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木柚带着佐野栀子行走在通往大宅前门的石径上,比起沉稳的女仆,栀子就像一个第一次来到,孩童般兴致勃勃地东张西望,甚至还时不时地就走出了道路外。
花绮罗庄园其实是一个规模庞大的花园,而花绮罗大宅就坐落在花园的中央,通往宅邸的道路就是这座花园内的通道之一。
第一次来这里是七年前,第二次来这里是三年前,这是第三次,每次都和上一次不一样,都变得比以前更漂亮。
那个女人,在打理自己的庭院这件事上,一直都很上心。
栀子在室内设计装修上挺有造诣,但对于园林景致的了解就一点都不够了,但好看总是看的出来的。
“怎么了,佐野小姐。”高木柚发现栀子忽然停下了脚步。
“那里,那个地方,就是以前你们荡秋千的地方吧。”栀子指着不远处的一颗高大的松木,松木下本来应该有一架秋千,但现在不见了。
“应该……也许是吧。”高木柚犹豫不定地说,那架秋千在很早之前就被拆掉了,那时的事到现在她也记不清。
说不认识路什么的,肯定是骗人的吧,连这种事她只是想带着自己一起到那个大小姐那去。
这倒是高木柚误会了,栀子的确是路痴,不过路痴换来的可能是她对于某些东西过于异常的记忆,这份记忆甚至可以穿过七年的光阴。
“咦?这个花坛……”栀子又停了下来,“是她自己修筑设计的吧。”
这个花坛便是那天晚上高木柚回来时遇到了花绮罗家大小姐的地方,她坐在上面阅读着栀子的小说。
“真是有她的风格。”栀子抬头看着树枝上垂挂的烛架。
“佐野小姐,和大小姐是什么关系呢?”高木柚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从她的语气来看,这两个人的关系超出她的想象。
说不定在她和柳梨小姐找到她的那天晚上,她反手就拨通了电话,“你的妹妹在我这里。”高木柚想象着这样的画面。
“嗯……”栀子沉吟了一下,“同学……吧,嗯,只是同学,就这样。”
“只是这样?”高木柚显然并不相信。
“就只是这样。”
“大小姐曾经就读于东京帝都大学的金融系,佐野小姐也是?”
“我是文学系哦。”栀子的脸上浮露出怀念,在毕业之后,她很少再说起在学校里的话题。
“原来如此,佐野小姐这样的作者,也只有文学系才合适。”小说家与文学系,听起来非常的相配。
“文学系并不能说明什么,里面也有许多和文学无关的人,也和是不是作者没什么关系,比我更厉害的作者还是一个物理系的家伙。”
“比佐野小姐您更厉害的作者,那是什么样的人?”高木柚了解过栀子作为一个作者的地位,能和她一样,甚至比她更厉害的人,都是浸淫在文字里数十年的,那样的人中会有物理系出身的吗。
栀子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高木柚和栀子走入宅邸内,花绮罗大宅很空旷,偌大一座府邸只有寥寥的数个佣人,在走廊上遇见了她们时,会停下来向栀子行礼。
“大小姐,佐野小姐来了。”
高木柚带着栀子来到了会客室,她向阳台处鞠躬通报,那个女人就坐在阳台上,背对着她们。
花绮罗柳枍,花绮罗柳梨的大小姐,花绮罗家的下一任家主,栀子今天特地要来见的人。
没有得到回应,阳台上的女子像是睡着了一般。
她坐在茶座前,茶桌上放着一把青花瓷壶,还有一个小篮子,篮子里放着几块蜜饼,两只茶杯,一只摆在她面前,正冒着热气,另一只空茶杯并没有放在她的对面,而是放在她右手侧边的一个位置,那是她为栀子留的。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原本用做装饰的水仙花也无法在冬天的寒风中盛放,花绮罗家大小姐的早餐如此简单。
在栀子和高木柚进来之前,这里连一个佣人都没有,房间里很安静,只有远处冬天寒风的呜声从白桦林间穿过。
高木柚在犹豫着是否要再次提醒,但又怕打扰到她,只好沉默地不作声。
打破这份寂静的是栀子,她径直走到了茶桌边,伸出手从篮子中拿出了一块蜜饼。
“给我吃一块,我饿了。”
她确实是饿了,六点钟起床后什么都没吃就乘地铁过来,又走了一段长长的山道。
“这几块都凉了,你要是想吃热的,我可以让厨房再送过来。”
和花绮罗柳梨那活泼明亮的声线不同,她姐姐的声音很温柔,有点像绫奈。
但长相是几乎与花绮罗柳梨一模一样的,只是稍稍大上了一号,眉眼之间是完全的相似。因此栀子在见到花绮罗柳梨第一眼的时候就认出了她。
大小姐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只围了一条栀子花瓣色的围巾,在这样的天气里略显单薄。
她看着在吃蜜饼的栀子,嘴角隐约地勾起了一丝微笑。
真好看。
“不用了,吃这些就行了。”栀子在啃着蜜饼,她吃的有些快,就是简单的蜜饼,味道也非常的,花绮罗家的厨师也是国家顶级,她每次来这里时最期待的就是她们家的食物。
“你慢点吃,别噎着。”花绮罗柳枍为栀子倒了一杯茶,是她最喜欢的茉莉花茶。
气氛很融洽,好像只是许久未见的老友见面寒暄,两个人如以前一般坐下来喝下来喝茶吃蜜饼,可是高木柚知道,她家大小姐是不会有这样空暇的时间的。
“我先退下了。”高木柚不知道接下来她们的谈话是不是自己可以听的。
“留在这里吧,柚,我们也需要一个女仆。”花绮罗柳枍挽留了了她。
言下之意,是她可以听到她们谈话的内容,甚至告诉花绮罗柳梨也没有关系。
高木柚默默地靠在墙边,她的存在感消失,优秀的女仆知道什么该让自己如空气般地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