并没有写着店面的招牌,甚至没有一点突出门面的装饰,装修很简单,但比起周围的老房子也算的上是精致。和别的地方不同的,是在门前清晰地挂上了门牌号“27”,在此之上写着房子主人的名字——佐野栀子。绫奈想了想,走进了店里。
店里的客人并不多,有一个穿着黑色毛衣的女人像在睡觉一样地趴在柜台上,绫奈不想直接上前询问关于那条信息的事,她选择把自己当成正常光顾的顾客,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店内的装潢让绫奈觉得很舒适,咖啡色的壁饰和橡木墙壁在这样的秋夜里显得格外温暖,像是来到了点着壁炉的林间小屋一样,宁静,安稳,温馨。
“您要喝点什么?”黑色毛衣的女人站在她身边询问,她应该就是这家店的主人。
“一杯奶油摩卡,加糖。”绫奈不是很喜欢喝咖啡,也不能接受咖啡的苦味。
“好的,请稍等。”
喝完这杯咖啡,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就把那条信息当作是恶作剧吧,自己只是被戏弄了一下,被骗着跑到这种地方来喝了杯咖啡,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以后的每一天还是和往常一样过。
真是的,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念头呢,世界上真的有奇遇什么的,这么明显的谎言还会上当,真蠢啊。绫奈闭上眼睛,笑了一下,闻着空气中淡淡的香气,让自己放松了下来。至少这家咖啡厅不错,也不算太亏。
咖啡被放到了她的面前,绫奈端起来抿了一口,温热的咖啡让她发冷的身体暖和了起来,她不爱喝咖啡,但也觉得这杯咖啡好喝,喝完之后就算还要再顶着冷风走回地铁站自己也能做到了。
绫奈看着窗外空无一人的街道,只有风呼呼地刮过,她一直认为风是有颜色的,冬天的风是伴着霜雪的纯白色,而秋天的风是像透着薄光的透明色,穿过这些老旧的楼群,透明染上了一层灰。
“真是薄凉啊。”她轻轻地说。
“是很凉。”有人应了她的话。
黑色毛衣的女人出现在她的对面,她整个身子都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神川绫奈,初次见面。“女人朝着她笑。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绫奈发现自己的心情比想象的要平静。
“我还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这里哩。真沉得住气啊,不愧是我选中的人。”女人的话里带着一种轻柔的口音,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很好听。
“那条消息是你发给我的?”
“嗯,是咱。”
“你有什么目的?”
“放松一下嘛,我还是更喜欢刚才那个软软的你,我对你没有恶意。”
“如你所见,我只是经营着一家小咖啡厅的普通女人,没什么好怕的。”
“算了吧,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但是你可没有看上去那么普通。”绫奈冷冷地说。
“为什么这么说?”
“店里的咖啡价格,是市区那边的一半不到,并且还是开在这种没有什么客人的地方,这家咖啡厅一直是亏空状态,根本没有赚钱吧。”
“好棒,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不过还是请你放心,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想和你聊聊天而已。
“那难道是想诱拐未成年女高中生的女变态?“
“喂……你再这样说我真的就会这样做了。“
绫奈完全不在乎地“哼”了一声。
“其实我是想,嗯,雇佣你当这里的服务生。”
绫奈差点没把杯子砸在她的头上。
“你看这家店只有我一个人嘛,虽然没什么客人,不过我自己招待还是有点麻烦,所以想再雇一个人。”
“为什么是我?“即使这个女人说的很轻巧,但绫奈依然没有忘记现在的这一切有多诡异。
“你怎么有那么多为什么,因为我喜欢你,行不行。”
“不行,告辞。”绫奈站起身,准备离开。
“月薪十万日元。”
绫奈的呼吸顿住了,双脚忽然一下子就迈不开了,身子不听使唤,怎么都不肯往前走。
“怎么样,很想要吧?“女人的声音如同恶魔的诱惑。
五秒钟之后,绫奈一屁股坐回了沙发上。
“我想我弄错了一件事。“她一脸冷笑地看着黑色毛衣女人。
“什么事?“
“你好像非常想要得到我,我的价值在你这里非常的高,换句话说,我才是主动的那一方。“
“很棒,连这一点都能想的到。“女人再次称赞。
“十万月薪,好想要啊,有了十万块就可以买喜欢的乐队的专辑,可以去现场观看live,还可以给手游氪金。“绫奈抑制不住的一脸向往。
“怎么把话题转到奇怪的地方去了啊喂……”
“所以,把雇佣我的理由告诉我吧,不然就算是十万日元我也只能放弃了。“
“看你的表情感觉我不说你也不会放弃。”
“不过既然你都这样说了,确实说清楚点会更好一些。”女人轻佻的笑意终于收敛了一些。
“我想要你,能够写出一个我想要的故事。”
绫奈的心,开始砰砰的跳动,她低着头,下意识地用手指拨着自己的发梢。黑色毛衣的女人静静地等着她的回答。
“还没请教您的名字。”绫奈低声说。
“佐野栀子,和外面写的一样,叫我栀子就可以了。”栀子得到了绫奈的答复,“明天放学后就直接过来工作,不许迟到。“
佐野栀子坐在刚才的位置,端着一杯热咖啡,看着街道上女孩独自在寒风中离去的背景,要是下雪就好了,她忽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