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洛斯曼的遗迹终结者,零度魔女的顶级人偶师。
阿莱克斯对于普拉齐娜的兄长有过很多想象,既然是那位大人愿意认作兄长的男人,必然是一代豪杰。
那个男人确实是存在其过人之处的,他过人就过人在……他击碎人幻想的能力。
阿莱克斯眼见那风尘仆仆的少年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摇晃一阵,轰然倒下。
便如沙场中搏杀至死的烈士留下了最后的口头遗嘱一般——
“大……大爷,赏口饭……吃吧……”墨哲帆如是说,缓缓闭上眼。
“啊啊!何…何等魄力!”丝丝惊叫了起来,“阿莱克斯你快看啊,这个少年居然在你的威压下睡得这么舒服,他好强哦!”
语气中没有半分搪塞,似乎她心里真是那么想的。
丝丝蹦跳着跑过去,蹲下来捧起了墨哲帆的脸,用眼神招呼着阿莱克斯。
阿莱克斯陷入沉思,他有些不太确定是否等对了人,但是当他看见墨哲帆的身后,那位如同人偶一般的完美少女,天底下少有的高贵之姿,他知道眼前的人类正就是那位大人的兄长无疑。
“小心点,听说零度魔女在感知到敌意时会自行启动,她会不顾一切地保护她的主人。”
“啊!魔女小姐也好可爱!想把她收编进执法队啊!”丝丝满眼都闪动着星星,她指着墨哲帆说道,“怎么办,要用抬的吗?那样对客人不太礼貌吧?”
“我们……在这里等到他醒来为止,我把客人带进帐篷,你去准备一些温水和好下肚的食物,人类很脆弱,他饿了很久,不能吃难消化的东西。”
“好——”丝丝拖长了音,简直是幼儿园里的小孩子。
……
给远道而来的贵客喂下一碗清粥,让他睡下,丝丝和阿莱克斯再次进入戒备。
阿莱克斯像刚才那样席地而坐,如同入定的僧侣。
此时,他的佩剑平放在身侧,妖冶的纹路展现出摄人心魄的魔性。
叶落无声。
“……丝丝,保持警惕,有什么东西要来了。”阿莱克斯突然站起。
“真准时啊,难道是莫里亚蒂派系的人?”丝丝有些不快。
“不清楚,但从气息来看对方至少是个魔人级的魔族,甚至有可能是梦魇级。”
“……怪不得派我们来接应,要是换了别人,还真干不了这差事。”
城墙外的林子窸窣作响,没有特别大的动静。
然而叶与叶的摩擦声逐渐变响,起风了。
突如其来的铁锈味引起了丝丝的注意,紧接着她的气息开始紊乱。那股铁锈味若有若无,却全然不受气流的影响,而是有规律地膨胀、收缩。
就像一颗心脏的鼓动,一颗每次鼓动都胜过雷霆的强壮心脏。
“是……灾厄种,殿下的棋,错了。”
“不……她没有算错,只是,这位灾厄种并没有记录在案。”阿莱克斯尽可能保持着理性。
“没有记录在案的灾厄种?怎么可能!这世上难道存在有不想成为魔王的生物?”丝丝惊叹,此时她的身子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
“你马上带客人回去,我来挡下这位灾厄种。”
“你挡不下的。”丝丝笃定地说,“任务已经失败了,那可是灾厄种啊,和殿下同等级别的上位魔族,你觉得我们逃走的可能性是多少?”
“我可以试试。”阿莱克斯的神经也紧绷着,“不要犹豫,听我指示,我说跑,你就跑。”
丝丝面色苍白,绝望地点点头。
一阵强风席卷至城门口,阿莱克斯的风衣飞扬起来,他大致锁定了敌人的方位。
“东南方!跑!”
紧接着阿莱克斯拔剑,丝丝奔向帐篷。
——阿莱克斯是想要拔剑没错的,可是剑才刚刚出鞘,这时候剑芒都未曾显露,却有一只枯骨的手硬生生地将他的剑按了回去。
剑柄与剑鞘发出钢铁碰撞的声音,与此同时丝丝也倒下了,新鲜的魔人之血溅在阿莱克斯俊美的脸上,那抹鲜红印在白皙的面孔上,骇人地炫目。
阿莱克斯的瞳孔瞬间收缩,惊恐地瞪着前方。遭到袭击的整个过程还不超过一秒,敌人从数百米开外的地方凭空消失,又刹那间出现在阿莱克斯的面前,顺手把一个魔人十阶的执法队队长放倒了。
丝丝倔强地半撑起身体,朝阿莱克斯点点头,示意自己还活着,然后又将注意力集中在灾厄种身上。
这就是……差距么。
阿莱克斯的剑很快,他是魔族的大剑圣,剑术给予他越级杀敌的能力,但是灾厄种和梦魇级的差距并不是技艺能够弥补的,那不是单纯的修炼差距。
这种差距是天赋的、血统的,是横亘于两者之间的深渊。
阿莱克斯可以做到灾厄之下无可敌手,但是当他遇到真正的灾厄种,能做到的也只有祈祷,祈祷不那么痛苦的死亡。
魔界仅存的四大灾厄,按照个人能力强弱排行,身居首位的是西方的莫里亚蒂,那个没有亲属、没有姓氏的死灵术士,曾经是暗精灵族的王室子嗣,也是近千年唯一一个不经由正统魔族晋升成为灾厄种的生物。所有冒犯他、诋毁他的,都遭受到了最刻毒的诅咒,那是人人谈之色变的极恶魔鬼。
顺位第二的是北方的普拉齐娜·布莱卡,魔王之血的直系继承者,血族的“皇”,基于吸血鬼强大而高贵的血统以及甜美的面貌,受到魔界上流社会的追捧。普拉齐娜派系的魔族数量最为庞大,她是最有望成为魔王的灾厄种。
顺位第三的是南方的柳初曦,那是个有洁癖的魅魔处女,挥金如土的贵小姐,经常在周刊杂志上露面。她是少见的不那么执着于成为魔王的灾厄种。
顺位第四的是东方的凯瑟琳·克拉斯,最神秘的一位灾厄种,履历不详,行事神出鬼没,凯瑟琳派系的魔族数量最为稀少,这位灾厄种从未出席过任何公共场合,人们甚至连她的样貌都无从得知。
四位灾厄种角逐着空悬已久的魔王宝座,每个都是名满天下的大人物,魔界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现在,第五位灾厄种现身了。
阿莱克斯死死瞪着那个瘦得只剩下骨架的身影,那身影驼着背,近乎蜷缩成一团。
骨架子突然抬起头,眼窝深陷,其中盛着浑浊的眼珠,回瞪向阿莱克斯。
“我要干什么,我要干什么……”骨架子用力地吐着字,“我要……我要……她,对!我要她,把她……把她给我,叽噫噫,把她给我……”
骨架子说的话含混不清,但是阿莱克斯明白,他要找的人,很大概率就是墨哲帆二人。
“那就……”阿莱克斯后退半步,拔出了剑,“自己来抢。”
灰色的火焰从阿莱克斯的脚底燃起,然后迅速蔓延至全身。
阿莱克斯魔化了,他的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腐化,食尸鬼的各项能力都得到了极大幅度的提升——以寿命作为代价。
“你……具备……咕努努,天赋,不要……浪费。”
骨架子似乎没有想到阿莱克斯还有和他对峙的勇气,他看着阿莱克斯的眼神就像看着将死之人。
燃烧生命,真热血啊,这种背水一战的战斗方式在多数时候也确实立竿见影,但现在的局是个死局,就算阿莱克斯把自己烧光,自爆,都没有办法挽回的死局。
“伊莉丝,脚冷吗?”
帐篷里传来少年的询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