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绫奈左脚的大拇指和食指前端,有着一道黑红色的伤疤,覆盖掉了整个脚趾的前端,如今这道疤痕红肿了起来,花绮罗柳梨有一种错觉,好像它还在微微翕动,像一条在蠕动的虫。
“很难看吧。”
绫奈看上去并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在意,她还有心情笑着调侃自己。
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这确实是一道非常难看的伤口,盘踞在绫奈的脚上,显得那样的突兀和恐怖,任谁看到都会觉得心情沉重。
花绮罗柳梨也是如此,虽然绫奈表现的很豁达和不在意,但她却没有办法和她一样。
“疼吗……”花绮罗柳梨连说话的声音都放轻了许多,好像自己的声音会惊触到那道伤疤,会让绫奈感到疼痛。
“有一点点痛,其实这道伤疤是很久以前的啦,只是今天晚上运动的有点多,又下了雪,所以就复发了一些,不过不影响走路的,你看。”
为了印证她的话,绫奈向前走了几步,然后转身面向花绮罗柳梨露出了微笑。
她恰好站在阳台与客厅的门之间,背着身后的灯光,那笑容沁在光中,像是从天降至眼前的天使。
笨蛋……
无论怎样,那也都瞒不过花绮罗柳梨的眼睛。
“对不起……我不应该带你去的。”
“说这种话很奇怪的哦,花绮罗柳梨才不是会这样扭捏的地说对不起的人吧。”
“你才是,很奇怪吧,你明明就很希望被关心吧。”
“你说什么?”绫奈脸上的表情有些惊讶和……慌乱。
“我说,不要这样习惯说自己不在乎,明明你就觉得疼,很想要别人来关心你。”
“痛了就哭喊,不满就抱怨,生气了就发脾气,她人的关心并不是罕贵到你不能拥有的东西,明明你自己就是这样温柔到泛滥的人。”
就像是一个瓷娃娃一样,精美又易碎,她向每一个人都给予了她的温柔,但却谁也无法去触碰她。
“不是说要坦诚相见么,我的绫奈。”
雪夜之下,花绮罗柳梨宛如黑色的魔女,凛然地盛放。
“你在说什么呀。”绫奈有些不太明白花绮罗柳梨说的话。
“我说,神川绫奈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她害怕和别人太过亲密的接触,总是在小心翼翼的戒备别人,对谁都不敢靠近,圆滑和礼貌是她保持距离的方式。只要不靠近任何人,就不会被任何人伤害,她就是抱着这样的不信任感面对着一切的。”
“但其实,她又很想,很想能够被人关心。”
许久的沉默,绫奈像是在看花绮罗柳梨,又像是在看她身后的雪,最终她却依然什么都没说。
“我去洗澡了,你别在外面呆太久,会感冒的。”只留下了这样的一句话,绫奈转身离开。
花绮罗柳梨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默默地想到了一些事。
——
浴室的浴缸里,少女泡在热水中,她翘起左脚,让其脚趾露出在水面之上。她久久地凝望着这两道伤口。
也没那么难看嘛,不是么。
伤口的类型是冻疮,也就是皮肤在长期持续地裸露在低温之中导致的血肉坏死,一般在治疗之后虽然会暂时地留下疤痕,但在护理和时间的作用下也能消去。
绫奈脚上的疤痕却是不可消去的,因为坏死的太过厉害,并且也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最终造成了这个不可逆转的伤口。即便是在现在,只要在温度过低的雪天,也依然会隐隐作痛,就像今天一样。
温暖的热水对伤口有着不错的治愈效果,浸泡在其中,水的温度将风寒全部驱除,痒痒的感觉从伤口处传来,那是身体组织在自动修复。
以后得小心一点,要是疼到走不了路就麻烦了,毕竟只有自己一个人。
只有自己一个人么,明明这里还有着另一个人的气味。空气中弥漫的水雾里,清晰地残留着一股甜甜的气息。
那个偶像真是的,不管在那都能留下这么强烈的存在感,这可是别人家的浴室。
还说了那些……奇怪的话。
绫奈把自己沉入水中,水面上只留下咕噜咕噜的气泡。
我有那么,我有希望别人来关心我么。
时隔了许久,少女再次陷入了心绪的纷乱之中。
——
“柳梨?柳梨?”
洗完澡后的绫奈,回到客厅时却发现花绮罗柳梨不见踪影。她走到阳台,没有看到她,又去到了厨房里,蔬果汁的杯子已经被洗净放回原处,也没有花绮罗柳梨的身影。
“跑到哪里去了。”
不会是在自己房间里吧,虽然绫奈不认为花绮罗柳梨会做这种失礼的事,但好像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要是真的擅自跑到自己房间里,自己也不会生气就是了,只是会有一些,没有准备好的难为情。
不过绫奈的想法落空了,她的房间里漆黑一片,东西也都还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完全不像是有人来过的痕迹。
难道是,回去了么?她也不会不辞而别吧,就是因为和我说了那些话么。
绫奈来到玄关,发现属于花绮罗柳梨的鞋已经不见了,门口有人走出去的痕迹。
真的是回去了么,绫奈心里忽然有一些失落,这个房间里的空气又在渐渐地回归于沉静,属于那个人的痕迹在一点点地消失。
就这样结束了么?与这个吵闹的偶像的相识如同南柯一梦,在这之后,就是各行陌路。
说了那些奇怪的话就跑,也太狡猾了。
绫奈没有回去,在玄关附近靠着墙壁坐下,抬头看着头顶的白炽灯。
她经常坐在这里,在以前的一些时候,满身疲惫地回到家后,索性就坐在这休息。反正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在那里都一样。
“咚咚咚咚。”忽然有人在敲门。“我回来了啦。”隔着门板,隐约能听到那个绫奈渐渐熟悉的充满元气的声音。
“柳梨!”空气变得喧嚣了起来,绫奈打开了门。
“这么快,你在等我么?”
“你去哪里了?”
两个人同时地说话,以至于都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
不过花绮罗柳梨还是想起了她没有提前打招呼就出去了。
“我去给你买药了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