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仔,给我倒杯水。”
“哦哦……”
“帆仔,我要吃薯片。”
“哦哦……”
“帆仔,拉琴给我听。”
“没有这个技能……”
那是一张雾松堆雪般的面孔,花凝晓露般的脖颈,残留着些许温暖的水珠,湿润、清丽,比之世间最深刻的宝石也毫不逊色。
出浴的少女,碧玉年华,任何的拒绝都是亵渎。
“我不干了!说好的女仆小姐姐呢,这不是给我来了尊大佛吗?”
墨哲帆亵渎了,毫不犹豫。
“真麻烦啊,我都给你当女仆了,你帮我办点事怎么了,礼尚往来投桃报李,这么简单的道理也要人教?”他的睫毛微微一颤,突然间窃笑起来,“而且你在说什么呢,我是男的哦,铁血硬汉。”
啊哈!原来是男的啊。
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落地窗旁的藤类盆栽痛苦地蜷缩缠绕,站在阳台栏杆上的雀儿也识相地扑腾几下,飞走了。
男的…男的…男的…男的…
这两个字在墨哲帆胸口大张着锣鼓,咚锵咚锵地,又含渐弱之感,便如跌入无垠的天宇,旋转着逃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听他的声音,确实有些中性的意味,再看时,眉眼中的英气更浓了,还有胸前的平坦……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南无阿弥陀佛……
“如果我向喜欢吃泥巴的女装异食癖寻求人生指导的话,一定会因为变态罪而被关进监狱的吧。”
墨哲帆面露菩萨般的和蔼笑容。
少年则是不可置信地愣住:“你们人族还有那种罪?不对,你还会毒舌?”
“略懂。医务室这么忙想必也是有原因的,魔族生来就喜欢玩命,第一次见面用飞的也没什么。”
“那是为了登场效果啊。”
少年裹紧了点身上的浴巾,锃亮的飞行员帽摆在桌上,可以清晰地看见几道划痕,应该是用过有一段时间了。
“而且也不总是那么忙……”他突然顿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惊讶道,“你不会不知道最近是什么时期吧?”
墨哲帆摇头表示不解。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过来了?普拉琪娜没告诉你吗,虫潮的事。”
墨哲帆再次摇头。
“入学时是不是签过几份文件?”少年来了兴致,转过身来摆起鸭子坐,笑嘻嘻地凑上前去。
“……普拉琪娜说只管签就对了。”
“真像她的风格,你签的文件里面有一份战争义务的说明,其中有一项遗体保障协议,指的是如果你在战场上死掉了,学院会负责把你的尸体送回老家。”少年媚笑着顿了顿,凑得更近了些,“或者收集起来送回老家。”
他那女孩般白皙细腻的肌肤吹弹可破,墨哲帆在羞耻和困惑以及理性的警醒中,难以自拔。
“哈哈哈,战场……你真会开玩笑。”墨哲帆笑道。
少年便和墨哲帆一同笑起来。
于是墨哲帆的笑容逐渐干瘪,惊恐道:“你是说真的?”
面对那张纯洁无瑕的可爱脸庞,近在咫尺,墨哲帆却觉得毛骨悚然。
他机械地站起身。
“你干嘛去?”
“我出去散步。”
“带着行李箱?”
少年咔吱咔吱地嚼着薯片,满眼睥睨着已经身在门口的墨哲帆。
墨哲帆很崩溃地靠在门边,双目失神道:“那我能怎么办嘛,我只是个普普通通一般人啊,战场什么的……”
“我倒是听说你是个连灾厄种都打得过的变态。”
“道听途说,我确实在健身房学过一点泰拳,但那只不过是资本诓骗无知肥宅的恶臭伎俩,我其实连只袋鼠都打不过。”
“太全?那是什么九州秘术吗?”少年问道,“你难道怕了?抗击虫潮是学院历年的传统,伤亡率也不是很高。北方的野生虫卵会在十月前后孵化,学院地处巴尔干北部边界,你身为学院的学生,有责任也有义务去阻挡野生虫潮的入侵。”
墨哲帆很想从少年眼中看出玩笑的意味,但是他没有。
“真的会死吗?魔族教育业的前景堪忧啊!学院也太过分了,你们贵族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他怒抓头发,乱蓬蓬得如同鸡窝。
“死亡对于我们来说是神圣的筛选,你不懂啦。”
少年讪笑着摆摆手,倒是让墨哲帆焉焉地说不出话来了,好不容易噘噘嘴,也只能憋出无关话题的几个字:“那我要怎么称呼你?”
“突然间怎么了?”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普拉琪娜会把你送过来了,我们可得好好相处,真要到了干架的时候,烦请你多关照一下。”
墨哲帆双手合十诚挚恳求,情真意切。
“金中钟,钟谷风。”少年说道。
魔界四国,会如此取名的只有一家,墨哲帆问道:“你是戒戎人?”
钟谷风怔了怔,应道:“原来你做过功课啦。”
“魔界西南方的戒戎,与九州接壤的土地,风俗文化和九州相近。”
其实墨哲帆也还不太了解这个世界的文明体系,据说数万年前各族的语言文字还不尽相同,那时出现了一位拥有磅礴野心的主宰,凭千钧之势横扫大陆,以人类之主的身份奴役各族,不仅统一了大陆,还统一了语言文字,那位主宰正是赫洛斯曼先祖的古代机械巨匠,弗兰肯斯坦。时至今日,虽然各地的货币和习俗因为经济和地理的原因而再次分化,语言和文字却代代传承下来,不再变更,这才使得各族间提高了交流的效率。
就比如野生虫群的入侵,这并非魔族和虫群的仇恨所致,相反,这是双方经过协调和交流所促成的一种解决方案。
一直以来,在虫群中都存在两种族群,一种是野生虫群,一种是体制虫群。这两种族群虽然在生物结构上完全相同,但在社会和意识形态上风格迥异,可以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模式,野生虫群不受体制虫群的管束,且缺乏智慧,只遵从本能行动,而体制虫群拥有有严格的法律和政治体系,是进化出高智慧的群体。
虽然体制虫群的势力较之野生虫群要庞大得多,却也无法彻底根治野生虫群的祸患,因为虫群本身的特性便是生生不息、源源不绝的,所以体制虫群不仅每年都要对野生虫群进行清剿,同时还要向接壤的各国提供大量人力物力资源作为赔偿。