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抱歉,墨先生,殿下事务繁忙,她请您在大殿等候,我们会为您准备好午餐和卧室。”
那位体态端庄成熟知性的女仆长如此说道。
“这可怎么办,灾厄种的事还没汇报呢……”丝丝垂头丧气地说,“你对殿下说了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殿下如此……惊慌。”
“我没说什么。”墨哲帆说,“你也看到了,她只是脸皮还不够厚罢了。”
三人坐在前台对面的沙发上,墨哲帆和伊莉丝在吃着点心,丝丝把头拆下来摆在茶几上,大理石桌面凉嗖嗖的,丝丝看起来很舒服。
“在我的印象里,你是第一个见到无头骑士却没有大惊小怪的人类。”
“有抗性了,我妹妹都变成吸血鬼了。”
“殿下一直都是高贵的血族……你和殿下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明明是兄妹却不是同一物种?”丝丝把头放在膝盖上,空吸管戳进嘴巴里,“你是殿下从垃圾箱里捡到的吗?”
“我不是流浪猫之类的东西……普拉琪娜这么跟你说的?”
“嘻嘻,殿下为什么要认你做兄长?”丝丝笑着反问。
“那当然是因为……”墨哲帆歪过头,认真道,“我们关系好啊,好到可以把对方的洗脚水整盆喝掉的那种。”
“噫——那不是关系好而是变态吧?一定是你单方面的妄想!”丝丝振臂高呼,“但如果真是这样,殿下观察日记里就要再加入一项兄控变态的称号了!”
对于无头骑士的半信半疑,墨哲帆感到很好笑。
“你是不是……有点笨啊?”
他犹豫再三,话还是说出了口。
“啊啊啊?你说了吧!你说我笨了吧!说别人笨的人才是真的笨呢!”
好像真的是个笨蛋啊。
墨哲帆把丝丝的手扒拉下来,说道:“我听说你是执法队队长吧,你平时不忙的吗?”
“忙啊,但这会儿清闲,任务预期原本是一个周,结果却只用了三天,剩下的时间就当放假啦。”丝丝笑嘻嘻地捏着墨哲帆的脸,“不过家里还有点事要处理,我就不打扰你们兄妹相逢啦,唉……这次不能吃到莉琪小姐做的咕咕肉实在是太可惜了。”
丝丝把头按回了脖颈,狍子似的蹦跳着跑远了,真是随心所欲。
墨哲帆将剩下的马卡龙塞进嘴里,沾了油的手指在伊莉丝的裙子上擦干净。
“反正也该换了,等会给你挑件更好看的。”他含糊地说道。
少女只是木讷地将食物吃下,机械而细腻地咀嚼,眼神空洞,没有其他的动作。
“墨先生,殿下邀您至里间一叙。”丝丝前脚走,女仆长后脚便从拐角处现身,漠然地推了推眼镜说,“这边请。”
“唔…来了。”墨哲帆把伊莉丝留下,跟随女仆长向宫殿深处走去。
……
这半个月,普拉琪娜每天晚上都在练习微笑。
如何以最精确的微笑表露出不卑不亢的态度,这是面对长久未见的哥哥,所必须探索的重要课题之一。
也就是十五度,十五度,不是十五点一度也不是十四点九度,而是恰到好处的十五度整。
如果误差超过零点零一度,即是普拉琪娜·布莱卡的大败北。
众所周知,恋……人际关系中,最重要的一点,就在于对第一印象的把控。虽然义!兄妹之间相处的时间已经很久,但是对于普拉琪娜和墨哲帆现在的身份来说,两者在社会层面上仍然算是初次见面,所以不能有半点疏忽。
在一场人际交往中,最先示好的人就是失败者,不管是商场情场还是交际场,如果不能很好地掩饰自己的需求,就相当于任凭对方抓住了自己的软肋。如此一来,对方就能把你的弱点当做筹码,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可……可恶,居然做出了那般举止,真是失策……
普拉琪娜很气恼,这次突如其来的见面,不仅半个多月的努力练习功亏一篑,还落得了被哥哥嘲笑的下场。
怎么就正好挑着她开会的时候回来呢!
真是的,像这种过家家一样的政治游戏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普拉琪娜自己也不知道。
她被家族里的长辈寄予厚望,如今挂了名代行巴尔干的部分君主事务,恰巧近日工作繁忙,普拉琪娜几乎不分昼夜地翻阅文件走东走西。
挂名,就意味着即使犯了错也有容错小组,大部分困难也有家族帮忙解决。
但她在这段时间里,仍然是处于超载状态的。
——她同时也在学习,在这种高强度的工作状态下,可以学会很多东西。
普拉琪娜所做的一切努力,一开始只是为了探求真理,为了达到非人的领域,尝试让自己的故事回到正轨,回到最初的样子,直到她知晓了墨哲帆的音讯。
她觉得故事也可以发生在这里。
于是她决定顺着众望所归成为魔王,成为……哥哥最坚实的后盾。
在见到十五岁的墨哲帆之后,普拉琪娜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可恶……年轻时代的哥哥……实在是太可爱了……
普拉琪娜扯过纸巾擦拭着鼻腔中涌出的温热血液,不自觉地攥紧了小小的拳头。
咚——咚——
“进来吧。”
普拉琪娜瞬间调整好状态,半个月以来努力的成果刻印在嘴角,纤细的手指梳理好亮金色的顺滑长发。
旋转座椅,背朝门口。
嗯咕!这样不就看不见微笑了吗!笨蛋!
普拉琪娜顿时慌乱起来,好在座椅高高的靠背挡住了她所有的动静,她可以随意捂脸,随意捶胸顿足。
“那么,塔露姆先告退了。”女仆长走时轻轻地带上了门。
房间里,阳光从窗外涌进来,微尘浮游,照在华美的地板上,印出高贵的质感。
“真是好运,为什么我就没有这样的待遇。”墨哲帆使劲眨眨眼,望向窗外的景色说,“看看这空旷的视野,每个像素都价值斗金。”
普拉琪娜从鼻子里哼一口气道:“随便坐吧,我听说过你在赫洛斯曼的事迹了。”
毫无任何感情波动,声音冷得像是冰块。
却不知此时,少女正用力掐着自己细嫩的胳膊,掐出了一块粉红,这才勉强镇定了下来。
“是吗,那你肯定知道我的来意。”墨哲帆没有起疑,而是恳求地说,“你哥哥我是真的没其他地方可去了,富妹妹养我!”
“这是一个正常人能够说出来的话吗?不如把你的脑子丢进福尔马林里好好泡一泡,烂了的地方都切掉,这样你或许能清醒一点。”普拉琪娜的声音更冷了。
“哈…哈啊,那就不开玩笑了。”墨哲帆轻咳一声,“夺走那孩子灵魂的家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