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会相信花绮罗柳梨的秘书,特意地跑过来见我一面,只是为了和我说这种话吗?”
绫奈径直地朝着高木柚走过去,她的脸上出现了“绫奈”很少见的表情。和平时那个温弱柔软或面无表情的她都不一样,现在的绫奈,有些气势汹汹。
高中柚看着向她靠近的女孩,忽然间有些恍惚,像是看到了和她一个年岁时的二小姐,那个还不是偶像作家的花绮罗柳梨。
还不像现在这样,对谁都是笑脸相迎的偶像,还是个会发脾气,会抱怨,会……骂人的少女。比起现在这个温柔和善到让人害怕的二小姐,高木柚还是更熟悉那个有些刁蛮和任性的花绮罗柳梨。
“高木!我想吃蛋糕,但是管家阿姨她不许,你想想办法啊。”
“高木,我要出去玩,老师问起来的时候记得帮我撒谎。”
“高木,你说月亮上有没有神明呢”
“高木,你笨死了。”
“给我滚出去啊。”
“那些人一个个的真的都蠢爆了。”
“二小姐,那些都是花绮罗家重要的客人,不可对他们失礼。”
“谁管这些,一辈子才不要和他们打交道就好了。”
绫奈站在高木柚的面前,仰视着比她高一个头的高木柚,这幅场面有点滑稽。
如果是二小姐的话,一般会自己踮起脚尖,尽可能地让两个人的视线靠近。更多的时候,面对其他的也叫做花绮罗的人时,她总是要自己主动地半蹲屈膝。
作为从小就在花绮罗家长大的,从附属家族而来的女佣,这是她应尽的礼数。
“您还有什么事吗?”她沉静地询问。
“这并不是那个花绮罗自己的意思,她不知道这个赌约被你擅自取消了,甚至不知道你来这里找我。”
高木柚沉默不语,绫奈怎么想都无所谓,反正她绝对不会自己承认。
但有时候沉默也就代表着承认。
“所以,我可以认为,你背叛了花绮罗柳梨,在她的背后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这种小动作似乎还对我和栀子有利。”
“晚安,神川小姐。”
高木柚正要转身离开。
“但是,如果只是这样,那你根本就没必要特意来见我一面,和我说这些东西。我可不认为你会好心地提醒我们不要白忙一趟。”
“你想要告诉我的,其实是一些你没有办法说出口的东西,对么?”
绫奈的视线像是一把锐利的长剑,从高木柚的身后洞穿了她,将她钉在了原地。
她缓缓地转过身,第一次认真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孩。
她身上有一股在静静燃烧着的气焰,并不灼人,却让人有些畏惧。
那天晚上她和绫奈接触不多,只是按照二小姐的命令把她带到了她的身边,对于车内两人的对话也一无所知,只记得那天二小姐似乎很高兴。
或许那天她们两个真的进行了很友好的交流,这个女孩拥有能让二小姐也无法忽视的能力,是比起她,更能让二小姐认可的人。
怎么觉得有点……心里不舒服。
“你不能说的那些东西,是你对于我的请求,也便是你和我的交易。”
“虽然你有绝对不能说的东西,但是也有你能够说的东西吧。关于你,关于花绮罗家,还有关于你家二小姐的,许许多多的有意思的事,我很想知道。”
这个女孩,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女生么?这种莫名其妙的气势,一瞬间让她都有些恍惚。这是只有在面对花绮罗家的那位大小姐时,像是被站在高位的人俯瞰一般。
“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高木柚依然很谨慎。
“嗯?”
“因为我是个小说家。”
“在我这里,只有我感兴趣的素材是通行货币。”
——
高木柚和绫奈又回到了先前的那家家庭餐厅,两个人站在大街上聊天有些不太合适,绫奈也不太想邀请她到自己家里。
餐厅里多是一些高中生和大学生,一身职业黑色西服的高木柚反而显得有些突兀,虽然她本人其实也是差不多年纪的女孩。
“你想先听一些什么?”
绫奈想了想,“就先从,花绮罗家一族的历史开始吧。”
“别太得寸进尺,这和我们的事没有什么关系吧。”
绫奈不说话,微笑地看着她,花绮罗家这种高高在上的大家族,像她这样的平民老百姓一辈子都不一定有一次接触的到的机会,她怎么可能放过。
高木柚在心中叹了口气,反正都到了这种地步,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花绮罗家的历史,其实我了解的也不多,但是作为从小就在花绮罗家长大的人,总归多多少少地知道了一些。”
“你是从小就在花绮罗家长大的吗?就是那种从小贴身陪伴长大的女仆和小姐。”
“啊,我本来以为这是只有漫画和番剧中才有的桥段,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
“咳。”
虽然绫奈说的没错,也确实是这个意思,但高木柚总感觉她怪怪的,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很多大家族都是这样的,当然花绮罗家会看重和附属家族的关系。”
“我是从六岁那年被送到花绮罗家的,从那个时候起就贴身照顾大小姐的起居。”
“在十二岁那年,花绮罗家会给予我一个自主选择的机会,选择留下的话,之后就要一直陪伴着二小姐,很长很长的时间。”
很长很长。
“除了要一直作为她的女佣照顾她,还需要去学习一切能对她有帮助的东西。”
“如果小姐要去做研究,我就要和她一起进实验室,如果小姐要去当医生,我就要去做她的助手,如果小姐要经商,我就要去学习商业上的相关知识,如果小姐想要去从政……那我也必须要跟着她一起。”
“除了要一直作为她的影子,帮她解决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这样做的另一个原因,也是要我能够成为小姐最后的保障。”
“在小姐面临着一些不是非常容易解决的危机时,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让我成为她的那个,必须支付的代价。”
“如果选择离开就很简单了,会作为高木柚这个女孩普通地生活下去,我会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这是花绮罗家给予她最仁慈的自由,也是她唯一的一次自由,高木柚当初选择的是什么,已经无需多言。
“你那个时候,知道这些么?”绫奈尝试性地问。
“当然,可别以为拥有不属于年龄的成熟是你一个人的专利。他们清清楚楚地将一切都告诉了我,并且给了我足够的考虑时间。”
“有后悔么?”刚刚问出口,绫奈就后悔了。
不意外的,高木柚不满地皱眉。
“那位佐野小姐没有教过你么,“有后悔么”这种问题是不能问的。”
“抱歉,是我失礼了。”绫奈低头道歉。
“你和花绮罗柳梨,你们感情一定很好吧。”绫奈尝试着缓和一下气氛。
高木柚略微地想了想,无奈地笑笑。
“我不觉得,二小姐会和谁有“感情好”这种东西,她好像什么都没有在乎过。”
“也许除了……”
“除了什么?”
“没什么,话题好像跑偏了。”高木柚提醒绫奈。
“抱歉,你继续,我不会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