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的作息正常的一晚,睡的早,醒得也早,在印象里似乎都没有这样的相关记忆,可见自己以前的作息是多么的不正常,好多好多年了。
栀子在沙发上醒来,咖啡厅中漆黑一片,只有窗外透过来的一点微光照亮了咖啡厅的,不太能让她看清周围的东西,但也已经足够了。
在这里住了那么久,不说可以闭着眼睛走路,至少也不会在有光的情况下碰壁,栀子从沙发上翻身而下。
没有找到她的鞋,索性就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虽然屋内开着暖气,但还是有一些凉凉的感觉。
栀子忽然有点想笑,光着脚算什么回事哦,小孩子么?
小孩子就小孩子吧,她赤足踩在地上,脚步悄无声息,屋里还有两个女孩的呼吸声,一个平稳沉静,另一个倒是有些跳脱,忽高忽低的,
是该给她们准备两个房间了,总不能让她们一直这样子睡觉,都还是在长身体的年纪,怎么能一直睡着椅子上,要是影响到了身体,她们的姐姐会骂她的。
不说远在天边的那一位,花绮罗家的某个大小姐要是知道了,虽然她好像也没办法把自己怎么样,但膈应一下自己还是能做到的,而且她也不是没做过。
她们两个,和她们各自的姐姐比起来,有一些相像的地方,但更多的地方是不同,四个人其实也是完全不一样的性格。
柜台上的水壶亮着保温的灯,绫奈在睡前都会烧一壶开水,以确保第二天醒来的人会有热水喝,她总是这样贴心。
栀子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水很烫,她只能一小口一小口地轻抿,无意之间,她瞥到了一旁的台历。
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圣诞节的前一天,又到了节日了啊。
栀子看了一眼熟睡中的绫奈和花绮罗柳梨,之前她说过的,会以此为预演练,让绫奈明白大概的“新年”是什么样子,这个女孩确实也需要在她平静的生活里掀起一些波澜,甚至是,狂风暴雨。
想成为一个足够优秀的作家,只是窝在咖啡厅里当女仆,或者是待在图书馆里翻着那些厚厚的书籍,可是远远不够的。
她必须要去经历更多的,更加复杂的事情,那些事情也许会让她无法理解,无法接受,甚至可能会伤害她;也会有一些奇怪的事情,给她带来了难以想象的感受,做出一些不知道是正确还是错误的决定;当然,她也会再次收获到来自她人的善意。
只有这样,她的那份善良和温暖才不是空洞无据的,她才能握得住她的笔 ,写下文字的时候,手才不会颤抖。
一个作者,若是内心被击穿了,那她的作品也必然是千疮百孔的。
她想拥有一个世界,但那个世界不会是在图书馆的书籍中,或者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的想象中诞生,世界的来源只能是另一个世界,来自她们脚下踩着的这片土地,来自于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
从这一点上看,那个偶像都比她好上一些,作为一位“花绮罗”,从小是在那种鬼地方长大的,又以自己的意志发起了叛逆,有着两年的偶像生涯,还学会了这么有趣的能力。
将自己变成另一个人,几乎是所有的小说家都会想要拥有的能力,只要还想去体会和品尝自己所写出的那个角色的情绪和人生,他们就多多少少都会希望自己也是那个人。
不过也急不得,绫奈毕竟还只是一个小女孩,这种事有时候也需要一点点的运气。至少现在,她有了一个朋友,这很好。
花绮罗柳梨所描述的那次神社之旅,对于她而言应该是一次很奇妙的体验,深山之中的神社遗址,有机会她也想去看看。
真是难以置信的巧合,她们两个人的妹妹,会以这样的方式相遇……
是巧合吗?
小说剧情的推动和发展往往都需要一些巧合,作者们也会精心地去设计安排一些巧合。
也正因如此,她们并不相信巧合。
佐野栀子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优雅的微笑,那个总是穿着一身月白色连衣裙的大小姐浅淡的笑容,在黑暗的咖啡厅中浮现,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她的后背有些发凉。
想到那个女人的时候,就都会有这样感觉,所以她其实不是很愿意想起她,要是她也有这个偶像那么可爱就好了。
上学的时候,有许多人都曾为那个微笑倾心,但只有与她相熟的栀子知道,那个女人是彻头彻尾的恶魔。
她的笑容也是恶魔的微笑,来自深渊,代表着许多深远的邪恶和阴谋。
佐野栀子不介意用这样的词语去描述她,这也不是作者会用的夸张或者艺术化的手法。那个女人坏的彻底,一点都不冤枉她。
你到底想干什么呢,我的大小姐。
栀子端着水杯,穿过了咖啡厅,渐渐地将那个女人的脸从自己的脑海中扔了出去,大早上的想这种东西,蛮不愉快的。
她站在咖啡厅的门口,推开了玻璃门,虽然只开了一小条缝,但寒风马上就灌了进来,拂过了她的肌肤,还有她赤露在外的双脚。
真冷,冰冷的空气让栀子一下子清醒了很多,带走了她残存的倦意,这也是她的目的。屋里有些闷,出来透一透气。
杯中的水凉了大半,但还有着一点温度,足够让她暖暖身体,栀子捧着杯子站在风中,凝望着隅谷川漆黑的街道。
很少有机会能够看到,唯独在这个时候,略有微光的黎明时分,又没有任何的行人,在这条街上的沉睡着的历史和过去就会苏醒,一一浮现在她的眼前。
她以前常常这样做,在许多个城镇里,在黎明时分站在空无一人的街头,能够看到历史有如倒带的录像,在她的眼前回放。
印象最深的是在英国的一个小城里,那里有着陈故的英伦旧风,咖啡浓的像墨,街道上还有几辆破旧的马车。
那天的黎明她倚靠在木屋檐下,看着路上卷起的风沙,马蹄声奔向了彼端的剑锋和城堡。
那天她身边还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