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越过了筑野月渡和绫奈们约好的八丁目,过了马路,径直向七丁目的后街走去。
算算时间,绫奈她们应该已经会合了,不知道那个小妮子第一次看到银座的街道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应该很喜欢这里,非常喜欢,栀子想象着她来到银座时的表情,说不定会和自己第一次来时一样。
七丁目的后街,大厦一层是一个名叫“绣越”的大型理发店。这家理发店的位置很独特,占地的面积也远超于在银座中的其他类似店铺,因为这家理发店还是七丁目中这座大厦的一个入口,在店中央是空旷的大道,游客可以径直地横穿而过理发店,进入大厦内部。
理发店的老板是一个打扮的得很花哨的娘娘腔男子, 令人见过了就很难忘记。涂着淡紫色的眼影身段妖娆,翘着兰花指,发型夸张地高高竖起,总是嬉皮笑脸,说话尖声细气。
但能在银座开店的老板,必然会有能够立足的过人之处。“绣越”的老板,原来的本名叫绣山三郎,所以也有了“绣三”这样的外号,叫他外号的人也多过了叫他本名的人。
绣三是这座银座里,对于各种大小八卦,趣事秘闻,各路的小道消息,甚至乃至常人轻易不能打听到的,最为熟稔的人。
理发店的这种地方,来往的客人大大小小,各种各样,什么身份的人的人。绣三手艺好,聪明伶俐,脑子转的快,又有一张会说甜话的嘴,能把人哄的心花怒放,理发的客人自然就都愿意和他说些话,谁又会提防一个理发的呢。说的多了,自然也就有了一些疏漏,绣三心思缜密,听到了也不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记在心里,也不会到处乱说。
今天是圣诞节,又是周末,人流量大,客人也比往常多了许多。忙活了整整一个上午,到中午时终于有了一个休息的空隙,把手头的活吩咐给了伙计们后,绣三舒服地在躺椅上躺下,手里摆弄着一把剪子,看着从理发店中经过的行人。
起初,对于将七丁目大厦的一个入口开在一家理发店的中央,这种事情游客们还是有一点点的抵触,他们往往愿意绕的更远一些,走到另外一个过道。
但是到了现在,常来银座的人也习惯了这条通道,穿过这家理发店已经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而绣三在闲暇的时间,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看着这些从他的店中穿过的人。
这条通道就像是在他眼前铺开的流动画卷,画中人来人往,绣三喜欢去观察着从这里走过的每个人,然后凭借着多年来与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的经验,来猜猜他们的身份,心情,正在经历着什么事情,从那里来,又要到那里去。
刚刚走过去一对看上去很甜蜜的年轻情侣,绣三已经见过他们很多次了,因为他们两都喜欢二楼的那家烤肉店,每次来都会去吃。
绣三几乎是见证了他们恋爱的全过程,每次从两人脸上的表情,从他们之间靠的越来越近的距离,还有逛街时一些不经意间的小动作,比如说,那个女人开始大胆地挽住那个男人的胳膊,那个男人也开始能抚摸她的头发,这两人的恋情的每一个阶段他都看在眼里,从最初的青涩到后来的热恋。
而现在,他们现在好像是已经到了快要准备结婚的阶段,正打算去三层的珠宝店里购置一些首饰。但绣三觉得他们婚后的生活不一定会幸福。
原因很简单,几个星期前他看到了这个男人身边带着另一个女孩,而且他还是楼上的“那家店”的顾客之一。
情侣走远了,绣三把目光移向了后面进来的另一个人,是一个年轻的大学生,生面孔,以前没见过。对于这样的人,他即没兴趣又有兴趣。
没兴趣的是这样的年轻人往往都很薄,没有什么有意思的故事,就像张空空的白纸。
有兴趣的是,既然是白纸,就代表着能够去填充故事的空间,有一些故事是他想象出来的,有一些故事就会是这个年轻的人未来,他不担心以后会见不着他,银座这个地方,来了一次就会来第二次,来了第二次就会来第三次,他还没有不能再见的人。
绣三还有一个作为理发师的小习惯,会下意识地去想想这个人做一个什么样的发型好看,这个男人适合剃一个平头,那个女人烫成卷发后染红,那边那个嘛,干脆剃成月代头好了,而这边这个……
绣三眼皮一跳,像被烫着了一样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他看到了一个穿着浅棕色外套和黑色长裙的女人,那个女人在人群中停下了脚步,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一般,她冷冷地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他,他们的视线在空气中相撞。
她完全知道绣三在什么地方偷看她,她当然知道,这个位置本来就是她的。
她朝着理发店走来,站在一旁的新来伙计想上去招呼她,但他们的老板比他动的还要快,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扑到了这个女子的面前,他甚至怀疑老板他下一秒就会跪在这个女子的面前。
“好久不见,绣三。”倒是栀子先打了招呼。
“佐野大师!真的是好久不见,您怎么会有空来这里。”
栀子皱眉,不管是“大师”这个称呼还是这个男人那尖细的腔调,她一直都听不太习惯,不过也只是听不习惯,她和这个男人也打过不少交道。
绣三其实对他问的问题心知肚明,栀子会来这里八成就只有那个原因,他只是在客套式的没话找话。
“时原她在店里吗?”栀子说的店不是这家理发店,而是七丁目里,可能也是银座里,规模最大的夜总会俱乐部“烛夜”。
“云姬大人?她当然在,大师您要是来了她肯定会在。”绣三点头哈腰,态度殷勤至极 。
栀子说的“时原”和绣三说的“云姬”是同一个人,那个女人本名叫时原云狩,但是在银座里不会有人有叫她的这个名字,来往的客人,其他店铺的同行都是叫她“云姬”或者“初云姬”,只有栀子会这样直呼她的名字。
——端午安康,真的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