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来这里做什么的？”车停靠在废墟塌下后的石堆旁，满地的尘土，空气中满是土腥味和石灰的味道。人下站上那堆石块一步一步往上走
“拿钱，然后再回去北面A1区”
“啊？那么麻烦？早告诉我嘛！我直接叫人带过来啊，而且你的钱还能体验乘坐直升机的感觉”她拿起手机打开了手电筒，朝自己的指甲照过去，然后又不知从何处拿出一盏桌灯和一面小镜子开始补妆
“我的钱待遇可真好”
这里没有军人的身影，平时要是有人从这里跑出去的话是会被监视器记录起来的。至于监视器，它在的地方是离地两千米的墙城天花板
畑忻抬起头，这荒诞的景象让她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畸形的大楼胡乱堆叠起来，大楼上有微微的阳光照进来，大楼成了一座又一座黑影，而天上的云朵遮住了天花板。白云上，是若隐若现的铁幕，也有鸟，不过看不见而且没人愿意看见鸟，它们太吵了
人下往上爬了一会儿终于是到了，这个古怪的“小镇”。中间就是一条路，这路的尽头就是人下刚刚爬上来的无人区，这里永远暗无天日，太阳光只能透过大楼之间的缝隙照进来几个点。左右两边是倒塌的废墟，居住在这里的人又擅自建了好多木头房子和木头梯子，抬头看不见东西，只是总能听见嘎吱作响的声音，每一天都有
路边有不省人事的瘾君子，也有捡破烂的乞丐，他们住在同一块小地但是没有任何感情可言。人下最讨厌和这些人打交道，也许是心境也可能是小时被他当作任务目标的那些人大多与毒品和烟酒挂钩，他很是讨厌看见这些东西
他平时不太会去理会那些人，但是他们一旦向人下搭话、售卖与挑衅时，下场全都是死
人下跑到就在左前方较远处的居所，踏上阶梯，路边睡着一位邋遢的男人。他经常来这里睡觉，不过即不沾烟酒也没买过毒品，人下也就让他睡在这里了
他找到自己住了两年的房间后打开了门，里面依旧是那么脏乱，不是人下不收拾，是根本收拾不完。他找到墙边的桌子踏上它接着高度到了二楼，在那里，躺着一个干干净净的布娃娃兔子
身体比例比人短了，头很大，布娃娃的背后有一条拉链。人下拉开拉链，里面装的不是棉花而是一卷一卷的钞票，这两年辛辛苦苦打工存起来的钱全在这里了，总计九万八千四百元
他抱起布娃娃，双手盘起来，布娃娃夹在双手和胸膛之间，走一步那耳朵也跳起来一下。他慢慢的走回去，一路上都直视前方，没有想要松手的想法
“拿到了吗？”
“嗯，拿到了”
“我刚刚叫了直升机过来，差不多两分钟会到吧”
“直升机啊…”人下没上车，而是坐在了地面，脏兮兮的地板让他屁股上多了一层灰
畑忻看了一眼人下后又拿起扇子扇风起来，然后很快又看了人下一眼，她说“钱呢？”
“里面啊”人下抓着布娃娃的头对畑忻说道，兔耳朵一个在后脑勺一个盖住了眼睛。畑忻听后大笑起来，指着人下说“钱装里面也太搞笑了，为什么是布娃娃啊哈哈？”
“…别问，我会哭的”人下看起来是真的很伤心，抱着那布娃娃低着头。看不见表情，他的手抚摸着布娃娃的头，周围瞬间只剩了沙沙的声响
“那我就不问咯，我也不喜欢别人变得不高兴呀”她拿起一颗糖果放进嘴里然后很快就吐掉了，看了一眼包装纸，是粉色的，可是不是草莓味而是桃子味，她又连忙找了一颗草莓味的糖果后塞进了嘴巴里
“啊，直升机来了哦”
人下抬起头，那布娃娃低着头，天空慢慢飞来一个黑影，越来越大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还有风声与引擎声，直升机扬起了满地的尘土，一张灯光照在两人头上
“上去吧”一根绳索掉在人下脚边，一根掉在畑忻脚边，绳索上还有几个奇怪的铁制品。畑忻娴熟的把它们穿戴在身上，铁制品有一部分绑在叫板，一部分绑在手上，人下照着她那样把他们穿戴上去
很有意思的事，人下极力护着那布娃娃，没把它放地上，期间一直用脖子和肩膀夹着它
“要飞咯”话音刚落，绳子带着两人迅速朝直升机那儿拉去。很快就到了直升机内部，两位穿著休闲的人把人下和畑忻分别带到两边的座位上
“好玩吧？”人下看向一边的装置，刚刚就是靠它才把两人拉起来。“这样张扬，不会惹什么麻烦吗？”畑忻咂咂嘴，从一旁的小冰箱里拿出两个碗装冰淇淋后告诉人下“别小看了我啊”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将两人的距离拉的越来越远。直升机驶过这城市，那些人离人下和畑忻非常遥远，因为他们要活着，努力活着就是他们的全部了。虽然很多人都步入了正轨，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些只能活着的许多人还存在这个世界，而且会一直存在
“等一下把我的车搞到家里去，我明天要用，还有帮我买两辆老爷车，拍电影要用。模型枪买五十把应该够…”她打开冰淇淋后就开始对一旁的人吩咐道，那人回复她说模型枪价格比真枪要贵，而且最近有一伙人也要拍电影，用的模型枪的数量比他们更多，全墙城的模型枪现在都已经买不到了
畑忻听这话立刻就坐不住了，站起来大喊大叫的说“什么狗屁道理啊！假的比真的还贵还难找？反正真的满大街都是，我们就用真的，效果总不可能比假的还要差吧？”
然后那位男人又埋头继续工作起来，人下直到这时才找到说话的时机“其实凭你的财力，一开始让直升机载我们来不就好了吗？”
“我突然想开车了，就用车开过来了”畑忻抱着那桶装冰淇淋大口大口往嘴里塞，粉红色的冰淇淋在她嘴中都来不及融化就被吞进去了，可她即使这样吃也不会感觉头疼
人下没敢吃，还回给畑忻了，现在她有两桶了，只是这巧克力味的她不喜欢，开了冰箱直接就放进去了。畑忻身边一直被他吩咐的人开了一眼放在口袋的设备后随后脸色有些许变化，脸贴在畑忻耳边和她小声说着什么
畑忻听后也没回应他，只是大声告诉他“我不是都说了吗，问到的话给就对了，要多少给多少，下次不要问了”。随后便不再理会他，又挖起一勺冰淇淋对人下问道“你到北面后要去哪儿？我送去，不能飞的地方我开车送你”
“我们遇到的那个地方后面，隔了几条那个兵营，就是那里”畑忻听了后不再像是一如既往的那样，而是安静了下来盯着人下，严肃的问他“真的是那里？”
人下抱紧了布娃娃后说“是啊”
“我也正好要去那里呢，你去那里是做什么的啊？”
“我是那里的军人，拿钱就是为了在那里租房间”
“啊哈！我也是呢！”人下疑惑之际，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大叠奇怪的卡片，翻了翻后没找着，又摸了摸左边大腿上的小包包后从里面拿出了钱包，还是没找着要的东西，最后还是在口袋里找到了她要拿的东西
“你看，我也是那里的军人哦”
“啊？”
…
直升机缓缓降落，周围的人门都不禁抬头看天上那直升机，他们拿出手机拍了又拍，只有些身材干练眼神犀利的人通着电话，一脸严肃的汇报直升机的情况
“是这里吧？”
“对”
“哈哈，那我们就是队友啦！很高兴有你这么棒的队友啊！”直升机降落在了兵营后一个写着H字的停机坪上。风还顺便扬起了周围的尘土，周围变得一干二净，人下和畑忻下了直升机后就看见成翼门怒气冲冲朝他们那边走来
“疯女人你在做什么？你怎么又擅自…唉呀”
“我在做什么？走回我房间啊！”
“不不不，我是在问你身后的直升机！”成翼门指着她身后，驾驶位上的人看了一眼后就连忙避开了翼门的眼睛
“你刚刚不是还在问关于我的事吗？现在又扯到直升机上？”畑忻其实完全知道翼门在问什么，不过是在挑衅他罢了，语气与很具挑衅性
“那是同一码事，我不是说过别突然开直升机吗？尘埃受到干扰，我又得重新寻找了！”
“墙城每天都有风怎么就不干扰啦？我开个直升机怎么就干扰啦？不就几颗尘埃嘛！”
“几颗？！北面到东面的尘埃都被影响到了！普通居民的尘埃网络倒是能照常使用，可我的观察实验是做不下去啦！还有，墙城的风绝对不会改变风向，也有规律，我已经算好了，只要没有你直升机这种外来因素干扰我一年内就能完成这个观察项目”
“管你观察什么啊？让开，我要睡觉”
“不行，你给我把那片尘埃集群找出来不然我不会让你走的！”
“这不是为难人吗？尘埃哪儿能听我调遣？”
“你知道那你还去干扰尘埃？电视台、军方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组织，还是哪个阔人都会先向我汇报会开直升机好让我提前计算尘埃集群漂流的位置，你倒好，啥都不说！近四成的尘埃集群飞没了！”
“这个烂项目我本来都不同意你偏偏要做的，出事了又来怪我？”
“因为这事是你搞砸的！”
“那一开始听我的话，别启动这个项目就好了啊！”
“嗬…嗬…我不想吵了，赶紧来帮我计算那些尘埃飘哪里去了”
“我讨厌数学…”
“说得像谁不是一样”两人明明才刚刚大吵一架，现在突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颓废着回了那兵营里。“我钱弄来了，我今天开始住这里行吗？”
翼门回以一个ok的手势后便垂头丧气消失在了转角里，人下抱着布娃娃，也赶紧走进去了，因为兵营的围栏外，他们正拿着手机拍着照呢。要知道人下这个人在昨天还上了新闻，虽说墙城政府已经几乎销毁了有关人下的资料，可是人下的心还是悬着，怕被人认出他还能走在阳光下
“哥哥，后面什么声音啊？”凌拿着一块蛋糕对人下询问，她嘴上沾了奶油，她平时习惯了脏乱也就没立刻擦掉它。她身后站着微笑的洁冉，看起来他们相处得很融洽，洁冉已经能摸她的头了
“有一台直升机开过来了”
“哇！是谁的？”
“刚刚那位走过去的姐姐的”
“哦哦！我想起来啦！我以前看过姐姐，她家里可有钱了！有好多公司都是姐姐家里的！”洁冉摸着她的头，与刚来时的激动不一样，反而平静的对人下说“进来吧，外面的人还看着呢”
“好”他关上了门，那些人看没什么有意思的事也就走了，而人下也在洁冉的指引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其实不远，就在入口往左走，第二间靠右的房间就是了
“那个，畑忻她是…”
“她是这里的科研人员，也是军人。她精神上有些病，你看到的那个不是真正的畑忻，那个是发病时的畑忻，这一次可能因为有你在才没闹出太大的乱子”说完后他递给人下一把钥匙，钥匙圈上除了钥匙还有一个兔子头的吊饰
“钥匙，拿好哦”微着笑，举动比较羞涩甚至有些女性化。这或许才是他真实的性格，冷静又带温柔，人下觉得这样被人对待很好，曾经也有几个这样对待自己，他那时真的不知道怎样形容这样的感受
这感受究竟是？它很好，不会让人讨厌，心有种痒痒的感觉，又暖暖的而且持色续很久，不像人下体会的痛一下子就过去了，他停留在心里很久很久，久到下一次体会时仍然能记起来
他眼神为什么不一样？和所有人都不一样，那些人要么对人下充满杀气，要么嫌弃他，善待他的人大多是怜悯极少是怀着纯粹的善意，可是洁冉的眼神，那根本不是友善而是…什么？
“谢谢”他刚想去接那钥匙又突然停住了
“真的，谢谢了”他再一次说同意的话，紧接着，洁冉也回应了他
“嗯嗯，不客气”
他伸出手，脸上还是挂着那微笑，手上有很多伤疤，他说“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好吗？”
人下愣了一下，看着他的眼，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也伸出自己那布满伤疤的手，这整座白色的建筑像极了教堂，只不过缺了几位修女与神父当见证者
“好的，我同意”他手接过钥匙。人下有个习惯，他手心向下让钥匙圈穿过他的中指，他摊开手心，钥匙挂在他的手上
“今后，还请多多指教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